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覺得,兇手並不是之前的那個採花賊。”於英抱着手臂,難得露出一副嚴肅的表情。
阿瓷蹙眉,“爲何?”
“之前採花賊抓走留宿寧城的女子,那些女子都是失蹤了,可是這一位卻是直接死在了客棧。”
“有可能是這女子寧死不肯走,採花賊一氣之下就將她殺了呢?你看她衣服被撕裂了。”
於英嘴角微勾,阿瓷竟從這笑容裡看出了幾分邪魅的味道,他摸着下巴道:“雖然那女子的臉被劃花了,但我還是覺得那女子定然是沒有阿瓷姐姐貌美的,爲什麼採花賊沒有看中阿瓷姐姐,卻偏要去抓另一名女子呢?還劃花她的臉,像是故意讓人認不出人家似的。”
阿瓷撇了撇嘴,“你覺得我比較好看,或許那採花賊不這麼認爲呢?”
於英微眯的眼睛瞪圓了,“也是哦。”
阿瓷翻了個白眼,還以爲他有什麼靠譜的推理,原來只是因爲這個啊。
沒理會他,拉着董明蘭直接繞了過去,然而於英還是不肯罷休,又追了上來,“不管怎麼說,阿瓷姐姐還是先不要離開寧城吧。”
“寧城這麼危險,正如你所說,我這麼個貌美的姑娘,不離開,等着採花賊來害我啊?讓開,不然姐姐揍你!”阿瓷舉起琉璃在於英面前伸了伸,琉璃配合的張開嘴,露出一口小尖牙。
於英驚得後退了兩步,“寧城危險,可我家很安全,我很厲害的。”
阿瓷鼻子裡哼氣,“你個小孩兒,能有多厲害?”
“不要小瞧我啊,我可是寧城的捕頭。”
“那你爲什麼還沒有抓到採花賊啊?”
於英臉色一白,不知道怎麼回嘴了,阿瓷見他這受挫的小樣兒不禁好笑,分明就是個小孩子嘛,也不知道是怎麼當上捕頭的。
這次他終於沒有跟上來,阿瓷和董明蘭走在街上,董明蘭還是有些擔憂,“阿瓷,我覺得那小捕頭說得也對,我們這樣出城未必安全,不如就——”
“娘,”阿瓷打斷她,“我們現在租輛馬車還能趕在天黑之前出城。”
“城外也未必安全,我昨天在發現那姑娘之前就聽到了奇怪的聲音,你看那姑娘死得這麼慘,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你不覺得奇怪嗎?”
阿瓷腳下一停,但也僅僅只是一下,她挽過董明蘭的手,勸道:“娘,你不要瞎想了,那姑娘的死和我們沒關係,找到兇手是衙門的責任,我們只需要管好自己就行了。”
她不是那麼熱情的人,這世界給她的善意不多,她沒必要回報。
董明蘭見阿瓷執意,也不再勸,或許阿瓷說的是對的,待在寧城也委實不安全,早點離開爲好。
母女二人再次租了輛馬車,一進去阿瓷便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董明蘭也聞到了,阿瓷又仔細聞了聞,這味道愈發濃烈,琉璃在阿瓷懷中不安地動了動,阿瓷鬆開手,琉璃立刻跳了下去,在馬車裡蹭蹭撓撓的,不一會兒,琉璃叼着一塊布挪到了一邊,董明蘭先看過去,當場便暈了。
一連發現兩具屍體,董明蘭身子本就不見得多好,這下徹底病倒了,於英急匆匆跑了過來,將這母女二人接回了自己家。
安頓好了董明蘭,阿瓷再次被叫到了衙門,阿瓷也很無奈,看來來寧城真是個錯誤的選擇啊。
這次死去的也同樣是一位從外地來的女子,和之前那位是一樣的死法,死相極其悽慘。而且已經死了兩天以上了,身上已經有了屍斑。
車伕並不知道自己的車裡藏了屍體,他自己也被嚇得不輕,很快便被放了。
阿瓷回到於英家中,於英卻似乎並沒有太將此事放在心上,阿瓷看着他家的大院子,不禁懷疑於英這捕頭之位是用錢買來的。
“別看了,我以前替縣令破過幾樁大案子,縣令破例招我做捕頭,纔不是買來的。”於英看穿了阿瓷的心思,解釋道。
“那你爲什麼一點都不着急?”
“急有什麼用?急又不能快點抓到兇手。”於英撇撇嘴,這時丫鬟已經端了菜上桌,“先吃飯吧,你這一天也沒怎麼吃東西吧,吃完後去洗個熱水澡,然後好好休息,放心,我這兒絕對安全。”
“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阿瓷忽然問道。
於英雙手支着下巴,笑得一派天真,“因爲阿瓷姐姐長得好看呀!阿瓷姐姐是我見過的長得最好看的姑娘!等我再長大點兒,我就娶阿瓷姐姐!”
