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枚彈殼跳出大威力的拋殼口,套筒後坐,空倉掛機,彈匣告罄。黃銅彈殼還在空中飛旋未落之際,衝得最快的鬼子離夏少校已不足五米,危險迫近。如果是在窄狹的山路上面對如此危急的局面,夏少校完全有時間給大威力換彈匣,然後以速射法對付鬼子的衝鋒,遏制他們的攻勢。
可如今是在地勢較爲寬闊的坡底,單憑兩支手槍絕難對付已逐漸展開隊形進攻的鬼子,戀戰的結果只能是被包圍剿殺,智者不爲。夏少校果斷放棄繼續阻擊鬼子衝鋒的念頭,不再爲手槍更換彈匣,迅速轉身,彎腰朝樹林跑去,爭取拉大與身後鬼子的距離。
鬼子們怎能甘心讓夏少校順利逃入樹林中,這傢伙至少槍殺了他們二十多人,想跑可沒那麼容易,當然是要殺之而後快了。鬼子們傾全力追趕夏少校,並不斷開槍阻攔他逃入樹林中,雙方一追一逃,離樹林越來越近了……
夏少校沒時間跑“之”字型線路規避鬼子射來的子彈,堅決彎腰徑直跑直線,這是逃入樹林的最快方法,必須冒險了。子彈在他身側不斷呼嘯掠過,暫時還無法對他構成威脅,但是他擔心鬼子投擲手榴彈,其殺傷效果和範圍可比子彈大多了,有一顆就足以將自己殺傷在樹林之外。
夏少校的擔心在下一刻就變成了現實,手榴彈爆炸了,但卻不是鬼子投擲的,而是樹林內的游擊隊員投擲的,目的是在掩護夏少校。手榴彈爆炸的很及時,連續幾顆便把鬼子的追擊阻攔住了,使得夏少校成功逃入樹林內。
顧不上喘口氣,夏少校一邊給手槍換彈匣,一邊命令游擊隊員快速建立起穩固的防線,務必要把鬼子阻擋在樹林之外,爲從容撤退爭取時間。劉彪一瘸一拐地全力配合夏少校的指揮,輕機槍已交給了別人,手裡握着盒子炮,不斷按照夏少校的部署配置兵力。
樹林的面積雖然不大,但游擊隊的兵力有限,只能將所有人員壓在一線,先全力打退鬼子的首輪攻擊波,然後方能分批撤退。
鬼子很快就發動了進攻,這次是全線出擊,瘋狂撲向游擊隊的防線。黑暗中,雙方都將火力發揮到最大,炫目的射線急速往來穿梭,映亮了雙方士兵血紅的雙眼。鬼子的攻勢在樹林前被遏制住了,反覆衝了幾次都沒能成功,鬼子指揮官急了,急令架設在坡頂的數門迫擊炮實施炮火壓制,掩護部隊衝鋒。
迫擊炮持續不斷地朝樹林內轟擊,鬼子突擊部隊也改全線出擊爲集中一點突破,試圖一舉摧垮游擊隊的防線。夏少校也馬上作出相應的戰術改變,下令收縮防線,集中力量對付鬼子突擊部隊,絕不能讓他們輕易突入樹林中。
鬼子們衝得兇猛,游擊隊守得頑強,雙方殺得難解難分,看誰能堅持到最後。鬼子們具有明顯的火力優勢,除了數門迫擊炮外,還有輕重機槍和擲彈筒,集中向一點開火,威力驚人。而游擊隊只有兩挺輕機槍和一支衝鋒槍充當壓制火力,而且子彈也不多了,再這樣消耗下去,防線早亡會被突破。
夏少校當機立斷,決定趁現在鬼子正進行炮火覆蓋的時候,放棄固守一線,全體隊員逐步撤入樹林中,誘敵深入,讓鬼子的炮火失去作用,利用樹林的掩護邊打邊撤,力爭在天亮前與鬼子脫離接觸。
游擊隊員們開始冒着鬼子猛烈的炮火打擊逐步撤向樹林深處。退卻中,鬼子迫擊炮發射的高爆榴彈不斷落入樹林內,雖然有粗壯茂密的樹木抵消了一部分高爆榴彈的殺傷威力,但仍有七八名名隊員被榴彈的破片殺傷,好在大部分隊員都安全退入樹林中央,重新建立起防線,等待打擊衝進來的小鬼子。
