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暻年還保持着辦公事都不避開我的習慣,他輕輕的嗯了聲,然後說:“後續怎麼處理?”
白助理扭頭過來看看我,然後說:“只要到時候有顧小姐出庭,起訴案這件事自然迎刃而解,至於夏氏對我們集團多方攻擊這一點。憑夏氏目前的規模,根本不足爲慮。”
說到最後,白助理話語中的驕傲自不必說。
作爲集團的員工,他當然對自己的公司充滿信心與自豪感,但是作爲我,一個夏氏的員工說。這樣的話聽起來無疑刺耳的很。
“那就是沒什麼問題了。”陸暻年對這件事似乎也沒什麼熱情,明白了結果之後,他就說:“還有什麼事?”
白助理開始報告集團的日常。
金融術語在白助理的口中像是一加一似的簡單,而到了陸暻年面前,再怎麼棘手的問題,也不過就是幾個發問句就能解決的問題。
我知道陸暻年這樣大概纔是當上司的上乘。
不需要一字一句的交待,而是給一個問題,一個引導,就能將問題解決掉。
他們一說一答處理事情起來。效率高的出奇。
等白助理抱着一疊的文件夾出去,我才走到陸暻年身邊對他說:“我想去見見夏亦寒。”
我想無論從什麼角度出發,我都該去跟見見夏亦寒。
作爲朋友,我失蹤了這麼久,夏亦寒一定急壞了,他不但拜託了賀蓮城去救我,而且還將陸暻年告上了法庭,這無疑就是要與集團爲敵。站在商人的角度,夏亦寒這麼做明顯是不明智的,但是爲了我,他這麼做了,我不該裝作不知道。
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夏亦寒雞蛋撞石頭,我做不到。
而作爲夏氏的員工。無論是辭職還是繼續做下去,我也都該去見見我的上司。無故不上班這麼多天。我實在沒什麼理由徹底消失。
所以我不覺得我的要求過份。
但是陸暻年對此,卻是嚴詞拒絕的,“不行!”
我有些惱起來,“爲什麼?!你難道真的要限制我所有的自由嗎?”
陸暻年放下手中的鋼筆,轉頭過來對上我的眼睛說:“別的什麼都可以,就是見他不行!”
這也太霸道了。
我吼起來,“他救過我的命。”
“正因爲如此,才更加的不許去見他。”
我跟他說不通,氣的胸口都開始起伏。
陸暻年伸手將我拉到懷裡抱住,然後用下巴摩挲着我的臉說:“顧夏,在乎夠深的東西,別人碰一下,都會讓人覺得是搶。”
他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我心裡熱熱的,也許這就是世上最美好的情話了吧。
但是我有我的堅持,不想因爲一句甜言蜜語就放棄。我軟下聲音跟他說:“可是我不是會被別人搶走的東西,你現在不讓我去見他,我心裡難免會惦記着,你也總不希望我心裡總是惦記着別人對不對?有些話,還是要儘早說清楚比較好。”
陸暻年沒說話。
我知道他是有些動搖的。
便趕緊加碼說:“你送我去還不行嗎?你就在樓下等我,我去夏氏大樓,在工作的場合,他總不可能對我怎麼樣的吧?”
“你去辭職。”
要論談判,我就是在修煉十年也不是陸暻年的對手。
他最知道怎麼樣讓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而我在這樣精明的他面前,我也只能妥協。
想想最近我實在也是沒辦法去正常上班的,陸暻年的身體要調養,還有他現在這種敏感的性子,我要是真的天天在夏亦寒面前,還不知道陸暻年要發多大的瘋呢。
考慮再三,我點點頭,工作先放一放倒是可以,但是夏亦寒那裡我是真的要去的。
“只給你十五分鐘。”
這就是所謂的奸商了。
變本加厲,他最在行。
但是呢,對付奸商,我也有自己的辦法,歪歪頭,“行吧。”
當天下午,陸暻年送我去夏氏大樓,我下車前他看着手上藍寶石界面的手錶說:“計時開始了,十五分鐘。”
我利落的開門下車。
什麼十五分鐘。
我就不信我超過十五分鐘,他能拿我怎麼樣。
有些時候有恃無恐就是這麼來的。
一路暢通到了夏亦寒的辦公室,夏亦寒看起來還是工作狂的老樣子,甚至連我進了他的辦公室的門,他都沒有發現似的。
我敲敲他的辦公桌。
“看什麼呢,怎麼入神?”我笑着跟他說。
夏亦寒擡起頭來,看到我,他呼的一下就站了起來,然後在原地站了三秒,在我以爲他要走到我身邊的時候,他卻突然又猛地坐下了。
坐下後,他又恢復到原本的樣子,冷淡的說:“你還知道來上班?”
