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經過水泡的壓縮餅乾的味道更加令人難以下嚥,但夏少校強迫自己吞嚥下去,他需要儘快恢復體力。野戰揹包裡還有兩罐牛肉罐頭,那是最後的儲備,不能輕易動用。山溪中倒是有一些小魚小蝦,但是夏少校不能冒險生火,生吃魚蝦可能會引起嚴重的腹瀉,戰鬥力也會因此而減弱。

夏少校勉強吃了兩三塊壓縮餅乾,味道雖然難以恭維,但至少腹中的飢餓感消失了。他打開軍用水壺喝了幾口水,然後快步走出山間盆地,徑直朝公路一線進發。夜晚走山路速度太慢,而且也很不安全,一腳踩空便會造成嚴重的後果。順着公路走危險性自然會大一些,也有可能和鬼子的巡邏隊遭遇,但同時也能在第一時間內跟鬼子接觸,摸清情況,尋找戰機。

半小時後,夏少校到達公路附近,此刻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他並不急於走上公路,先隱藏起來觀察一下自己所處的環境,然後再決定如何行動。公路上靜悄悄的,看不到一個人影,只有清涼的山風颯颯掠過,帶來陣陣野草的清香。

夏少校仔細地察看了一遍四周的環境,沒發現什麼異常,這才起身沿着公路的邊緣向北前進。他沒有走上公路,那樣目標太大,很容易被鬼子的巡邏隊發現。這條公路好像是剛經過整修的,路面進行了加固和拓寬,以便可以行使載重的軍用卡車,看來應該是條重要的戰略公路。

像這樣高等級的戰略公路,不可能沒有巡邏隊,用來防止游擊隊的設伏和破壞。

夏少校順着公路往北走,儘量將身體隱藏在暗影中,減少暴露的可能。大約走出數千米後,公路開始出現上下坡,轉彎也多了起來,說明已經進入更爲崎嶇的山地了。走到此處,夏少校不得不上公路了,因爲這裡的公路時依山而建,外側是深深的山谷,根本無法越野而行。

夏少校正猶豫間,身後突然隱隱傳來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聲,聽聲音像是軍用卡車。他迅速退回暗影中隱藏起來,然後回頭向來路望去,很快就看到了刺眼的車燈,正在逐漸接近。鬼子晚上出動軍用卡車,運送的不是士兵就是重要的軍用物資,只是不知將運往何處。

鬼子的車隊很快就接近夏少校的藏身處,因爲這裡的轉彎較多,卡車的時速開始放慢,每輛車的間距約爲五米。夏少校看到這支車隊由六輛軍用卡車組成,最前面有一輛軍用挎鬥摩托負責開道,後面有沒有護衛暫時還看不到。

開道的挎鬥摩托很快就從夏少校的藏身處一掠而過,摩托上坐着三名鬼子,一挺歪把子機槍架在右側挎鬥上。不久,六輛軍用客車依次從夏少校眼皮底下開過,車廂內裝得全是大小板條箱,看來運送的是軍用物資。

車尾沒有護衛,夏少校決定冒險爬上最後一輛軍用卡車,看看鬼子究竟把這些物資運到什麼地方。如果有機會就炸燬它,搞掉一輛是一輛,這些物資都是用來作戰的,毀掉它也算是爲反掃蕩出了一份力。

當最後一輛軍用卡車從夏少校的藏身處開過後,他立即從暗影中跳出來,利用卡車轉彎減速的時機,快速追上卡車,縱身扒住車尾,奮力爬上卡車,隨即伏身趴在車廂頂端的苫布上,任由卡車帶着自己前行。

駕駛室內的鬼子並沒有察覺有人爬上了卡車,依舊平穩地駕駛着卡車跟在車隊後面,緩緩行駛在公路上。夏少校在車頂上趴了五分鐘,大氣也不敢出一口,擔心會被鬼子發現。不過他的但心事多餘的,卡車繼續前行,絲毫停下來的意思,表明他的冒險成功了一半。

卡車開始向上爬坡,油門加大,發動機的轟鳴聲足以掩護夏少校展開行動。他拔出鋒利的獵刀,慢慢地在苫布上割開一個大口子,路出下面的板條箱。黑暗中,夏少校看不清板條箱上的標記,只好用獵刀小心翼翼地撬開板條箱,摸摸裡面究竟是什麼。

不久,板條箱被撬開了,夏少校伸手一摸,發覺裡面裝的全是一個個方形紙包,排列的非常整齊。他取出一個紙包打開,藉着微弱的星光一看,發現竟然全部是子彈。他重新將紙包塞回去,然後又接連撬開幾個板條箱,終於找到了自己要找的東西:軍用罐頭。

夏少校的野戰揹包容量較大,裝上二十多聽罐頭毫無問題,只是不知道這些罐頭是蔬菜類的還是肉類的,裝錯了豈不麻煩。他打開一聽罐頭嚐了嚐,和自己揹包裡存貨一樣,都是牛肉罐頭。他麻利地卸下野戰揹包,開始摸黑往裡面裝罐頭,也不數一共多少個,直到塞滿爲止。

馬上就要進入一個新的戰區了,估計很難得到什麼補給,正好先在鬼子這裡補充一些!