夏少校讓劉彪趕快將受傷的隊員集中起來先撤,自己率領其他隊員負責斷後,鬼子在火力和人數上都佔有明顯的優勢,千萬不能讓他們給咬住,一定要在天亮前甩開鬼子。劉彪本想留下了和夏少校並肩戰鬥,但也知道此刻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自己一瘸一拐地行動不便,勉強留下來只能是拖夏少校的後腿,給斷後的人增加負擔。他無奈地嘆口氣,快速將輕重傷員集中到一起,相互攙扶着朝後撤去。
兩分鐘後,鬼子的炮擊停止了,負責突擊的鬼子迅速衝入樹林中,挺着刺刀搜索前進。樹林內更加黑暗難行,根本分辨不出那是樹影那是人影,完全是靠個人的感覺在前進,鬼子們的前進速度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
茂密的樹木雖然減慢了鬼子的進攻速度,但同時也給夏少校等人的阻擊帶來了困難,不但看不清鬼子的具體人數,而且也不太好瞄準射擊,雙方的距離慢慢拉近了。夏少校已經把撿到的衝鋒槍交給了衝鋒槍手,讓他護送劉彪等人先撤,自己手握大威力,率先朝逼近的鬼子開了第一槍。
子彈準確命中頭前開路的鬼子兵的胸口,當場將其擊斃,但同時也暴露了游擊隊的方位,鬼子們迅速開始還擊。夏少校開槍就是命令,游擊隊員們立刻舉槍朝鬼子射擊,黑暗的樹林內頓時槍聲大作,火光閃耀,彈殼紛飛。
鬼子們藉着樹木的掩護逐步逼近游擊隊的防線,並且快速向兩翼分兵,準備包抄合圍游擊隊。夏少校身邊只有不到三十名游擊隊員,無法分散兵力阻止鬼子的包抄合圍,只能集中力量固守正面防線。他命令游擊隊員們穩步後撤,與從兩側包抄而來的鬼子們基本保持在同一條線上,絕不能讓他們給包圍住。
樹林中沒有路,再加上黑暗中無法看清地面上的情況,負責兩翼包抄的鬼子只好憑感覺摸索着前行,始終無法有效地對夏少校他們實施包圍。雙方在漆黑的樹林中玩起了捉迷藏,唯有靠開槍時閃現的火光來判定對手的方位,這樣打下去自然是對游擊隊有利了。
鬼子們當然不願意被游擊隊牽着鼻子走,可他們一時也沒有什麼好辦法來奪回主動權,只能暫時被動地按照游擊隊的戰法打,別提有多鬱悶了。夏少校心裡很清楚,天快亮了,留給游擊隊的時間已不多,必須儘快擺脫眼前的這些鬼子,不然天一亮就不容易全身而退了。
夏少校隨即下令停止射擊,讓鬼子一時摸不清游擊隊的具體方位,然後全體快速後撤,甩掉鬼子。他的想法雖不錯,但執行起來卻不容易,三十來人要做到無聲無息的撤退幾乎是不可能的,況且很多游擊隊員的體力已經透支,此時已是勉強支撐,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
儘管游擊隊員小心翼翼地往後撤,但腳步聲卻很雜亂拖沓,不久便讓鬼子們發現了方位,隨即全力追殺。夏少校率領十名隊員斷後,奮力阻擋鬼子的追擊,掩護其他隊員撤退,絕不能讓鬼子給包圍住。
