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白窯村之戰後,虎子在游擊隊中的威信大大提高了,雖然仍是個編外人員,但游擊隊員們早已把他當成自己人看了。將營救出來的老百姓們成功安置後,趙山找虎子談了一次話,想請他擔任游擊隊的副隊長,希望他能認真的考慮一下。虎子說還是等夏少校回來後再商量吧,畢竟是夏少校推薦他做教官的,自己也不好單獨做出決定。
其實,虎子心裡也很願意參加游擊隊,人多力量大,自己從夏少校那裡學來的本事正好可以派上用場,白窯村之戰就是最好的證明。可這件事一定要和夏少校商量商量,兩人合作了這麼長時間,不能說分就分呀!
在夏少校沒回來之前,虎子暫時又回到於家坳村訓練新兵,人數增加到五十人,槍也給配齊了,這說明他的訓練方法已經得到了上陽縣委的認可。虎子率領突擊隊在戰鬥中一共繳獲了一挺重機槍、兩挺歪把子、二十五支三八大蓋、八九式擲彈筒五具、子彈若干發,戰果相當不錯。
趙山給虎子留下了一挺歪把子和兩具擲彈筒,共他訓練時使用,其餘的戰利品全部由游擊隊接受,因此在火力配備上已經和八路軍的正規部隊相差無幾了,在某些方面甚至還有超出。
白窯村之戰發生後的第二天,日軍第26旅團就匆匆結束了這次報復行動,灰溜溜地撤回了各自的駐地,沒敢深入山區根據地進行掃蕩。不知小鬼子是被打怕了還是別有企圖,就這樣虎頭蛇尾地撤走有些不大正常。
趙山這個縣委副書記既管軍事也管情報,特設了一個情報科,專門負責蒐集日僞方面的情報,以前這方面的工作抓得不夠。情報科新設立不久,還沒有建立起一個完整的情報網,主要是缺乏有情報工作經驗的人員。他準備把近期情報工作的重點放在上陽縣城,那裡是日僞活動的中心,情報來源豐富。
縣委原本在縣城內設了一個情報站,就是何記綢緞莊,但馬副書記叛變後,情報站還沒來的及撤出,就被日軍給破壞了,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情報網也不復存在了。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重新在縣城內建立情報站,沒有及時可靠的情報來源,縣委的工作將會非常被動。但此事也不能操之過急,需要計劃周密才行,不然必會重蹈何記綢緞莊的覆轍。
爲了儘快重建情報站,趙山特地去來一趟漳河地委,請求地委派些有情報工作經驗的同志來協助他工作。漳河地委同意了趙山的請求,派了幾名經驗豐富的同志和趙山一起回縣委,幫助他制定重建情報站的計劃。
地委來的同志提出先去上陽縣城內轉一轉,瞭解一下當地的情況,然後再製定具體的重建方案。爲了保證地委同志們的安全,趙山特意讓虎子帶幾個人給他們一起去,以防萬一。
虎子親自挑選了四名幹練的游擊隊員,人人攜帶短槍,跟扮成外地客商的縣委同志一起混進了上陽縣城。
虎子雖然來過縣城一次,但當時是晚上,路不是很熟,幸好有一名隊員對縣城很熟悉,便帶領他們先到縣城北街的鴻盛旅館住下,安頓好後便到市面上去走走轉轉。重建情報站需要有一個恰當的身份做掩護,就像何記綢緞莊一樣,既不能引人注意,又要和外界保持一定的接觸。
漳河地委一共來了三個人,其中一人姓李,是負責人,四十多歲,精明老練,扮起商人來還真像那麼回事。虎子幾人扮成他手下的夥計,分別住在兩間相鄰的客房內,武器隨身攜帶,以防突發的危險。
一切安頓好後,已經快中午了,老李帶着虎子幾人上街吃午飯。一行五人離開鴻盛旅館,沿着縣城北街往南走,經過一個十字路口轉向東行,很快就來到縣城最爲繁華的商業區——火磨街。
火磨街只有幾百米長,可街兩側全都是商店門簾,一家緊挨着一家,時裝店、酒樓、妓院、大煙館、賭場、照相館等等,應有盡有,人來人往,好不熱鬧。打探消息最佳的場所就是酒樓和茶館,現在是午飯時間,自然是要去酒樓了。
聚賢閣是火磨街上最大最氣派的酒樓,分上下兩層,裝修豪華,可同時容納兩百多名客人。在樓下吃飯的多爲普通客人,樓上則是爲頭面人物準備的貴賓包房,生意紅火時需要提前預定才行。老李和虎子等人跟在一幫僞軍身後進了聚賢閣。僞軍們似乎是這裡的常客了,進門後直接就上了二樓。
老李讓四名隊員在樓下吃飯觀察,然後朝虎子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跟自己上樓去,找機會聽聽僞軍們都談些什麼。跑堂的夥計見老李和虎子衣着講究,氣度不凡,當下也不敢怠慢,急忙引領着兩人上了二樓。
老李找了間和僞軍相鄰的包房坐下,點了些酒菜,與虎子慢慢地對酌起來。隔壁傳來僞軍們粗野的划拳聲,其中還夾雜着女人們放浪的嬌笑聲,一聽就知道是妓女。
虎子皺粥眉沒說話,顯然是很反感。老李微笑着問他:“怎麼,心裡不舒服嗎?”