我看他的樣子,不知道怎麼的,心裡有些酸澀又有些好笑。
這個男人幼稚起來,也是不妨多讓的。
山不就我,那只有我去就山了。
我走到夏亦寒的身邊,很親近的對他說:“這幾天讓你擔心了,真抱歉。”
“哼。”他冷哼了聲,然後說:“你還知道我會擔心?真是笑話。”
這是生氣了嗎?
看樣子,應該是吧。
我只能好聲好氣的跟他解釋說:“我當時我被突然綁架了,所以根本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也沒辦法跟你聯繫啊。不過我今天回的本市,這可不就趕緊跑來跟你報道了嘛。”
我怎麼說,他像是還沒有消氣的說:“你會這麼好?恐怕又是爲了姓陸的來了吧。”
“不,不是爲了他,是爲了你。”我說。
夏亦寒這才擡眼看我。
我很認真的看着。
“夏亦寒,算了吧。跟陸暻年作對,跟集團作對是什麼後果你又不是不知道,夏至怎麼倒的,你忘了嗎?”
他冷冷一笑,“所以,你這是來勸我要識時務,不要以卵擊石,對嗎?”
這話裡的諷刺意味太重了,我聽着實在是不舒服。
但是我又知道夏亦寒的心情。
想了想,斟酌着說:“別的事情,我都不勸你了,但是起訴的這件事。你就聽我一句勸吧,要是真的上法庭,我只要一出現,你就鐵定要敗訴的啊。”
生意上的那些事情,我想我大概是沒有發言權的。
再者說,夏亦寒這麼驕傲的一個人,我要是直截了當的說,他根本不是陸暻年對手,未免也太傷人自尊。所以那些事情我不發言,但是關於起訴陸暻年限制人身自由的這個事情,是跟我有關的,白助理說的對,只要我一出現,夏亦寒是不可能勝訴的,沒有勝算的事情,我覺得還是要勸勸他的。
誰知夏亦寒接了一句,“你出現?你出現說什麼?你以爲陸暻年會讓你公開你們之間的事情,顧夏,爲什麼經歷過這麼多,你還是這麼天真。”
他一句話點醒了我。
醍醐灌頂。
我這幾天跟陸暻年在一起,如果說不是陸暻年非法限制人身自由,那麼要怎麼解釋呢?唯一的說法就是我自願的,可是誰會自願被一個男人禁錮呢?我跟陸暻年的關係,要是不公開,這其中的理由根本就是解釋不通的。
但是要公開?
就憑陸暻年現在已婚的身份,這件事情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我到這時候才覺得自己在夏亦寒面前鬧了個大笑話,我一直想着不能讓夏亦寒受傷害,想着他要是起訴陸暻年,鐵定是勝訴不了的。
但是我卻從來沒想過這其中的細節。
更甚至,夏亦寒下一句話就說:“而且,顧夏,你會站在法庭上反駁我說的話?會陷我於誣告的位置嗎?”
我看着夏亦寒。
有些陌生。
他的顧慮都對,我不可能公開自己跟陸暻年的關係,也更加做不到站在法庭上指控夏亦寒是誣告。
這其中所有的一切,夏亦寒都算到了。
我的心情,我對他的感激,他都算到了。
但是這樣做的結果是什麼呢?
我艱難的跟夏亦寒說:“你就是打定主意要逼我對不對?”
我若是不能與夏亦寒對立,那麼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夏亦寒打敗陸暻年,這兩個男人的對決,說白了也不過就是他們在我心裡的對戰。
最後的結果,不過就是看我會站在誰的一邊。
撕裂的那個人,是我。
“你爲什麼要這樣,你明知道我根本無從選擇。”
我該怎麼選呢?
