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食、住、行,誰也逃不過這些。
我現在孤身一人,什麼都得重頭再來,給自己打氣,總歸是能活下去的。
找了個小旅館登了間房,然後奔東門買了幾件換洗的衣服。不得不說。對女人來說,逛街買衣服這事實在是很能改善心情的。
不是沒想過再去找人幫助,只是那樣四處爲家漂泊的日子,似乎也沒個盡頭。
而且。我又能真的靠誰幫忙呢。衛翎嗎?原本他是陸駒的助理,靠着顧佳芸這麼點裙帶關係,我還能找他幫幫忙,可如今顧佳芸都已經自身安保了。我又跟着去湊什麼熱鬧。再者說,陸夫人對我的態度那麼惡劣,想來衛翎對我也不會有什麼好感的。
還有就是袁圓了。
想起她我更是滿心的複雜,自從知道她身體力行的追求陸暻年開始,我就知道也許我跟袁圓的友情就要到此爲止了。雖然我跟陸暻年之間真要是深究起來,還真是什麼都沒有,但是我跟袁圓卻是無論怎麼樣都不會再有以前那樣的關係了。
女人之間一旦有男人的介入,總歸是不可能剩下友情的。
只是難免會覺得抱歉,這段時間我到底是隱瞞了袁圓一些事情的。
人在徹底無依無靠了之後反而會鬥志滿滿,我漸漸有些理解那些從外地來這裡求學工作的同學同事爲什麼會那麼拼命了,在一個你不拼就什麼都沒有的地方,自哀自憐實在是浪費時間。
次日早起,我開始穿梭於各大中介公司之間,想要儘快租套房子。
本市的房價這幾年飛漲,就憑着是手頭的這點錢,根本是連一平米都買不起的。所以我並不打算買房子。只想着租個好一點的,讓自己能有個落腳的地方。
房子看過很多,頂着大太陽跟着中介到處跑。
城中村的房子便宜倒是便宜了,可我現在是孤身一個女人住,哪裡敢租在那麼龍蛇混雜的地方。中介被我的挑三揀四弄的沒轍,在接了一個電話後,突然欣喜的跟我說。“剛纔有個客戶說要出國,急着將房子租出去,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當然是跟着他去了。
房子位於香蜜湖,是非常好的小區,我跟着中介刷卡進去的時候心裡其實已經在失望了,這樣的小區,就算租我都是租不起的。
不過在看到房子內面佈置的一剎那,我就傻眼了。記圍雜圾。
淡灰色的牆紙,墨綠色有些舊舊的沙發,房間裡的一切都顯得簡潔而又富有力量,濃濃的北歐風情。不同於一般家裡那種花樣的壁紙,閃着光的電視牆,進門先看到的就是大大的一個書架,上面放着滿滿的書。
這樣有情調又幹淨整潔的房子。對於租房的人來說真的是可遇不可求的。
我一下子就喜歡上了。
女人心裡對家多少還是會有些情懷,誰不願意住在一個溫馨舒服的環境裡呢。
毫不猶豫的租下來,雖然租金還是很貴,但是相比於這個地方,這個環境,已經算是非常便宜的了。
中介辦好手續離開,我才用手貼在這房子的傢俱上,就這麼一直走一直摸,簡直愛不釋手。這房子其實並不大,只有一室一廳,但是對於我的需求來說,已經足夠了。
家裡沒有電視,只有一個背投,將白色幕布拉下來的時候剛好擋住書架。
中介上這房子是個外國人買下的,現在房東要出國,所以纔會低價租出去。
要不是看我是個女人,又清清爽爽的,還不會租給我呢。
我自然是滿心歡喜的,這房子像是給我打了針強心劑,似乎對未來又重拾信心了一樣。接下來就是馬不停蹄的找工作,因爲之前有在集團工作的經驗,找起工作來,並不是那麼的難。
最後工作定在夏氏實業旗下的一家進出口貿易公司,叫恆水貿易。
工資當然是跟在集團的時候不能比,但是勝在有提成。
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成爲一名業務員。招聘的人是部門主管,姓何,是個中年男人,他說的話很現實卻也很實在,“咱們這地方,別管你是學什麼的,到了這裡就得先從業務員幹起,別管是那馬化騰還是馬雲,不會做業務,拉不來生意單子,一切都是白搭。”
我想想他說的話,實在是沒什麼錯。
當然我也面試了幾家其他的不用做業務的公司,先不說公司規模都很小,像是皮包公司不說,就單說工資這一項,就是遠遠不行的。
答應恆水貿易明天來上班的當下,我就有點自嘲,看吧,這就是你貪圖好房子的結果。因爲租了個不便宜的房子,我的壓力自然就會大很多,那些工資低的地方,根本連我的房租都支持不起來。
找工作之前我買了頂假髮,短的。
回家摘了假髮洗澡,對着鏡子裡那毛絮絮髮型的女人笑笑,其實這樣也好,忙忙叨叨的,根本就沒有時間留給我胡思亂想。
