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盈馨在亭裡面等了南宮篁大半天,也沒等到皇帝陛下的蒞臨。雖然算好了這樣的可能,但是覺得自己的碰了一鼻子灰,心裡不甘心南宮篁還真的寧願繞路去馭鳳宮也不願和她碰面。
既然南宮篁非要這麼躲着自己,那自己就非要他見自己。
於是,李盈馨吩咐菁和熬了一碗銀耳羹,打算親自去探望探望這位未來的皇帝夫君。
馭鳳宮沒有很多人,李盈馨估摸着皇帝陛下不會想見自己,就帶着菁和躲過了侍衛的巡邏。
也是巧了,南宮篁身邊的岸笛送了鴛鴦回府,立即就去了將軍府,而內侍又去沏茶去了,一時,沒個機靈的人,就讓這主僕兩混了進來。
讓這主僕不敢置信的是,皇帝陛下竟然抱着鴛鴦姑娘說這麼煽情的話,而且連自稱都不要了,直接說成“我。”
可見這鴛鴦姑娘在皇帝陛下心中何等重要。
菁和的手這時一抖(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也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反正李盈馨是很讚賞自家丫鬟摔的這一盤子。
實際上,鴛鴦也很讚賞。
這摔的真是太及時了啊!
但南宮篁就不高興了,他可是受害人。明明還有很長很長的話要和鴛鴦訴說,這倆就冒出來了,真是煞風景。
“李盈馨,這是你的丫頭。”
鴛鴦看上那兩主僕,主子長得天姿國色,美色和今宵桃花裡面的那個花魁檀染有得一拼,只不過兩個人的氣質不同,檀染明豔動人,知冷知熱,這李盈馨則是雍容典雅,端莊貴氣,一顰一笑都讓人挑不出一絲差錯,但鴛鴦卻更比較喜歡檀染多一些。
同是絕色大美人,鴛鴦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對這李盈馨有排斥感。
可能是李盈馨眼睛裡對自己的敵視吧。
畢竟誰也不喜歡敵視自己的人,鴛鴦這麼想着,就聽南宮篁語氣冷沉的道“這是什麼地方,你們該來嗎?”
“陛下,妾身怕你太忙,無暇顧及進食,遂爲您送來一碗銀耳羹。”李盈馨屈膝福了一禮,不卑不亢。
“朕的飲食問題何嘗倫的到你們來管,這小宮女可是你的丫頭?”
“她叫菁和,是妾身帶進宮裡的丫頭。”
“菁和?”
菁和噗通跪了下去,冷汗層層冒了出來。南宮篁這指名道姓的不是要怪罪她頂撞了天顏麼?
“呵。”南宮篁冷哼一聲,李盈馨猜不透南宮篁心中所想,也跪了地,氣氛霎時就這樣凝固了起來。
而殿裡頭,南宮篁不說話,另兩人也不能以下犯上。而鴛鴦,則是根本不想管這些事兒,淡淡的表情,看着南宮篁大發神威。
內侍從外面走進來。遠遠的就聽見有碗碎的聲響,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果見,李盈馨和菁和現下的窘境……
內侍心思忖度間,就猜到了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心中一凜,看着南宮篁厭惡的神色,也咚咚跪了下去。
鴛鴦摸了摸鼻子,宮裡就是麻煩,這動不動跪啊跪的磕啊磕的,膝蓋不疼頭不疼?
“不知好歹的丫頭,頂撞了陛下就該千刀萬剮。”內侍慌慌張張的罵菁和。
菁和忙磕頭“陛下,奴婢知錯,求您網開一面,饒恕奴婢吧……陛下……”
“陛下,菁和觸怒聖顏,您要如何處置?”
“陛下,菁和是妾身的貼身丫頭,求您仁憫,放她一條賤命。”要是菁和死了,難保父親不會怪自己沒用,且菁和確實有幾分本事,就這麼死了也很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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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賤命,又何來仁憫一說?”南宮篁淡淡反問。
李盈馨一愣,這是她第一次覺得這個年輕的帝王如此不簡單。
“安荃,你認爲朕該如何處置這宮女?”