指控夏亦寒我做不到,但是要是夏亦寒勝訴,陸暻年那邊雖然不會受到什麼物質上的損失,但是無疑這就要陸暻年正式的面對,我寧可選擇夏亦寒,也不選擇他的事實。
陸暻年曾經爲了別人莫須有的一句話,就能發瘋。
現在要讓他面對真實的,我的抉擇,我實在無法想象,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這可真令人恐懼。
放在我面前的無疑是一道生死題。
無論我選擇哪一方,就意味着我要失去另一方。
到了這樣的時刻,我多少還是抱有一點點幻想的,我對夏亦寒說:“別這樣行嗎?你明知道,你這麼做最爲難的人是我。”
夏亦寒垂下眼睛,用一種極其漠然的聲音,“顧夏,別把我想成那麼良善的人。”
不知道爲什麼我突然就想笑了。
是啊,誰真的是良善的人呢。
陸暻年不是,夏亦寒更不是。
他們都是這樣機關算盡的人,沒有什麼是他們不能利用的。這其中自然也有我的感情,我的心軟,我的不捨。
我低頭,一隻手磋磨着另一隻手的手腕說,“行吧,那我不勸你,我今天是來辭職的。”
“哦,按照規定,你這樣無故曠工,又突然辭職的員工,是要扣除兩個月工資的。你去財務那裡辦手續就可以了。”
他說的公事公辦,我默默的點點頭。
然後轉身往外走,怎麼說呢,到了今天,我算是完全明白了,我原本那些想要夏亦寒跟陸暻年和平相處的想法,是不可能做到的了。
我總想要求一個圓滿。
卻忘了,這世上,哪裡有那麼多的事情。
總是要有舍,有得的。
我選擇了一方,就要失去另一方。
說實話,要說心裡沒有難受的成份,那是不可能的。
走到門口,我還是忍不住回頭對夏亦寒說:“無論將來是什麼樣的,夏亦寒,你都是我感激的人,是我最信任的人。”
這話實在有些廢話。
但是我真的真的想說,似乎不說出來,我就要被憋炸了。
夏亦寒復又沉迷在他的文件中,似乎入了神一般的,他對着我揮了揮手,似乎多看我一眼都已經不想去做。
我真的沒想過,我跟夏亦寒之間會是這樣的結局。
財務那邊給我辦理離職手續很快,快到我心裡無法接受,甚至對財務說道:“哪裡有你們這樣的,我到底也算是老員工,怎麼就能這麼容易就把我打發掉。”
財務被我說的莫名其妙,“你明明剛工作不到兩個月,怎麼就算是老員工了。”
他這麼說,也對。
我是跟着夏亦寒從夏至轉過來的,說起來在夏氏工作,還真的不到兩個月。
但是那種心裡的歸屬感,卻是一直在的。
這種歸屬感不知道是夏亦寒給我的,還是這份工作給我的,現在突然失去,我是真的無法接受。
走出電梯,看到夏氏的大門,我就忍不住眼淚。
怕被別人看到,我一路低着頭,幾乎是小跑着回了陸暻年的車。
我開車門,陸暻年就在裡面老神在在的說:“超時三十四分鐘。”
顧不上跟他說什麼,我坐上車,眼淚掉的更兇。
陸暻年也不過是在片刻就看出了我的異常,撲過來,抓住我,“出了什麼事情?他欺負你了?”
我看着陸暻年,頃刻間就號啕大哭出聲。
不明白我爲什麼要爲了他失去這麼多,爲了陸暻年,我沒有名份,現如今,竟然連最好的朋友,最依賴的工作都失去了,只爲了天天給他當跟班。
這件事怎麼想怎麼委屈。
陸暻年臉色一變,轉身就要下車,“我去找夏亦寒。”
他說話就開車門下車。
我也不攔着他,他走,我也走。
他下車,我也下車。
只是方向相反。
陸暻年被我的舉動嚇倒,只能放棄去找夏亦寒,轉身跑來追我。
拉着我問:“顧夏,你到底怎麼回事?!這樣在大街上亂走,像什麼意思。”
我擦着眼淚,越聽他的話越氣惱。
憑什麼跟他在一起,我連在大街上走的權利都沒有。
情緒總是要爆發的。
陸暻年追了我好久都沒有勸住發瘋的我,沒辦法的情況下,他一伸手,就將我扛了起來,像是扛了一個面口袋。
我的腦袋往下掉着,大腦充血,真的是難受至極。
我捶他的後背,吼他,“你放開我!放開我!”
他沉默着把我丟上車,我拳打腳踢,就是不讓他舒服了。
“到底怎麼回事?!突然鬧什麼脾氣!”
