游擊隊員在夏少校的指揮下,先用步槍射擊鬼子,引誘他們進入輕機槍的最佳射程內。鬼子們朝着槍響的方向快速突擊,想一舉沖垮游擊隊的防線。兩挺輕機槍開始猛烈射擊,一輪掃射便將鬼子的衝鋒給壓制住了,土路上遺屍累累,不得不乖乖後撤。鬼子們很快就開始反擊,輕機槍、擲彈筒、迫擊炮一齊朝着游擊隊的阻擊陣地掃射轟擊,利用強大的火力掩護第二撥鬼子展開進攻。
夏少校這次沒有下令後撤,此村的地形雖然複雜,利於阻擊鬼子,但縱深卻很小,如果再度一擊就走,很可能會被鬼子們趁勢趕出村子,從而失去地利。他命令兩組游擊隊員堅守陣地,利用障礙物和濃煙的掩護,大量射殺衝上了的鬼子。兩組游擊隊員冒着鬼子猛烈的炮火打擊,機動靈活地阻擊敵人,不斷射殺鬼子的有生力量,迫使他們無法形成有效地突破,第二波攻擊又被擊退了。
鬼子中佐一看強攻不成,隨即改變戰術,以正面火力牽制游擊隊,然後派人從兩側的民房迂迴包抄過去,準備把游擊隊徹底包圍殲滅。夏少校馬上就識破了鬼子的意圖,立刻針鋒相對,以變對變,兩組游擊隊員改堅守爲遊鬥,進入民房各自爲戰,分散鬼子的兵力,讓他們無法對游擊隊實施合圍。
夏少校親率一組游擊隊員迎戰從右側包抄過來的鬼子,雙方在狹窄的民居和小巷間展開近距離的生死搏殺,戰鬥異常殘酷激烈。游擊隊人數雖少,但戰術靈活多變,從不和鬼子硬碰硬,打一槍就走,始終掌握着主動權。鬼子們人數衆多,卻擁擠在狹小的民房間無法展開,只能和游擊隊進行逐院逐屋的爭奪,費時費力,進展緩慢。
鬼子中佐被游擊隊這種“無賴”戰法搞得非常頭疼,有勁使不出來,而且傷亡數字在也不斷上升。他知道跟游擊隊玩遊擊,皇軍佔不到絲毫便宜,絕不能被對手牽着鼻子走,一定要利用自己的優勢來消滅對手。他立即下令先佔領和封鎖村子的所有出入口,然後再派兵進入民房搜索驅逐游擊隊,將他們逼出來殲滅。
夏少校很快就發現追擊他們的鬼子變少了,並且也不像剛開始時那麼玩命了,心知鬼子一定是改變了戰術。他立刻帶領本組的游擊隊員加速甩開身後的追兵,直接奔向村子東口,那是他們唯一的退路,一旦被鬼子封鎖,後果非常嚴重。
等夏少校他們趕到村東口時,另一組游擊隊員已經和鬼子們打了起來,死守村東口不退。夏少校帶人從側翼衝殺過來,一下便沖垮了鬼子的進攻隊形。他一馬當先,雙手分握大威力和大花口擼子,對準毫無防備的鬼子就是一輪速射。彈頭像死亡精靈般撲向各自的目標,尖叫着鑽透皮膚,撕裂骨肉,歡快地在目標體內翻滾跳躍,直到將他們變成一具具死屍。
鬼子的進攻被打退了,但村東口的形式卻不容樂觀,因爲鬼子們很快又衝了上來,把夏少校他們和另一組游擊隊員分割成了兩塊,讓兩組人無法會合,情況萬分危急。游擊隊人數少,火力弱,夏少校帶人連衝了兩次都沒成功,而且還損失了兩名隊員。鬼子們繼續建大進攻力度,採用人海戰術,一波一波地不間斷衝擊,很快就突破了另一組游擊隊員的防線,雙方展開了殘酷的白刃戰。