安荃是那個內侍,聽到南宮篁問自己,他恭謹彎腰“按宮律處於杖斃”。
“哦?”
李盈馨慌了“陛下,妾身求您放過菁和一命,菁和自幼就服侍着妾身,妾身待她姐妹一般,還望您看在妾的情分上,饒恕她一次。”
這樣的李盈馨看起來倒是有情有義的很,兩相對比之下,南宮篁反而成了無仁義的暴君。
但在場之人又有哪個是沒腦子的,李盈馨入了宮,連個正規冊封禮都沒有,往粗魯點的邊來說,就是大戶人家的一個陪房,但人家陪房好歹還能暖牀,可李盈馨和南宮篁連暖牀的關係都沒發生過,那又哪來的情分一說呢?
而且,李盈馨是李尚書的女兒,進宮裡面打的什麼算盤,各自心裡誰不清楚?這妾身就一口一口的叫上了,不知道的還以爲她真是南宮篁的妃子。
“陛下,求您網開一面。”李盈馨也知道自己這話說的是有多牽強,於是就只重複着這一句話。
但李盈馨在乎菁和,就說明了菁和對她們李家越重要,若換成一個簡單的小丫頭,或者李盈馨也表現的不那麼在乎菁和,南宮篁可能還會留菁和一命。
對敵人留情就是對自己殘忍,一位君王的南宮篁這個道理早領悟過。
還未登上皇位那時,他心慈手軟放過了一個賊人,後來那賊人恩將仇報,差點就壞了他爹和他佈置的整盤計劃……
有了上一次的教訓,這一次……
“安荃,就地處決。”
安荃點點頭,從外面進來四個侍衛,將跪在地上絕望的菁和拖了出去。
菁和是學武之人,本想反抗,但手一揮就立馬軟軟的垂了下來。
原因無它,只因南宮篁的侍衛點了她的穴位。
“菁和?”李盈馨知道南宮篁是鐵了心的要折她李家的左膀右臂,也不在抱希望,只是死死的盯着菁和被拖去的身影。
鴛鴦終究有些看不下去,她雖然不喜歡李盈馨看自己的目光,但菁和也是一條人命。
她也知道事情不是表面上那般簡單,但是她還是說到:
“南宮,那菁和摔了一個盤子麼?”
這話說的也極爲巧妙,沒有直白的質疑,也透露了她想要表達的意思。
她是這麼想的,南宮處置那丫頭想必也不是出於本心的善惡,而是必須要這麼做,可如果能放菁和一命,有一個雙全的法子,不是會更好嗎?
若南宮篁實在不想放過菁和,她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可南宮篁聽到她的話,卻蹙起了眉“你覺得朕是不是太殘忍了?”
“沒……,沒有。”
南宮這是想到哪裡去了,她不過隨便問一句。
“罷了,你不願看到這樣的事發生,那朕就放過那個丫頭好了。”
旁邊沒有走的李盈馨複雜的望着這兩人,一時喜悲參半。
喜的是菁和不用死了,至於悲……當然是爲她自己。她向南宮篁苦苦哀求了老半天,都沒有丁點的效果,可鴛鴦才一句輕飄飄的話,就讓南宮篁軟了心。
這是不是說明,父親所說的那條攻心計用不上了。
年輕的帝王心裡已經有了人,還會住下另一人嗎?都說最無情不過帝王家,可她要那什麼去賭這位帝王的無情?