陸暻年........還有那些是是非非,似乎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真正上班之後才發現,這家貿易公司的業務部全部都是女的,且還都年紀不大。坐在我旁邊的女孩剛剛大學畢業,名字叫許颯,同事們叫她小颯。她家裡是廣西的,現在一個人跑到這裡來打拼,滿腦袋瓜的發財夢,每天被我們部門經理的精神喊話洗腦,嘰嘰喳喳很是吵鬧。
“唉唉,你叫顧夏是吧?也是剛剛大學畢業的嗎?”她主動跟我說的話。
我自然沒有不理人的道理,“我已經畢業三年多了。”
“哇!!那你看起來真年輕啊。”
這話說出來,其實就已經表明我老了。我摸摸臉,其實是在醫院住了一個月,郝阿姨成天湯湯水水的給補,倒是讓我胖了不少。
胖起來,顯得臉上就有膠原蛋白了。
許颯圍着我打轉整整一個早上,下午的時候,就自稱是我的好閨蜜了。
看她自信滿滿的逢人就說:“顧夏,我最瞭解了。”
我有些奇妙的錯亂感,似乎真的是剛從一個夢裡出來,又走進了另一個夢裡的感覺。
下午的時候,部門經理何總從他辦公室裡出來,拍了兩下手說:“今晚有個跟客戶談判的飯局,就顧夏還有許颯跟我一起去吧,你們兩個準備一下,下班跟我一起走。”
我抿抿脣,其實從知道是來做業務員的時候我就明白,交際應酬是免不了的。心裡也有過掙扎,總覺得出去陪吃陪喝,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情。
但是何總說的好,憑自己本事掙錢,誰又能說什麼呢。
說句實在的,也不就是爲了錢,一份錢難死英雄漢,我不會爲了所謂的面子,寧可餓死。
不同於我的心情複雜,許颯倒是激動的很,拉着我進衛生間補妝。她下手狠,眼線幾乎佔據了半個眼皮,然後還要黏假睫毛,眯着眼睛對我說:“顧夏,你怎麼不化妝啊?跟你說,工作了之後就要化妝,不化妝顯得不夠尊重,你還有什麼不懂的就問我。”
她倒是挺有小大人的樣子。
我勾脣笑,其實我是化了淡妝的,化了眉毛還圖了脣膏,上班工作化些淡妝其實正常。倒是她這樣的大煙薰倒是有些過份了,但她又是這麼一幅什麼都懂的樣子,倒是讓我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我沉默。
她又拿出不知道具體是什麼牌子的脣膏來,嘴巴還是沒停下說我,“我跟你說,做業務的就是要話多,你這樣一天到晚不說話,到時候得多吃虧。就你這樣的,怎麼看都不像個跑單的。”
我受教。
內心裡其實我還是有很多枷鎖放不開,總認爲什麼樣的女人是好的,什麼樣的女人是不好的。這其實很不好,就像許颯這樣,雖然我覺得濃妝豔抹不好看,但是她樂在其中,其實就很好。
生命總是應該有千百種樣子,不一定非要活成我這一種,才能算作好。
況且,我的人生也沒什麼好的經驗。
有了許颯的這一層教導,晚上出去的時候,我嘗試着放下心頭的排斥,儘量做到去配合所有的一切。
但是有些事情,不是我隨和,我放下身段就能配合的。
“顧小姐!今晚你可沒怎麼喝啊,這次的單子談的這麼順利,可都是看在顧小姐你的面子上,你這樣一杯都不幹了,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啊!”
客戶是個印尼的華僑,四十歲左右,跟我們公司談一樁進出口的單子。
這些下南洋打拼的華僑多數受的教育程度並不高,還保留着一些很古早的習氣,張口閉口就是面子。今天的單子,完全就是在酒桌上談下來的。
他此時站在我前面敬着酒,滿房間的人都齊刷刷的盯着我。
我有些難堪,更有些騎虎難下。
他說我沒有喝酒,其實我已經喝了不少。眼前現在已經開始發昏,我不敢在喝了,這些跑船的人裡龍蛇混雜,真要是醉倒在這裡,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怎麼?顧小姐不肯給我雷老大這個面子嗎?”他嚴肅下臉,黝黑的臉這時候看上去有點肅殺。
我頭皮發麻,不知道該怎麼拒絕。
氣氛開始變的古怪又僵硬,何總站起來打圓場,“雷老大,顧小姐酒量不好我陪你喝,來來來,咱們乾了這一杯。”
何總說着就往雷老大身邊走。
這雷老大不知道哪根筋不對,突然出腳踹向何總,“去你媽的!老子要顧小姐喝酒!你是個什麼東西!”
怒完之後,他扭頭看我,皮笑肉不笑的說:“顧小姐,這杯酒你是喝還是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