鬼子的車隊順利開出起伏不定的山間公路,開始進入相對平緩的地段,遠處燈光閃耀,看輪廓像是一個比較大的村鎮,應該就是車隊此行的目的地。車隊開始加速前進,不久便來到了村鎮外。前方出現路障,把守的士兵打出了停車受檢的信號。

夏少校不能再冒險留在車上了,一旦被發現就很難脫身,現在還不到動手襲擊鬼子的時候,也許耐心等待一會兒收穫會更大。公路延伸到這裡便是盡頭,看來這裡就是鬼子的集結地,再往前行進就只能靠騾馬和個人的雙腿了。

六輛軍用卡車緩緩停在路障前接受檢查,夏少校趁機溜下卡車,鑽入路旁的草叢中隱藏起來。負責查車的鬼子兵沒有登上車廂檢查,只是例行公事地來回走了一趟,然後就揮手放行了。對此夏少校並不後悔,村鎮裡面的情況不明,貿然進去十分危險,還是先在外圍觀察觀察再說。

村鎮外有一大塊空地,車隊越過路障後便直接開進了空地,然後掉頭倒車,六輛車並排停在一起,車頭衝着公路。覆蓋在車廂上的苫布並沒有被取下來,司機們也都下車走進村鎮去休息,看來鬼子們是準備天亮後再卸貨了。

夏少校先向朝東匍匐前進,避開路障前的鬼子,然後再轉道向北,慢慢地靠近了停車場。停車場上的燈光很昏暗,只有三四名鬼子端着槍來回巡邏,想潛近軍用卡車並不困難。他低頭看看夜光手錶,已接近零點,可以行動了。他拔出消音手槍,趁鬼子巡邏的間隙,起身以最快的速度穿越停車場,順利鑽入最外側的卡車車底,絲毫沒有引起鬼子哨兵的察覺。

鬼子哨兵的注意力放在停車場的外圍,根本就不會想到卡車底部竟然潛伏着一個極度危險的人物,正在伺機而動。夏少校在車底潛伏了一會,發現鬼子哨很少接近卡車,這才小心翼翼地從車底爬出,躲在車廂後,挨個檢查車上的物資,尋找裝滿彈藥的卡車。

夏少校從左往右搜索,很快就發現第三輛車裝的是武器彈藥,目標鎖定。他此刻需要考慮的是如何引爆的問題,是點燃油箱還是將91式手雷塞入車廂內引爆,但無論是那種方式,留給自己安全撤退的時間都不多。思考片刻後,他決定採用手雷引爆的方式,91式手雷的延時較長,可以讓自己有時間撤到安全地帶。相比之下,點燃油箱就危險多了,而且還不一定能成功引爆車上的彈藥。

夏少校迅速從揹包內取出兩顆91式手雷,這是白天繳獲鬼子的,果然派上用場了。他先用獵刀割開車廂後面的苫布,選好塞入位置,然後左手握住兩顆手雷,右手同時拔掉保險銷,接着將引信用力往車上一磕,觸發延時雷管,隨即快速塞入車廂內。

跑,快速飛跑!

夏少校自兩車的間隙中瞬間竄出,閃電般朝停車場外圍跑去,完全不顧忌暴露行藏。他必須要在爆炸前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因爲無法估計爆炸的威力,自然也就不好判斷其波及的半徑了,只能有多快就跑多快。

鬼子哨兵馬上就看到了夏少校,驚訝之餘立即上前圍堵,並同時開槍報警。既然已經暴露,就沒必要再使用消音手槍斃敵了,此槍的備用子彈不多,不能隨便浪費。夏少校當即收起消音手槍,取出大威力邊跑邊射,當場就擊斃兩名鬼子哨兵。另兩名鬼子哨兵見狀不敢再上前追趕圍堵,只是站在遠處高聲叫喊,眼睜睜的看着夏少校跑出停車場,沒入黑暗中。

此時,聽到槍聲的鬼子們也從村鎮內跑出來支援,齊聚停車場,人數不下數十名。

正當鬼子們亂糟糟不知偷襲者逃往何處時,停放在不遠處的六輛軍用卡車中突然閃現一道炫目的火光,下一秒便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緊接着又發生了連環大爆炸,六輛軍用卡車全部被炸燬了。

強大的衝擊波迅速朝四周擴散,瞬間便將站在停車場上的鬼子給卷跑震飛了,靠近停車場的十幾間民房也被震塌了,爆炸的威力十分驚人。夏少校雖然已跑出幾十米外,但還是被爆炸的餘威所波及,好在他聽到爆炸聲後及時臥倒,沒有被接踵而至流彈所傷,比停車場上的鬼子幸運多了。

夏少校沒敢立刻起身,匍匐前行了十幾米後纔回頭張望,發現停車場上火光沖天,六輛軍用卡車正在猛烈的燃燒。遠處圍着不少趕來的鬼子,但火勢太猛,而其還不時有餘爆發生,誰也不敢靠上前去滅火,乾着急沒辦法。

夏少校開心地笑了,這次偷襲的效果不錯,炸燬了六輛軍用卡車,至少也有數百噸的軍用物資付之一炬。日軍的機械化程度並不高,尤其是山地部隊,這六輛軍用卡車估計就是他們全部的家當了。如今卡車被毀,暫時不能運送軍用物資了,他們進山掃蕩的行動難免會因此受到影響。

趁着鬼子們慌亂之際,夏少校悄悄撤離此地,轉道進入山區,繞過鬼子的集結地,繼續向北進發。他準備先去麻田一帶看看,據說八路軍的總部就設在那裡,自己現在雖然人單力孤,但多少也能幫上點忙。鬼子此次進山掃蕩的規模不小,從他們先期的兵力部署來看,重點就放在了太行山抗日根據地內,首要目標很可能就是八路軍總部。

夏少校此時往麻田一帶行進,就如同走進了風暴中心,隨時都會被無情的戰火狂飆所吞沒。但他絲毫沒有猶豫,這正是他所渴望的戰鬥,軍人的價值就應該體現在殘酷的戰場上,尤其是面臨國破家亡的時候。

登上一處山顛,夏少校回首眺望遠處的村鎮,依舊火光熊熊,而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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