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陸暻年,我的腳像是自己有了方向,就往他身邊走。而陸暻年似乎也很自然的將我護在他身後,他沒有對我噓寒問暖,但是他那完全信任的眼神,在這一刻,真的是給了我很大的支持。
我雖然自己問心無愧,雖然明白自己什麼都沒有做,但是架不住方笙能演,賀蓮城又是個沒有原則的,他們都是跟陸暻年關係極好的人,要真的都指向我,是說在的,我還是有些有些膽怯的。並不是膽怯別的,而是膽怯陸暻年會不會真的以爲就是我動的手。
還好沒有。
陸暻年完全信任我,這份信任背後的感動,幾乎讓我感激涕零。
女人要的是什麼呢,不外乎就是安全感、對方的體諒還有欣賞,這其中,信任是最最重要的一環,有了信任纔有安全感,有了信任纔有體諒跟欣賞,我很高興在這樣的時候,陸暻年能賦予我信任,這令我心安又妥貼。
當然了,也不是每個人都會賦予我這樣的信任的。
陸暻年的媽媽第一個站出來說:“阿暻,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幫着她嗎?要是方笙肚子裡的孩子出了問題,你打算怎麼辦?那可也是你的孩子。”
我站在陸暻年背後,其實是看不到陸暻年的表情的,探出頭,也只能看到陸暻年媽媽質問的樣子,方笙的母親冷眼旁邊的樣子,還有賀蓮城一臉爲難的樣子。
陸暻年回答的很溫和,並沒有見多餘的情感,他對自己的母親說:“我帶了本市最好的婦產科醫生來,他現在就進去幫方笙治療,您放心,他們都是萬里挑一的好醫生,絕對沒有問題的。”
陸暻年的媽媽這才臉上緩和了些。
緊接着,我就看到陸暻年身後的醫生進了手術室。
來了三個,而且都是女醫生,看樣子是真的很爲方笙考慮的。
因爲陸暻年帶了醫生來,所以這手術室門口的紛爭暫時停止,大家都懸着心等待着方笙的最後結果,包括我。
方笙肚子裡的孩子我當然也是關心的,這牽動着所有人的心,這要是真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到時候怎麼說的清楚呢。
就算是陸暻年信任我,可是他的母親呢?
我還想着能夠得到圓滿,得到陸暻年母親的允許,能毫無障礙的跟陸暻年在一起。
手術室的門開了,先出來的是原本這家醫院的醫生,他們的表情都有些爲難的樣子,欲言又止的厲害。陸暻年的媽媽跑過去問他們情況,他們也是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
不過也就是三五步的功夫,陸暻年帶來的三位醫生走出來。
我是緊緊盯着她們的,滿心想要知道里面方笙的情況。
就因爲我這樣細緻入微的觀察,才能看到她們對陸暻年微不可察的點了下頭。
很輕很輕的動作。
陸暻年的媽媽轉頭又去問這三位醫生,其中領頭的說:“患者狀況很好,請家屬放心。”
當即,陸暻年的母親念起了佛,“謝天謝地,孩子沒事。”然後她又轉手去拉方笙的母親,“孩子沒事啊,阿方,孩子沒事啊。”
相比於陸暻年母親的激動,方笙母親倒是很平靜,她的眼睛只盯着陸暻年。
陸暻年對着方笙的母親還有自己母親微微彎腰,然後說:“我公司裡還有事情忙,這就先走了。”
陸暻年的母親第一個不同意,“你都到這裡了,難道還不進去看看你媳婦。”
“不必了。”陸暻年冷下臉。
陸暻年的母親一副那種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說:“你這個孩子!”然後扭頭對上方笙的母親,“阿方你別跟孩子置氣,你知道阿暻就是愛工作,這些年就是改不了。”
這就是在給陸暻年原話了,到底是母親,總還是看着自己家的孩子好的。
方笙的母親自始至終沒有說話。
我好奇的看了看她,那種冷靜到冷漠的眼神,似乎她看着的並不是她的女婿,或者是說她看着長大的孩子,而是最平常的陌生人。
連想到現在AM集團正在面臨的惡意收購的背後策劃者,正是這位陸暻年的前丈母孃,我真心替這一家子人累,怎麼就能穩的住,在彼此相見的時候,裝作雲淡風輕的樣子,而又在互相背離後,拔刀相向。
陸暻年拉起我準備走。
賀蓮城這時候又出來顯眼,對,我真的認爲他是在顯眼,完全是在秀自己智商的下線。
賀蓮城說:“暻,你不能這樣,我知道顧夏很好,但是方笙更需要你。”
陸暻年輕聲說:“蓮,你總是弄錯對象。”
這句話就將賀蓮城說懵了,站在原地好半天都沒有動一下的。
我跟着陸暻年出來,不忘看看身後的紀清,看着她跟着白助理上了前面的車,我才放心跟着陸暻年上車。
等車子開起來,我問的第一句話就是:“方笙是不是根本就沒有懷孕?”
