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空地上擺放着二十九具日軍的屍體,每個人都用軍用毛毯從頭蓋到腳,準備天亮後下葬。漢奸每次經過這裡時心裡直發毛,忍不住加快了腳步。二十多人出去搜索襲擊者,卻只有石原少尉一個人活着回來,漢奸眼瞅那兒都像藏着敵人,彷彿下一刻就會跳出來要他的命。
他想過獨自逃命,可又怕襲擊者在村外埋伏,請君入甕。如果來的是國軍,他說不定還能保住命,要是碰上了共黨游擊隊,以前的舊帳先不算,就憑他給鬼子帶路找到高曲村這一條,當場槍斃他都算是輕的!
國軍很少搞這種偷襲,來的八成是共黨游擊隊。漢奸思前想後,覺得還是暫時和日本人待在一起爲妙,畢竟人多力量大嗎,雖然加上他一共才六個人,其中四人還帶着傷。他判斷游擊隊來的人不多,不然早就發起進攻了,那像現在這樣安靜的怕人。
電臺和俘虜都集中在一間屋子裡,門口連個警戒哨也不派,屋內燈光闇弱。漢奸走到門前擡手敲門,沒人應答,再敲,還是一樣。他馬上心生警惕,掏出手槍,蹲下身悄悄地推開虛掩的房門,快速朝屋內瞄了一眼。
外間沒有人,裡屋傳出女人的哀吟聲。他媽的,都什麼時候了,還想着玩女人!漢奸暗自咒罵,還槍入套,放鬆了警惕。高曲村的女人長得一個比一個醜,看一眼就倒盡了胃口,真不知小日本那來的這股子勁頭!
漢奸閃身進屋,徑直走向裡屋,步履輕快。他挑簾推門而入,擡眼就瞧見兩個光着腚的日軍趴在炕上,身下壓着同樣光溜溜的女人,足有六七個之多,橫躺成一排,等着輪流遭**。炕上的日軍似乎是睡着了,趴在那裡一動不動。一部軍用電臺擺放在靠牆的木桌上,另兩名日軍正坐在木椅上伏身熟睡。
漢奸越看越生氣,自己提心吊膽的來找他們,這些傢伙卻睡得像死豬一樣。但這話他不能明說,也只能憋着怨氣走到木桌旁,伸手用力推搖一名熟睡的日軍,並大聲喊道:“太君醒醒,太君醒醒,石原長官叫你們過去!”
那名日軍一點反應也沒有,仍舊一副死豬相。漢奸急眼了,揪住日軍的後脖領奮力將他拽起來,使勁地搖晃着說:“醒醒!醒醒!——”
漢奸突然像見了鬼一樣僵住了,大張着嘴半個字也吐不出來,臉上血色盡失。他情不自禁地渾身顫抖,手一鬆,日軍連人帶椅仰面摔倒在地上,咽喉被割開一道恐怖的大口,血已流盡。
正呆立着發愣,門口處忽有人影閃動,漢奸本能地去掏槍。“盒子炮”剛一入手,人影近身了,一記重拳擊中肋部,疼的他直不起腰來,隨即右碗被牢牢扣住,用力一擰,槍被奪走了。還來不及喘氣,一隻鐵鉗似的手掌閃電般掐住他的咽喉,像拎小雞一樣把他舉起頂在牆上,拇指壓住氣管,發力收緊。
“先別殺他!”夏少校進屋命令虎子放下漢奸。
“這狗東西留着有什麼用?”虎子極不情願地鬆開漢奸的咽喉,手一閃,又是兩記重圈痛擊在他的腹部。
漢奸雙手捂腹跪在地上呻吟。夏少校走近蹲在他面前,冷冷地瞧着他,稍後開口問道:“還有多少鬼子?”
漢奸吸着氣說:“你要保證不殺我!”
“你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
“那我就不說。”
“好啊!”夏少校立即起身,側臉對虎子說,“你來問吧!”
虎子沉着臉走來,雙手不斷用力屈伸,指關節啪啪作響,嚇得漢奸毛骨悚然。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可不像被這野小子給活活掐死,看兩人的穿戴不像是共黨游擊隊,沒準能保住小命。心念電轉間,他立即擡頭朝夏少校說道:“我說,我全說,只求你們別殺我!”