天黑林密,鬼子們想快速追上游擊隊也並非易事,只能不斷地開槍實施火力攔阻,不讓游擊隊撤退的太快。夏少校與斷後的游擊隊員分散在十幾棵大樹後,以此爲依託阻擊逐漸逼近的鬼子,戰鬥異常激烈。雙方都無法看清對手的準確方位,只憑射擊時火藥殘渣所產生的瞬間光亮來判斷對手的位置,因此很難瞄準射擊,多數子彈都是擊中了樹幹。
夏少校的槍法雖然精準,但在這種環境下也無法做到槍槍斃敵,八發手槍彈只放倒兩名追得最快鬼子,效果不理想。斷後的游擊隊員擁有一挺捷克式輕機槍,機槍手也很老練,只點射不連發,而且還不斷移動方位,讓鬼子摸不清機槍的準確位置。
可是鬼子畢竟人數衆多,僅靠夏少校等人是無法真正遏制其進攻的勢頭,形勢也隨着天色的逐漸明亮而慢慢明朗起來,游擊隊已經沒有任何優勢可言了。夏少校算了算時間,估計劉彪他們和先前撤退的游擊隊員已撤出了樹林,斷後的任務基本完成,現在該輪到他們撤了。他即刻下令斷後的游擊隊員停止射擊,快速交替掩護撤退,千萬不能自亂陣腳,讓鬼子們有機可趁。
此時,黎明的曙光正在快速驅散樹林中殘存的夜色,敵我雙方的輪廓和方位也漸漸清晰起來,這對正在交替撤退的夏少校他們來說可不是個好兆頭。鬼子們很快就發現夏少校他們正在撤退,而且只有十幾個人,便立刻毫無顧忌地猛撲過去,誓要將他們全部消滅。
既然撤退意圖和路線已經被鬼子發現了,再繼續交替撤退只能是浪費時間,夏少校馬上命令所有隊員停止交替撤退,改爲全速後撤,儘量和鬼子拉開距離,以防被鬼子死死咬住。鬼子們好不容易追到了這裡,怎肯輕易放棄,一見目標加快了逃跑的速度,立馬不顧一切地衝了上去,死追不放。
雙方一退一追,速度都很快,不久便接近了樹林邊緣,林木也逐漸稀疏起來,缺少了掩蔽物。夏少校閃身躲到一顆大樹後,揮手示意游擊隊員先撤,他自己阻擊一下鬼子,不能讓他們追的太快。此刻天色已亮,視線良好,周圍的遮蔽物也較少,最適合發揮他那異常精準的槍法。
晨光中,第一批鬼子鑽出茂密昏暗的樹林中心,進入了林木稀疏的邊緣地帶,同時也進入了夏少校大威力的射程之內。鬼子們挺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蓋”步步進逼,單刃狹鋒的30式刺刀經陽光一照,散發出陰冷詭異的光芒,如同一排排白森森的狼牙,準備隨時將目標撕裂咬碎。
“砰!”低沉的槍聲在樹林間乍響的同時,一名鬼子的頭顱也在晨曦中爆裂開來,粘稠的腦漿自顱骨的裂縫中噴射而出,在陽光下一閃而過,飛灑向四周。
早已見慣死亡的其它鬼子們,也被這如此冷酷殘忍的殺人手段震驚了,但同伴悽慘的死狀並沒有讓他們停下腳步,反而吼叫着急速前衝,不知是真的不怕死,還是已被恐懼折磨的無法自控。
夏少校最喜歡鬼子這種自殺式的白刃突擊戰術,看似是“武士道”精神的具體表現,實則是想給對手造成強大的心理壓力,使其不戰自潰。日、俄戰爭期間,日軍就曾經用整整一個師團進行白刃突擊,一舉摧垮了俄軍的心理防線,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嘴角微微**,冷笑自堅毅的臉龐上一閃而過,夏少校熟練地舉起了大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