陸暻年很坦然的點頭。
我心中大舒了一口氣,緊接着問:“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剛剛。”
“哈?”
我有些不信,“你怎麼可能是剛剛纔知道的?”
陸暻年抱着我,有些好笑的說:“怎麼就不可能。”
我前思後想的,終於找到了可以反駁他的依據,我問他:“如果你不是早就知道放生的懷孕是假的,今天怎麼會帶着醫生來!”
雖然剛纔醫生什麼話都沒有說。
但是有時候,不說比說的力量更大,那種心照不宣的震懾力,其實比鬧起來更加厲害。
他要是不是早就知道方笙的懷孕是假的,怎麼就能這麼迅速的將醫生帶來呢。
對於這個,陸暻年倒是說:“我沒跟她有過什麼,就算是有孩子也不是我的,我帶醫生來只是不想重蹈覆轍。”
重蹈覆轍!
這幾個字也太有深意了吧。
我自然是還想再問下去的,但是他說:“小東西,知道的事情多了,你不嫌累。”
我當然是不嫌累的。
但是他明顯不想說了,我也就不問了。
其實今天我收穫到的東西已經很多,看明白了方笙跟陸暻年之間的關係,也知道了方笙其實是假懷孕的,這些事情對於我來說,都是好消息。
緩過這件事給我帶來的震撼,我有些抱怨的說:“可是我今天被方笙他們絆住了,都沒有按照計劃見到我要見到的那些股東。”
陸暻年說:“今天休息,明天再戰,我們去吃燭光晚餐好不好?”
我嗯了一聲,然後說:“爲什麼今天要去吃燭光晚餐?”
我總覺得這種東西是要等到什麼特別的日子,才能吃的,沒道理好端端的就要去吃燭光晚餐啊。
陸暻年有些嘆氣的說:“我的小乖,今天過生日啊。”
啊?!
我前後算算,今天真的是我的生日啊。
可是我自己竟然完全沒有感覺,最近的事情這麼多,這麼忙,我哪裡還能記得什麼生日啊。而且說實在的,我從小就是不怎麼過生日的,我媽從來都只給顧佳芸過生日,就算是我們家情況不是很好的時候,她也要給我姐姐準備生日會,請我姐姐的同學朋友來家裡吃飯,我小時候曾經很羨慕。
可是我的生日,也只能得到爸爸一碗長壽麪,爸爸會買肉香菇種種的東西,然後給我做一碗什錦麪。曾經很多很多年裡,那面的味道就是我童年裡最美味的東西。
後來我戀愛,先開始江哲年還會帶我出去吃飯,送我花,但是到了結婚,我們就自動的屏蔽了這些燒錢的行徑。
完全就是以怎麼省錢怎麼過,在家裡做頓大餐也就算是過了。
可是我每次生日的時候,都正值我婆婆她們的暑假,所以後來,我的生日,就變成了我忙前忙後的張羅一桌子菜,而江哲年母子,吃的很開心,等我上桌的時候,就只剩下殘羹剩飯了。
久而久之,我對生日也就沒什麼感覺了。
好久沒有人記得我生日的感覺,我多少是有些情緒激動的,聲音有些低的問:“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陸暻年笑的溫柔,“我的小巨蟹,我怎麼會不記得。”
他連我是什麼星座居然都記得。
不是說男人都是不喜歡所謂的星座,所謂的塔羅牌的嘛。
晚上我們去了一家西餐廳,正家餐廳就只有我們兩個客人,我左右看看,然後小聲問陸暻年:“你把這裡包下來了嗎?”