夏少校再次蹲到漢奸面前,目光如刀,“說吧。”
漢奸定定狂亂的心跳,“還有一個鬼子在隔壁院裡,是個少尉軍官,另外還有兩個村民在他手上。”
“鬼子的番號?”
“第26旅團一大隊三中隊下屬石原加強分隊。”
“來高曲村幹什麼?”
“防止國軍滲透,”
“真的?”
“我發誓!”
“你過來幹什麼?”
“鬼子軍官讓我來找他們。”漢奸伸手指指躺在地上被割斷咽喉的鬼子。
“起來帶路,”夏少校結束訊問,兵貴神速,“你應該明白不配合的後果是什麼!”
“我一定配合,一定配合……”漢奸起身後才發覺自己居然小便失禁了。
夏少校讓虎子穿上日軍的棉大衣假扮鬼子,他的山地防寒服同爲卡其色,不必換,雖然顏色略深,但在夜裡誰能分辨的出來?兩人頭戴鋼盔,各背一支三八式步槍,押着漢奸直奔鄰院而去。
臨行前,他叮囑屋裡的女人別出去,以免受到不必要的傷害。
漢奸不敢走的太快,生怕對方起疑開槍。襲擊者只有兩個人,他逃跑的機會很大。訊問他的襲擊者沉穩老練,性格冷酷,而那個毛頭小子更是野蠻兇狠,差點沒把他掐死,不能奢望他們能饒了自己,一定要想辦法創造逃跑的機會。
石原少尉就是一個很好的替死鬼。
屋外傳來腳步聲,石原少尉條件反射似地躲到房門旁,一手持槍一手慢慢將木門拉開一道縫,偷眼向外觀瞧。他看到漢奸領着兩名頭戴鋼盔的士兵正快步朝這裡走來,今夜月光皎潔,鋼盔反射出暗幽幽的光,格外醒目。
怎麼就兩個人?石原少尉記得自己留下四個人看守電臺和俘虜,而現在跟漢奸前來的只有兩人,剩下的人去哪兒了?他打開門,注視漢奸三人走近。漢奸的笑容有點僵硬,因爲後腰上頂着一支上了膛的“盒子炮”,“太君,我把人給您叫來了!”
石原少尉很不高興地搖着頭說:“兩個的不對,四個的有!”
漢奸趕忙點頭哈腰,前跨一步,趁機與盒子炮拉開了距離,“另兩位太君正在搬電臺,馬上就過來!”
虎子沒想到漢奸敢在這關鍵時刻耍花招,可沒聽到夏少校的暗號他也不能開槍,只好迅速跟進,重新把盒子炮頂在漢奸的要眼上。漢奸故意哎呦了一聲,腳步踉蹌着靠近石原稍爲。
石原少尉原本沒太注意函件身後的士兵,此時卻擡頭掃了一眼虎子,發現他把鋼盔壓的很低,看不請臉。石原少尉立刻用日語大聲訓斥虎子,聲色俱厲。虎子恨鬼子很得牙癢癢,這時見鬼子居然衝自己大嚷大叫,便忍不住擡頭怒視鬼子。
這下可壞了!石原少尉認得自己手下所有的士兵,月光下,虎子的臉絕對陌生。
當漢奸故意出聲時,夏少校就預感事情要壞,這齣戲沒法再演下去了。他原本想確認屋裡有多少人後再行動,要不然剛纔鬼子軍官開門時他就可以開槍。現在眼看計劃要黃,那就——
他伸手去掏揣在上衣兜裡的大威力。
石原少尉眼角的餘光瞥見夏少校在動,又聯想起虎子那張陌生的臉,就知大事不好,人急忙往一旁閃,並擡手去打木桌上的油燈。與此同時,漢奸趁虎子分神之際,快速彎腰鑽入屋內,就勢趴倒,隨即大聲狂喊:“他們是假的!他們是假的!……”
虎子一愣神,失去了最佳開槍時間,再想瞄準時,卻恰好看到癱坐在土炕上的兩名男女村民,正光着身子打顫,怕誤傷,猶豫。
也許是太緊張了,石原少尉用力過猛,竟然將木桌上的油燈打飛起來,撞到內側的牆壁上反彈落地,滾了一滾,燈芯熄滅。
屋內立時一片漆黑。
就在燈火熄滅的剎那,夏少校連開兩槍,屋內立刻傳來重物倒地聲,隨後便了無聲息。
漢奸趴在地上探摸石原少尉掉落的手槍,動作很小心,儘量不發出聲響。他眼看石原少尉打飛燈臺後想擡腳踢上門,可就在房門緩慢關閉時,石院少尉卻突然摔倒了,手裡的槍也甩飛了。他還來不及確認手槍跌落的具體方位,油燈就滅了。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房門半開着,寒氣不斷往裡灌,漢奸的手指都快凍僵了,但他卻終於摸到槍了!