我就是委屈。
委屈的不得了。
“陸暻年,我怎麼會認識你,怎麼會認識你呢!”我不知道在問他,還是在問自己。
陸暻年壓上來,制住我還在踢騰的四肢,“顧夏!”
我看到他眼中的焦急,也明白自己此時的行爲,說白了也不過就是矯情。路是我自己選的,跪着都該把它走完。
既然已經決定了,就沒有再後悔的餘地。
可我就是恨,就是怨。
這些男人,都口口聲聲的說着愛我,但是又有誰爲我想過。
他們都逼我,逼我去爲了他們不顧一切,放棄所有。
但是我擁有的東西實在是太少了,每割捨掉一樣,對我來說都是傷筋動骨的痛苦,他們可曾想過我的痛苦。
夏亦寒陪我走過那樣的一段時間,他不僅是我的上司,更早已經成爲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我不想失去他。
真的不想。
沒有了夏亦寒,我對未來的不安全感更加濃烈。
如果陸暻年再一次拋棄了我,我該怎麼辦呢?到時候可就沒有一個會陪我療傷,給我放煙火的夏亦寒了。
我知道自己自私,既然選了跟陸暻年,那就不該再跟夏亦寒有任何的瓜葛。
夏亦寒憑什麼要在我的生命裡充當配角。
但是事情發展到今天這一步,我還是覺得痛苦。
難受的不知道該怎麼發泄纔好。
哭吧。
除了哭,還能怎麼辦呢。
這樣無助的人生。
我又該怎麼反抗呢。
陸暻年抱住痛哭的我,“到底出了什麼事情?顧夏,你要急死我,對不對?”
我抽抽噎噎的說:“我辭職了。”
辭職了,隔斷了跟從前所有的關係,再一次成了沒有工作,沒有朋友,沒有家人的無助女人。依靠着一個男人而活,上一次我能從江哲年的事情掙脫出來,但是這一次,我並沒有自信,如果在陸暻年身上在發生一次相同的事情,我能不能還能做到一次。
人生是不敢回頭看的。
曾經的痛苦像是埋在血管裡的冰針,每當想起未來我也許還會碰上相同的事情,那些冰針就會變成現實,遊走在我血管的每一處,疼的我生不如死。
陸暻年滿頭是汗的笑起來,抱着我真是不知道拿我怎麼辦纔好,“就爲了辭職就跟我鬧這麼大的脾氣,我看是我太寵你了,寵的你這小脾氣,一天比一天嚴重。”
我還沒有徹底收了哭腔。
心中的不安說不出來,就算是說出來了又能怎麼樣呢,陸暻年能做什麼呢?
有些東西是他給不了我的。
但是怎麼辦呢。即便是知道他給不了我最需要的安全感,但是我還是像是撲火的飛蛾。這大概就是傻吧,我閉上眼睛,對於這樣不能左右自己命運的自己,感到無力。
陸暻年抱着我哄,“一份工作而已,至於你這樣。難道我能養活不起你?你要是真的這麼喜歡上班,那就在集團上,所有部門隨你選,想去哪裡都行。我看就給我做助理算了,我天天都能看到你,你的法語說的那麼好聽,我就是聽聽你的聲音,也滿足。”
我張張嘴,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我失去的遠遠不是一份工作那麼簡單。
但是這話又要怎麼說呢。
終究是什麼都說不出,而是說:“你別擡舉我,你的法語根本不比我差。”
可能是因爲專業的關係,我對這個有些較真兒。陸暻年之前在法國的時候是說過法語的,他的口音非常好聽,並不比我差,我說的到底是在國內大學裡學的,就算是我口語再怎麼好,跟陸暻年這種在國外多年,薰陶出來的人到底不一樣。
說個大實話,我說的這種法文,充其量是中國式法文。
國內的外語學習多注重語法,而不怎麼注重口語。
所以口語上,我真的沒什麼優勢。
陸暻年笑着親我,“我就喜歡聽你的聲音,尤其是你說不要的時候,最是好聽,我聽的骨頭都發酥。”
他又把話題拐偏了。
我不想跟他說這個話題,直接將臉埋在他的胸口裡。
“知道你剛剛失業心情不好,我帶你去散心好不好?”他哄着我,我不說話。
他說要帶我去散心。
我以爲他最多是帶我去吃頓飯看個電影什麼的。
沒想到他竟然帶我來了歡樂谷。
站在空無一人的歡樂谷裡,我奇怪道:“今天雖然不是節假日,但是也不該一個人都沒有吧,這裡的生意現在這麼差了嗎?”