虎子點點頭說:“這年頭妓女可真多,連酒樓裡都有。”
老李夾塊櫻桃肉送進嘴裡,邊嚼邊說:“她們也是可憐的女人。小鬼子一來,中國人沒了活路,不甘心當亡國奴的拿起槍跟鬼子幹,剩下的除了當漢奸僞軍便是順民了,當妓女也是無奈的選擇。”
“你好像很同情她們。”
“不是同情,只是感覺可憐而已。搞情報工作的什麼人都要接觸,見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我還是覺得是她們自己犯賤,幹什麼沒能活下去,偏偏要當婊子!”
“妓女是一種古老的行業,從古至今一直持續不斷,想要徹底根除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亂世之中,你就別操那份心了!”
“眼不見,心不煩,我可幹不了情報工作,還是和小鬼子真刀真槍的幹痛快。”
“情報工作非常重要,很多時候情報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千萬不能小看呀!”
“這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不會惹麻煩的。”
老李雖和虎子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憑他的經驗和閱歷,一眼就看出虎子身上有功夫,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遇事冷靜,應變能力極強,搞情報應該是把好手。但他聽虎子口氣,似乎對情報工作不太感興趣,這件事急不得,等以後有機會再和他慢慢地談。
老李和虎子邊喝酒邊留意隔壁僞軍們的談話,半天也沒聽到什麼有情報價值的東西,全都是些淫聲浪語,不堪入耳。突然,虎子的眼神一動,目光刷地一下射在包房門上,敲門聲隨即響起,比他的目光晚了半拍。虎子伸手探向腰際,瞬間握住手槍柄。老李見狀連忙擡手,示意他不可輕舉妄動。
“誰呀?”老李垂下手,鎮定地問道。
“先生,需要陪酒的嗎?”一個嗲聲嗲氣的女人答道。
虎子面露不豫,剛要開口轟女人走,誰料老李卻搶先開口說:“請進。”
包房門悄然開啓,香風撲面而來,一名身穿豔麗旗炮的**女人緩步走了進來。她反手關好房門,先瞟了虎子一眼,隨後眼波流轉,停留在老李臉上,頓了一秒,便媚笑着走了過去,似乎認準老李纔是老闆。她一屁股坐在老李身邊,豐滿的胸脯靠壓在老李的胳膊上,慢慢地揉動了兩下,嗲聲道:“呦,原來是兩位先生啊,我一個人可伺候不過來,要不要在叫一個姐妹來呀|?”
“不要!”這回虎子搶先說話了,語氣很生硬。
女人毫不在意虎子的態度,故意撩起旗袍,露出一大段裹着透明絲襪的雪白大腿,隨即朝虎子拋個媚眼說:“這位小兄弟好像是生氣了,彆着急,待會喝完酒姐姐好好疼疼你,保你全身通暢,心順氣消。”
虎子懶得和這種女人鬥嘴,冷哼着扭頭他顧。今天有任務在身,不能太意氣用事,以免暴露了身份。
老李見多識廣,心說這女人嘴巴可真厲害,當即給她倒了一杯酒,然後微笑着說:“我這位小夥計是頭一次出遠門,沒見過什麼世面,不會說話,你多包涵。”
女人似無骨之蛇般靠上老李的肩頭,身子一點點地往他懷裡擠,**十足地說:“咱姐妹最怕不會說話的漢子,上了牀能把你的骨架子給拆散了,真是豁着命玩呀!”
老李知道女人是在拿話擠兌虎子,當下故意岔開話題道:“來,咱們倆先幹一個,不用理他。”
“還是老闆知道疼人。”女人說着端起酒杯給老李幹了一個,眉頭都不皺一下,看來酒量不小。
老李又給她斟滿酒,放下酒壺後,右手有意無意地用筷子擺出一個奇怪的圖案。女人卻彷彿沒看見似的,只顧着伸手夾菜吃,但落筷時卻放到了老李擺出的圖案上,手指不經意地一撥一彈,圖案立馬就變了成了另一幅,兩人好像是在對暗號。
這一切都沒逃過虎子的眼睛,難怪老李非要來聚賢閣吃飯,原來是早有計劃。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絕不會相信眼前這個**入骨的女人會是共產黨的情報人員,真是難以置信。老李剛纔和自己談論妓女的那一番話,此刻看了也是有感而發的,可笑自己還激動地和他爭辯呢,真蠢!
人家既然已經對上暗號了,自己留在包房裡就不太合適了,虎子立即站起來對老李說去趟廁所。老李明白虎子已經看出來了,現在是想回避,也就點點頭同意了。
出了包房,虎子徑直朝前走,邊走邊找尋廁所,他確實也有些尿急了。二樓全都是包房雅間,廁所設在東南角,需要轉好幾個彎,不太好找。虎子找了半天才找到,可回來時卻麻煩了,找不到自己的那間包房了。二樓包房的樣式都相同,他出門時也沒看門牌號,這下可不好找了。
虎子也不能大聲喊老李,只得先找個酒樓夥計問問,可轉來轉去卻一個夥計也沒看見,真讓人上火。趙山再三叮囑他一定要保護好老李,而此刻只有老李和一個女人在包房密談,身邊沒有一個人保護,萬一出了危險,後果將非常嚴重。
他不斷告誡自己要冷靜,着急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別老李那邊沒出危險,自己這裡到先惹出事來。他憑着記憶慢慢往回走,每路過一個包間都要仔細聽聽裡面的動靜,但絕不靠近,免得引起別人的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