長槍管,雞腿似的細長握把,沒錯,是南部十四式手槍!
一道刺眼的光柱爲漢奸照亮手中的槍,然後兩雙高筒皮靴出現在他的眼前,其中一隻皮靴的靴底親熱地吻上他的臉,立馬失去了知覺。
油燈被重新放到木桌上點燃,夏少校關上手電筒,忽然特別想抽菸。石原少尉的屍體就躺在木桌下,兩發9毫米的子彈全部命中面部,想要知道他原來的長相就只能看照片了。漢奸還沒醒,滿臉是血,虎子這一腳可夠重的。
土炕上有一男一女,身上裹着棉被,虎子正在安慰他們。兩人明顯受驚過度,連話都說不清楚,結結巴巴的。夏少校發現地上散落着男女的衣褲,再仔細看看那對男女的年紀,肯定不是夫妻,到像是……
他恍然而悟,頓時火往上撞,忍不住掏槍對準石原少尉的屍體打光了一個彈匣。早聽說過日本鬼子有逼中國人**的惡行,今天還是頭一次看到,活剮了小鬼子都不解恨。
這種牲畜都做不出的事,小鬼子卻樂此不疲,真是一個變態的民族!
夏少校和虎子分別將漢奸和石原少尉拖到屋外,留一點私人空間給那對飽受摧殘的母子。夏少校站在月光下點燃一支菸,慢慢地吸着。虎子則蹲在石原少尉的屍體前,打着手電仔細搜身。不一會,他就把搜到的東西擺在地上,有鋼筆、空鐵皮煙盒、手錶、軍票和一些紙幣。虎子不抽菸,沒要鐵皮煙盒,剩下的全部揣進兜裡。
昏迷的漢奸與石原少尉的屍體並排躺着,這時忽然動了動,似乎是醒了。虎子馬上站起來,狠狠地踢了他兩腳,罵道:“別他媽裝死,滾起來!
漢奸痛苦地呻吟着,翻身爬起,臉腫的老高,仍迷迷糊糊的。虎子上前掐住他的後脖頸,很輕鬆地將漢奸拎到夏少校面前,往他腳下一扔,啐道:“怎麼處置這狗雜種?”
夏少校根本就懶得瞧漢奸一眼,擡腳把他踢個滾,冷冷地對虎子說:“挑斷他的手腳大筋,留給村民們處理!”
漢奸一聽說要把他交給村民,而且還挑斷手腳筋,立馬就嚇醒了,哭喊着爬到夏少校身前,死死抱住他的腿哀求道:“求求你別殺我!求求你別殺我!……
夏少校不言不動,繼續吸菸。虎子冷笑着亮出匕首,揪住漢奸的頭髮將他拖到一旁。漢奸想反抗,卻那裡是虎子的對手,兩三下就被制服了。匕首飛快地閃動,麻利地挑斷漢奸的手腳大筋,漢奸發出殺豬似的哀嚎,罪有應得!
夏少校彈飛菸頭,看看錶:4:10分。他和虎子開始分頭收集鬼子的武器彈藥,計劃天亮之前離開高曲村。院裡有不少鬼子的騾馬,可以把武器彈藥運到山裡的秘密地點存放,早晚用得着。
一小時後,武器彈藥蒐集完畢,堆放在院中等待運走。一共有55支步槍、6支手槍、4具50毫米擲彈筒、一門60毫米迫擊炮、兩挺歪把子機槍、彈藥若干箱。
清晨的霧靄籠罩在山間,夏少校和虎子趕着騾馬消失在河對岸崎嶇的山路上,高曲村的倖存者們佇立在村口不肯離去,久久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