夏少校想帶人過去救援,可自己身邊只剩三名游擊隊員了,同時還要抗擊鬼子的兇猛進攻,有心無力。隨着鬼子們的不斷衝擊,夏少校這邊的防線也岌岌可危了,一挺輕機槍無法封堵鬼子們潮水般的攻擊,只能眼睜睜地開着鬼子一步步逼近。他使用兩支手槍輪番射擊,一口氣擊斃了七八名鬼子,但隨後就被鬼子的掩護火力給壓制住了,根本擡不起頭來。
鬼子的迫擊炮和擲彈筒不斷轟擊夏少校用於阻擊的簡易掩體,不久便炸開了一個缺口,機槍手被當場炸死,歪把子機槍甩到夏少校腳下。他馬上彎腰抄起歪把子機槍,快速打開彈倉檢查了一下,發現裡面還有三排子彈,一共是十五發。他身上沒有鬼子的6.5毫米制式子彈,臨時去已犧牲的機槍手身上取也來不及了,只好先架起機槍對準衝過來的鬼子掃射,很快就打光了彈倉內的子彈,卻仍不能阻擋鬼子逼近。
就在這時,鬼子的迫擊炮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轟擊,高爆彈呼嘯而至。夏少校急忙縮頭伏身於掩體後躲炮。高爆彈連續在掩體四周爆炸,一塊兩寸來長的炮彈破片直接嵌入他的左臂,半數入肉,但沒傷到骨頭,鮮血很快就浸透了他的野戰夾克。
夏少校忍痛撥出左臂上的彈片,還沒來得及取出急救包包紮傷口,數名鬼子已出現在掩體前方五米處,挺着上了刺刀的步槍直衝過來。他立刻拋掉歪把子機槍,掏出大威力快速射擊,一輪速射放倒了這幾名鬼子。但後面的鬼子又源源不斷的衝殺過來,敗局已定。
自己已經拼盡全力了,劉彪他們能不能逃脫鬼子追殺,只能看天意了!夏少校咬咬牙,摘下狙擊步槍交給身邊那名叫六子游擊隊員,讓他帶着狙擊步槍逃出村子,自己留下來掩護。狙擊步槍不能落到鬼子手裡,以免他們用來做宣傳,“太行神槍”可是令鬼子們聞風喪膽的人物,能將其擊斃自然是大功一件了。
自從敏死後,夏少校早已了無牽掛,戰死沙場是軍人的最好歸宿,就在今天。
誰料六子竟然拒絕執行夏少校的命令,反而要求自己留下來掩護他撤退,說教官的槍法好,活着能殺更多的鬼子,爲死去的兄弟們報仇!夏少校急了,大聲命令六子快走。六子一言不發,突然把狙擊步槍拋給夏少校,自己縱身躍出掩體,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槍衝向迎面而來的鬼子,無懼無悔。
夏少校來不及阻攔,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六子和鬼子們衝撞在一起,拼起了刺刀。他也想衝過去和六子並肩戰鬥,可這樣一來,六子的犧牲就沒有價值了,豈不令親者痛仇者快!他不再猶豫,轉身跳出掩體,彎着腰快速朝村外跑去,很快就沒入正在逐漸消散的濃煙中。
六子一個人擋不了多久,鬼子們不久就會追上來,一定要利用這段寶貴的時間和鬼子拉開距離。他邊跑邊取出急救包包紮傷口,止血是最重要的,不然自己是無法堅持戰鬥的。村內的槍聲漸漸停息,看來戰鬥已經結束了,九名游擊隊員無一生還,死得真慘!
不過他們也已賺夠本了,鬼子最少也付出三倍以上的代價,不吃虧!