阿瓷忍不住扶額,“等你長大了我就是半老徐娘了。”
“沒關係,我不介意。”
“於捕頭於大人,我覺得您還是先想着如何抓到那採花賊兇手再來考慮您的人生大事吧。”阿瓷拿起筷子,開始吃飯,於英依舊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她,阿瓷被他盯得沒辦法,只得道:“你再看我我就搬出去住了。”
“你不會的,天快要黑了。”於英一臉的志在必得。
阿瓷端起飯碗,夾了菜堆在碗裡,又盛了一碗打好菜,站起身道:“我去看看我娘醒了沒有。”
“別急,我已經派了丫鬟去照顧你娘了。”
“丫鬟哪有我這個親生女兒照顧得舒心,我去看看。”阿瓷不顧他的阻攔,去了董明蘭的房間。
董明蘭已經醒了,正如於英所說,確實有丫鬟在一旁侍候着,見阿瓷進來,恭恭敬敬地點頭行禮:“阿瓷姑娘。”
阿瓷無意掃了一眼那丫鬟穿的衣服,不禁感嘆真是有錢人吶,丫鬟穿的都比自己好,而且剛纔一路走過來,那些丫鬟都恭恭敬敬地跟她打招呼,一個個長得也不差。
甚至比皇宮內那些宮女都要好看些。
阿瓷不禁懷疑起於英的身份,他一個年紀不大的小捕頭,卻住這麼大的院子,院子裡的裝飾雖不如皇宮豪華堂皇,但也處處透着匠人的心思,雅緻得剛剛好。而且於英此人,雖然說話有些孩子氣,但是卻透出一股子獨特的氣質,之前阿瓷因爲發現屍體的事而沒心思多想,現在仔細一琢磨,愈發覺得於英此人不簡單。
他背後定然是有什麼人。
而這邊的於英,正趴着桌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挑着飯菜,一名丫鬟走過來,道:“少宮主,無衣公子來了。”
於英猛然站了起來,一陣風似的朝門口的白衣公子撲了過去,然而無衣速度更快,在於英撲到自己身上之前,已經用劍抵住了他的額頭。
“啊疼!”於英剎住腳,捂住自己的腦門,“美人師兄,你太狠了!”
無衣笑着踏步進來,於英看了看門外,問道:“怎麼只有你,清明師兄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清明師兄是個怎麼樣的人。”
於英嘟囔着嘴,復而在桌邊坐下,盯着無衣那張俊美卻沒什麼生氣的臉,不禁嘆道:“美人師兄,你說你長這麼好看,沒事老帶個人皮面具做什麼?”
“防你。”
於英捂着臉哭了。
“你府上,來客人了?”半晌,無衣問道。
“嗯,兩次命案的目擊者,真是可憐的姑娘呢,不過也是奇怪,那姑娘雖然被嚇到,但姑且還能冷靜,若換做尋常姑娘,估計嚇得走不動路了吧。”
無衣自顧自倒了杯茶,抿了一口道:“行走江湖的女子,遇事冷靜也不算奇怪。”
於英點頭,摸着下巴道:“不過這位姐姐長得當真是貌美呢。”
無衣斜了他一眼,道:“比你鹿鳴宮的女子還漂亮?”
“可不是,所以我纔將她帶到家裡,不然我才懶得管呢!”於英一臉的心安理得。
“對了,美人師兄,你來找我做什麼?”於英問道。
“當然是關於這件案子。”
“哎?美人師兄你也對我這捕頭之位感興趣?”
無衣眼神涼涼,“沒興趣。”
他放下茶杯,“倒是對這次的兇手所要找的東西感興趣。”
於英撓了撓後腦勺,“什麼東西?”
“玲瓏骨。”
“那傳說中的玲瓏骨?“於英驚訝地瞪大了眼,“世上真有這東西?那人莫不是瘋了罷,爲了這隻存在於傳說中的東西,殺掉那麼漂亮的姑娘,真是喪心病狂!”
“比起你們鹿鳴宮做事的手段那人還差得遠呢。”無衣頂着那張僵硬的人皮面具冷笑道,於英摸着鼻子嘿嘿笑着,“那鹿鳴宮還是不會殺漂亮女孩的。”
“阿英,你今年多大了?”
“虛歲十三,美人師兄你不是知道的嗎?問這幹什麼?”
“再過幾年你可就要繼承鹿鳴宮宮主之位了,你心腸軟,宮主讓我多指教你一些。”
於英撇撇嘴,“老太太面子真大,居然還能請得動你。”
“你我畢竟師兄弟一場,指教你是我的分內之事。”
“別,我纔不用你指教,我知道該怎麼做!”
無衣只是笑了笑,並未接話。
“那美人師兄你打算怎麼做?”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無衣輕輕吐出了八個字。
於英心中嘆了口氣,“還真是無衣公子的慣用手段啊。”
無衣不置可否,站起身,“我先走了,希望你能早點抓到犯人。”語罷朝着於英眨了下眼。
於英看着那張僵硬的臉,雞皮疙瘩掉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