他從前有過帶我去吃飯包場的經驗,所以我很自然的就覺的他是又再一次包場了。
陸暻年否認:“這裡每天都只招待一位客人,我提前了好久排的隊。”
能讓陸暻年排隊的地方可見一斑,而且這每天只接待一位客人的傲氣店規,也是十分的令人瞠目。
每一道菜都非常的賞心悅目。
好看的我都捨不得吃。
小小聲的跟陸暻年說:“能把水果盤弄成這樣,也真是下足了功夫。”
將數十種水果切成相同大小的小條,然後就像是拼積木一樣的拼成正方形,上面淋上特調的湯汁,實在是好看又好吃。我這樣喜歡做菜的人,難免會躍躍欲試,“等回去了,我也要這樣做果盤。”
“你可別了,這得花你多少功夫。”
我笑眯眯的。
我如今跟陸暻年,相處起來有種老夫老妻的默契欣賞,是真的非常的融洽又溫馨。
吃完晚飯回去的時候,陸暻年在車上給我帶上了一條項鍊,我擡手摸摸,吊墜居然是狗狗的樣子,他說:“之前的那狗離開了,你念叨了好久,可是我們現在這麼忙,根本沒有時間養狗,我就定做了這個鏈子,這樣就能彌補你的想念。”
我摸着胸前的狗狗墜子。
扭身就抱住陸暻年親,我其實很喜歡他在車上給我送禮物,而不是在站在很多服務員的飯館裡。雖然說女人都是有虛榮心,但是到了我現在這個階段,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其實已經遠了,我希望得到的,是跟陸暻年能攜手走向未來的機會,而不是一時一事的虛榮。
“謝謝,我很喜歡。”
陸暻年抱着我,“顧夏小姐,你只是口頭表達謝意,不覺得有些敷衍嗎?”
我聽出他話裡的意思,附在他耳邊對他說:“晚上回去,你想怎麼樣都可以。”
“嗯?”
我揉他的臉,我就不信他沒有聽清楚。
果然下一句,他說:“那我就勉強收下顧小姐的誠意了。”
得了便宜還賣乖!
我撲過去咬他。
一夜迷情。
夜晚再怎麼美好,天亮之後,該做什麼事情還得去做,我跟紀清重新商討了方式方法,昨天畢竟遇到上很多阻力,我們也要適時的調整狀態。
跟紀清出發,剛從電梯裡走出來,就看到了賀蓮城。
我不想理他,權當沒看見。
可是顯然的賀蓮城不打算沒看見我,他擋住我的去路,對我說:“我有話想跟你談談。”
“我跟你無話可說。”
也許從前我還會當他是朋友,但是如今,我卻不想跟他再說一個字,在他是非顛倒,明明看着我沒有碰過方笙之後,還要堅定的認爲我是最終兇手的時候,我跟他之前無論是什麼情誼,都已經消失了。
說完我就要走。
我今天的安排很滿,沒時間跟他在這裡浪費時間。
賀蓮城出手抓住我的手臂,“就幾句話!”