陸暻年笑的呼哧呼哧的,“不是生意差,我把這裡包下來了。”
包!下!來!
“你也太壕了吧。”我忍不住感嘆。
陸暻年摟着我往裡走,“爲了我的心肝寶貝能高興,花點小錢算什麼。”
好吧。
他都這樣說了。
來歡樂谷這種地方,我內心的感覺是複雜的。我小時候,這個地方還是沒有的呢,建成之後,我就跟着我父母還有姐姐來過一次。
那一次的感受真的很糟糕。
我跟爸爸全程淪爲拎包、排隊的專屬傭人。
我媽跟我姐纔是真的徹底的玩兒了一天。
那時我還曾經跟眼巴巴的看着姐姐媽媽玩的開心的爸爸說過,等將來我掙了錢就帶着爸爸來,陪着爸爸專門玩一天。
這樣的話似乎就是在昨天說出口的,但是現在爸爸早已經離開了我。
想想說過這話之後的我,考上大學,談戀愛,結婚,生活裡似乎總有比爸爸更重要的人與事。漸漸的也就忘記曾經說過的保證。
今天再一次踏足這裡,我只覺得滿心愧疚。
子欲養而親不待的痛苦。
可能也只有在失去之後,才能體會。
我跟陸暻年說我曾經許諾卻不曾做到的誓言。
他沉默了一陣說:“那你就要把你爸爸沒有玩的今天一次玩回來,他那麼疼你,你高興了,他纔會跟着高興啊。”
這話實在有些自欺欺人。
但是除了這樣自欺欺人,又能怎麼辦呢。
也只能讓我代替爸爸,將我們曾經想要玩卻沒有機會玩的全部玩回來。
刺激的遊戲總是能讓人暫時忘卻心中煩惱。
被高高拋起的事情,我嚇的大叫,撲在陸暻年懷裡,連睜開眼睛都不敢。圍樂盡巴。
我喜歡做高空彈射。
做了三次還覺得不夠。
陸暻年拖住我,有些無奈的說:“顧夏啊,我這把老骨頭可賠不起你這樣折騰。”
我看他是真的有些累的臉。
這纔想起他還是個傷病患。
急忙打住,“那就不玩兒了,我們回去吧。”
我這麼說,陸暻年又有點不高興。
“小瞧我?”他說。
我搖搖頭說:“是我累了,最近我總是容易累。”
沒想到我只是安慰他的一句話,卻讓他突然上了心,“是嗎?這樣的情況出現多久了?我們現在就去醫院看看,說不定是有了呢。”
我真的沒想到他會聯想到這個去。
愣神片刻才說:“你傻了嗎?你這次回來跟我那樣,纔不過幾天的時間,就算是真有了,也不可能這麼快就表現出來啊。”
陸暻年有些訕訕。
抱着我站在歡樂谷的噴泉前說:“顧夏啊,我們生個孩子吧。要不然到時候,我都陪不了他多久了。我不想讓孩子沒有父親的陪伴長大。”
他這話實在說的太傷感了。
我想,陸暻年自己就是在沒有父親的情況下長大的,雖然我爸爸膽小又懦弱,但是父親對我來說,簡直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回憶與疼愛,沒有父親的人生,我不敢想象。
他大概是深受其苦的,所以纔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別胡說,你纔多大,哪裡就能陪不了孩子呢。”
“我都快四十了,等孩子十八,我都五十八了,還怎麼陪。”
他最近對年紀似乎很在意。
我沉默。
他咬我,“給不給生!”
他那麼急切,眼中的光幾乎能稱得上虔誠。
我無法拒絕,點點頭說:“嗯。”
其實我是很想要孩子的,只是.........只是後天的不確定因素太多,我不確定我能不能給孩子一個安定的成長環境。
我早已經過了爲了愛情不顧一切,甚至是孩子的一生的階段。
陸暻年得了我的肯定,興沖沖的拉着我要回去。
我們回了在五洲星苑,也就是我之前住的那間小房子。
卻沒想到,會有不速之客在等着我們。
白小姐站在門口,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根本毫無防備她會來的我,“陸暻年,原來這就是你金屋藏嬌的‘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