在崎嶇的山路奔跑,對體力消耗非常大,夏少校也逐漸有些吃不消了,速度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這兩天來他幾乎就沒有休息過,除了行軍便是戰鬥,如果不是多年的艱苦訓練,造就了他異於常人體能,恐怕現在早就累趴下了。不知劉彪他們此時撤到那裡了,此地雖然地形複雜,但山路只有一條,別無選擇,除非冒險從陡坡下降到谷底,順着山谷撤 退。
劉彪帶領的都是輕重傷員,是絕對不會冒這個險的。
儘管夏少校希望劉彪他們撤得越遠越好,可他心裡也清楚,傷員們體力有限,能堅持撤退就已經不錯了,不能過分要求他們。他也感到很疲憊,但卻更擔心劉彪他們的處境,心裡想早點見到他們,忍不住又加快了腳步。
轉過一處突出的山岩,夏少校一眼便看到了前方艱難行進的人羣,不用猜也是劉彪他們。他快步追上去,查看他們的情況。劉彪他們看到夏少校出現都很高興,可發現只有他一個人時,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瞭,其他人再也回不來了。夏少校挨個檢查傷員們的情況,發現他們的體力都已處於虛脫的邊緣,再也沒能力加速前進了。
夏少校除了鼓勵安慰之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鬼子們隨時都會追上來,不走不行啊!一行人相互攙扶着在山路上艱難前進,完全是在靠意志堅持,可誰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奮力爬上一道山樑後,三名重傷員說什麼也不走了,堅決要留在此處阻擊鬼子,與其累死在撤退的路上,還不如跟鬼子拼了!
終於到了決斷的時刻!
夏少校和劉彪對視了一眼,誰也沒說話,可兩人心裡都很清楚,這是唯一的正確選擇, 雖然聽上去很冷血。夏少校是指揮官,決定權在他手上,因此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視着他。三名重傷員的面容都很平靜,傷口處仍在向外滲着鮮血,不斷滴落在地面上。
夏少校可不是優柔寡斷的人。他冷靜地看了三名重傷員一眼,然後猛地一揮手道:“留下三支步槍和六顆手榴彈,其他人跟我撤!”
沒有臨別時的豪言壯語,其他人都默默地看了三名重傷員一眼,隨後轉身跟隨夏少校走下山樑,一切盡在不言中。那名被救的女人攙着劉彪走在隊伍的後面,忍不住頻頻後頭張望,淚水掛滿蒼白的面頰。
夏少校走在最前面,眼角有淚滴涌出,但他沒有去擦,任由山風將其吹散。他作戰時冷酷無情,甚至可以說是殘忍,但那只是對鬼子而言。這些游擊隊員和他朝夕相處,不少人都是他親手訓練出來的,感情很深,猶如親兄弟一般,下這個命令對他來說確實不容易。
但他還能有別的選擇嗎?戰爭是殘酷的,你必須要學會去適應它,光靠勇氣和激情是遠遠不夠的,有時候就是需要冷血一些。
夏少校很快就控制住自己的感情,轉而開始考慮下一步的行動,鬼子們是不會放過他們的,必定要除之後快。在這種情況下,直接趕往與虎子會合的地點是否明智,他需要儘快做出決定。現在他們只剩下六個人了,其中還有一個女人,就算能順利和虎子他們會合,恐怕也不會起什麼實質性的作用,反倒會把身後的鬼子給吸引過去,加重虎子他們的壓力。
是去還是不去呢?
槍聲打斷了夏少校的沉思,鬼子又追上來了,可真夠快的!以前他是狩獵者,現在反倒成了被鬼子追殺的獵物,心裡多少有點不平衡。他催促身後的游擊隊員加速前進,不能讓三名重傷員白白犧牲,他們雖然是據險死守,但畢竟人數太少,估計也支撐不了多久。
與虎子約好的回合地點在東南方向,夏少校此時卻帶着劉彪他們往西走,看來他是主意已定,要把鬼子往西面引,轉向清漳河一線。劉彪發現走的方向不對,急忙拐着腿趕上來詢問夏少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