我看他是不打算放我走了,扭頭跟紀清討饒說:“麻煩你在車裡等一會兒,真是不好意思。”
因爲我,耽誤了紀清多少時間。
我真的蠻抱歉的。
好在紀清如今跟我關係不錯,人都說革命友誼的最穩定的,我跟紀清現在是搭檔,也算是有了革命情感。
紀清不放心的問我,“需不需要,我叫人來?”
她說的叫人,也只可能的叫陸暻年來。
可是我是知道這兩天陸暻年是有多忙的,早上在我沒有醒來的時候,他就出門了。無論如何,我都是不想讓陸暻年被我這些糟糠事情拖累的。
“不了,他今天去了港城。”
讓他放下手頭所有的事情跑過來,實在是不怎麼好。
紀清這才罷休,走出去等我。
我跟賀蓮城進了AM集團一樓的會客廳裡,曾經我在這裡見到過江哲年母子,現在又是賀蓮城,這個地方還真的跟我八字不怎麼和。
“說吧。”我冷冷的道。
他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嘛,那麼我就給他機會,看他能說出個什麼所以然而來。
賀蓮城有些緊張,開始的時候說的有些磕磕巴巴的,“我家跟方笙家是鄰居,從小我們一起長到,到了十五歲那年,陸暻年的母親嫁給我爸爸,他們母子才搬過來。真的說起來,我跟方笙認識的時間比跟阿暻認識的時間長。”
我點點頭,“所以你是爲了你無論方笙做什麼,你都無限制的支持維護來做解釋的咯。”
我對他說的內容其實不感興趣,他跟方笙,跟陸暻年的關係,我無從求證,更無需在意,那都不是跟我有關的事情。
“你要是這樣認爲,那就這樣說吧。”他倒是顯得很逆來順受似的。
我沉默。
跟這種人,真的是無話可說。
賀蓮城又說:“這一次是我沒有考慮清楚,是我的問題。但是我真的想要告訴你,方笙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她小時候被她父親逼着練琴,雙手都是紅腫的,卻還是不敢哭。她昨天能作出那樣的事情來,也不過是被逼急了。”
我真的是打心眼裡冷笑出聲,我問賀蓮城,“她被逼急了就能嫁禍別人?那如果昨天陸暻年沒有及時的到來,你們打算拿我怎麼辦?賀蓮城,你到底還有沒有是非觀?”
“我怎麼沒有是非觀了?”賀蓮城吼起來。
他說:“陸暻年當初娶了方笙,那麼他就該一生負責,方笙如今可能是有些問題,但是這些問題,還不是他陸暻年逼出來的,他爲什麼可以撒手不管!”
他這話說的偏執又可笑。
“方笙的問題都是陸暻年逼出來的,這話也真虧你說的出阿。”
方笙假懷孕是陸暻年逼得?還是她打算嫁禍給我,裝流產是陸暻年逼的。
賀蓮城的智商還真是感人。
“你還有沒有別的話了,如果沒有的話,我就先走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賀蓮城卻還是不依不饒的抓住我說:“顧夏,我希望所有人都各歸各位,陸暻年如果跟方笙復婚了,那麼你是不是就能跟我在一起了呢?!”
有那麼一個瞬間,我覺得這人怕是瘋了。
腦子沒問題吧他。
陸暻年跟方笙復婚,我就會跟賀蓮城在一起?這都是什麼混蛋邏輯。
由不得我不往偏處想,我問他:“這是方笙給你出的新主意對不對?徹底犧牲你,讓你來使美男計,這樣我就能放棄陸暻年,而你心裡裝着方笙,讓我跟着你,痛苦一生,你們是不是打的這個算盤?!”
實在是賀蓮城說的話太過於匪夷所思,雖然他說過好幾次讓我跟他在一起的話,但是哪一次不是伴隨着方笙的影子。
我甚至都開始懷疑,之前的每一次,賀蓮城說出那樣的話來都是經過了方笙的受益,要不然實在是解釋不通。
賀蓮城突然逼近我,他的臉就在我的咫尺間,咬牙切齒的說:“你爲什麼就不肯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