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關小雎早知道她的任性，會叫她以後生不如死，那麼不管當初她有多麼氣憤，她也一定會耐着自己的性子，聽司澤遠把話說完。
可是，沒有那樣的如果。
關小雎呆呆地坐在客棧裡，窗外的日光很好，金燦燦的光芒灑落在外面碧綠的葉子上，讓一切顯得格外有生機，可是關小雎的心，卻如同灰燼一般。
“小貓兒，該吃飯了。”蔣禮笑着推門進來，見到的就是傻傻地坐在牀上的關小雎，那模樣活像是一隻被人拋棄了的流浪貓。
“你別難過了，不就是一個男人麼。”蔣禮把飯菜放到桌子上，輕言地哄着關小雎。
原來是仇人的人，反而如今日日相見，原來是愛人的人，卻再也見不到的。
關小雎的眼淚默默地掉了下來。
一想到那日的情景，關小雎的心還是會痛。
忌憚司澤遠的蔣禮虛晃一招逃脫了，關小雎又驚又喜地看着司澤遠，女孩子的嬌羞在她的臉上盡顯。
還能看見司澤遠，是關小雎再想不到的事情。
如果一個人，在自己生命的盡頭，還能見到自己最愛的人，那麼那個人就一定能明白關小雎當時的欣喜。
可是司澤遠不明白。
一直微笑如同三月春風的司澤遠，這一次忽然沉了臉，臉色如同天邊黑壓壓的雲一樣。
“我說了，外頭的人對你不懷好意，叫你快些回關家堡，你就是不聽。你看看，這一次若不是我及時來了，你是不是又要遭殃了？可是我有幾次是能夠及時來的？”
關小雎滿臉的嬌羞都愣在了臉上，像是一朵花兒要開，卻忽然遭遇了嚴厲的秋霜一樣，忽然地就蔫了。
“我……”關小雎想反駁，可是她找不到反駁的話。
如果不是她任性地離開，蔣禮又怎麼能夠輕易地拿了她？如果不是司澤遠機敏，如果不是上天憐
憫關小雎，那麼關小雎此生恐怕都要在黑暗中度過了。
“我剛纔說給蔣禮的話也不完全是說笑的。你當時與小年有婚約在身，可是你任性地逃了。李大哥要納你爲妾，雖然不合禮法，可是你當時卻也是應了——不管李大哥用了什麼手段，你到底是應了。可是你還是逃了。一女不侍二夫，可是你後來又許了蔣禮婚約。關小雎啊關小雎，你今年也不小了，爲什麼就總是個孩子樣，言而無信，難道你不能成熟一些嗎？”
關小雎被司澤遠說得委屈，她瞪大了雙眼在瞧司澤遠，一雙杏眼裡頭盛滿了淚水和不可置信。
“我，我在你心底，我在你心底，就是一個不守信用的人嗎？”
“難道不是嗎？”司澤遠劍眉一皺，語氣有些嚴厲，道：“婚姻大事乃是人生大事，可是你竟然拿它當兒戲一般，你說，難道你是個守信用的人嗎？”
“那方小年又不是我要嫁的！”關小雎連連退了幾步，“我說了我不要嫁我不要嫁，可是爹爹還是逼着我嫁給他！明明方小年早就有了別人，連孩子都會說話了，教我嫁給那樣的人，我，我就算是死了，我也不會願意的！”
“那李維尚呢！”司澤遠的眉頭沒有鬆，反而皺得更緊了。他原以爲錯的人關小雎，可是不想到他那小弟也是這樣的不懂事，竟然做下那樣丟臉的事情。
“呵！他算個什麼東西！”關小雎狠狠地一擦自己滿臉的淚水，撇過頭去，語氣不善地說道：“我當時是被逼得跟他走了的。說了好幾遍我不是那什勞子樓裡的姑娘，可是他偏偏不信，還幫着那王媽媽要我委身他爲妾。我關小雎是什麼人，關家又是什麼家族，這輩子就沒有出過做妾的女兒！”
雖然關小雎口口聲聲不要回關家，可是關家在她心底的地位依舊是不可動搖的重要，在她的心裡，關家就是一座神府，祖祖輩輩的關家人都是值得敬重的。她雖然調皮，可是關家
的名聲，是不容許她侮辱的——她知道哥哥們說的話是對的，否則當初她也不會想有忍了自己的幸福成全關家名聲的想法，好在哥哥心疼她，爲她出了主意，雖然依舊叫關家之名有損，但是道理卻站在了關家這邊。
“好好好，那你後來又如何答應了蔣禮的婚事？”司澤遠又問她，可是在司澤遠的心底裡，這些不過是關小雎爲她任性而找的藉口罷了。
“蔣禮武功好我多少？我若是不答應他，恐怕我也成了個沒名沒分就跟着他的人！”關小雎想到那地下密室裡面的女子們，一個個地喊着蔣禮做相公，那態度親暱熱絡，一看就知道幾人和蔣禮之間是有了關係的。
“這麼說來，你做的一切都是對的，都是在理的了？”
“當然！”關小雎朗聲地打斷了司澤遠的話，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司澤遠看，又因爲眼前的人是她心底的冤家，她想到接下來要說的話，臉上不由得有了幾分羞紅，有些慌亂地說道：“我的所作所爲，都是爲了我喜歡的人，爲了我要愛的人，我不能將自己的婚姻給一個我不愛的人。既然這樣，我許了那麼多個人的婚事，到最後一定是不會成的，那麼我就可以再爲自己找一個愛的人成親了！”
關小雎說得理直氣壯，可是司澤遠聽了，卻要口吐鮮血了。
她還以爲自己很有道理嗎？
“人人都知道，婚事是人生大事，可是你卻拿它當兒戲一般玩耍，許了這個又許了那個。我不知道你日後的愛人會否同意，總之——呵，想來人以羣分，他定然是同意你這樣的說法。既然如此，在下也只能祝關小姐早日找到與你相愛相知的人，也別叫世間的女兒們再多一件羞人的聽聞！”
不知道爲什麼，聽她那樣口口聲聲地“愛人愛人”的說法，司澤遠就覺得心中堵得慌，覺得十分地生氣，恨不得將關小雎的腦子掰開來看看，看看裡頭裝的都是些什麼樣的歪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