“陛下。”內侍憂心了起來。自家陛下這會不會太沖動了,好不易有個機會能讓李家栽一次,可爲了討好女子,卻連輕重都不顧了……
卻不知南宮篁還有後話“既然鴛鴦姑娘爲她求情,那朕就成人之善罷,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菁和以下犯上衝撞朕……,你們留她一命尚可。”
這話的漏洞很大。
留菁和一命,那就說只要有呼吸就行,至於哪兒殘了傷了廢了就不包含在這範圍裡面了。
內侍自然是瞭解南宮篁的心思,退了下去,執刑去了。
李盈馨也猜到了菁和的下場。
抑住心中滿滿的遺憾,行了一禮,溫婉到“陛下聖安,妾身就先退下。”
南宮篁早不喜她待在這兒,本是想告誡她一番,讓她不要在宮裡耍把戲,但礙於鴛鴦在場,怕讓鴛鴦對自己印象壞了,就也揮袖允了她走。
李盈馨安安靜靜的走出馭鳳殿。
馭鳳殿鬧的事已經傳了出去,菁和現雖然會保住條命,但也是一顆無用的棄子。
至於李盈馨身邊,菁和死了,還有人補上。
“小姐,您沒事就好。”
李盈馨側頭看向自己身邊的少女,和菁和差不多的年紀大,長的眉清目秀,身材有些豐腴。
那少女垂着頭,摻着李盈馨的手,在她耳邊還耳語了幾句。
具體什麼,無人聽的清。只不過李盈馨姣好的面容上確蘊了一股子狠厲。
她在心裡暗暗發誓,一定要坐到大梁國的鳳位上,一定不會讓那個來歷不明的小丫頭凌於頭上。擋她路者——殺無赦。
哪怕那是南宮篁心愛的女子,哪怕那女子有很多人護着,她都要那女子死……
馭鳳殿裡面,日理萬機的南宮篁已經走了有一會兒。
鴛鴦獨自在案前整理着幾本書。
偌大的宮殿裡面,一個人的身影總是顯得孤寂了,桌面上的書籍並不是她不是很喜歡看的,但是溫堯看過,溫堯說過他喜歡看書。
她也並不知道溫堯都喜歡看的什麼書,直至現在,她也恍然驚覺,自己對於溫堯瞭解的實在太少,她只知道溫堯是個什麼樣的人,卻從來沒有進入到他的生活裡,他平時都幹些什麼,他的過去都是發生過什麼,他又喜歡過什麼樣的日子,他以前都有過什麼樣的朋友……
不知不覺,她就又想起了他。
李盈馨來的時侯,她正翻看着一頁頁不怎麼能看懂的書。
“這些書憑你這個山野丫頭也看的懂?”
鴛鴦頭也沒擡,毫不客氣的道“你來我這裡幹嘛?難道南宮沒有給你安置住的地方,上次在亭子裡看到你,還以爲是個德藝雙馨秀外慧中的美女子,不曾想是我走眼了。”
“你……未免有些沒教養了。”李盈馨你字咬的重,但後面的話就輕了下來。
無事不登三寶殿,鴛鴦知道她沒安好心,乾脆自顧看自己的書,連請她坐一下都沒請。
沒辦法,鴛鴦就這個脾氣,不喜歡自己的人自己也不會喜歡她。
雖然是個我見猶伶的美人,可那美人要貌美心黑的話,那就還是遠離着好……
“鴛鴦姑娘,你猜我爲什麼來找你。”
“你來找我還要爲什麼就算了,幹嘛還要我猜,如若姑娘你閒的慌,可以去逗逗麻雀修身養性。”
鴛鴦嘴上這麼說着,眼睛細細的看着書上晦澀難懂的“天文數字。”
還別說,這書裡的有些話她還真看不懂。
“姑娘,這是在宮裡,望你注意言辭。”
鴛鴦鳥都沒鳥她。
李盈馨第一次被人無視的如此徹底,深深一呼吸,起了身,自己斟了一杯茶,白皙如玉的指輕輕的摩挲着杯蓋,眼睛注視鴛鴦,無聲一笑。
長長的指甲有什麼在杯蓋上劃了一下。
她心中冷笑,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還要自己來動手處理,真是髒了手。
鴛鴦這時擡頭看她,她心驚,卻鎮定自若的放下茶杯,笑道“看完了書本,不介意和我聊聊話吧。”
李盈馨笑得甜美非常,讓鴛鴦卻感到一絲異樣。
“和你有什麼好聊的,你來我這裡要說什麼就快說,不然,我就直接趕你出去了。”
真心不想和這李盈馨待久了,感覺這女人比雀兒都還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