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113
“那我們要做什麼?”歐陽宜是真的怕。
南昭剛回來的時候,從客棧後院,會路過樓下大廳,她發現昨天在櫃檯後面撥算盤的胖掌櫃換了人,今日坐在那後面的,是個白白淨淨的女人,年紀大概有三十多歲,模樣和身上穿的衣服都挺尋常,本沒有什麼可疑之處,她只是多心往大廳裡掃了一眼,發現昨天那幾個見過的小二也都不見了,換了幾個生面孔。
她這纔想起,中午送飯的小二爺是生面孔,不過那些飯菜,他們幾乎沒動過,也不知有沒有問題。
“那你去問了嗎?”
她搖了搖頭,“若有問題,去問了也是白問,開店做生意,換人上個工也不稀奇!”
特意去問了,還打草驚蛇!
她將孫小鵬他們都叫上來,那兩個受傷的兄弟休息了兩日,傷口正在慢慢癒合,她叮囑他們不要亂跑,有何事也要三兩一起,別放了單。
這些人這路過來,什麼也見過了,剛回過神來,也不敢掉以輕心,都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待他們走了,南昭就與歐陽宜在房中一起守着呂東來。
接近傍晚,閃電劃過天際。
“轟動——”一聲雷響,雷雨如瓢潑而下。
南昭關窗戶前,看到外面灰濛濛的城區,擔心的低語道:“如故此刻應該還在半路上,不知道那方的雨會不會小些……”
若是一樣這般大,他必然不會爲了躲雨耽誤時間,冒雨也會前行。
歐陽宜出聲安慰的說:“沈公子那麼厲害,不會被這雨淋壞的!”
她點點頭,“許是這雷雨來得太急了,下得我心神不寧的。”
茶壺的水剛送來的,燙得很,歐陽宜倒了兩杯,讓南昭過來坐下,遞了一杯到她手上,講起了她自己的事。
“雲州與塢城鄰近,天氣自然差不多,這個季節多雨,春夏之間的雷,最快,我爹給我說過,因爲寒冬過去,許多精怪復甦,劈的就是它們。哦,對了,我爹生前最喜喝茶,爲了討他歡喜,我特地去學了茶藝,爲此我大哥還說我小人精。”歐陽嵩剛死那會兒,痛苦悲傷自是有的,不過那時最多的是想自己如何活下去,這麼些天過去了,這聲聲雷響,突然讓她意識到親離死別,並非一日之痛,而是隨着時間的推移,置身處地的感受,纔是最難過的。
她怎麼也想不到,她那般討厭痛恨的妖女,有朝一日,竟成了她的救命稻草和傾述對象。
真是世事難料啊!
歐陽宜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既已說了這麼多,便都宣泄出來吧!
“我家就快到了,可我再也沒有家了……”
“那時候,我看沈如故對你那樣好,我就妒忌,我想不明白,憑什麼你這種妖女,也會有人對你那樣好,可是,若此刻給我這些,讓我做妖女也好呀……”
歐陽宜趴在桌上,哭得難受。
南昭沉默着,安慰的話說不出口,只有等她哭累了纔好。
敲門聲響起。
打開門,孫小鵬面帶惶色站在外面,一看到她,就小聲的說:“少夫人,出事兒了!”
南昭好像整個下午都在等待這一刻似的,所以真的來臨時,她反倒沒有特別意外。
“怎生了?”
“我們住這家客棧起就知道,客棧裡客人很多的,但剛纔哥幾個去樓下問廚房要吃的,發現一個人都沒有!”
前不久,南昭還在與歐陽宜說下面換了人,怎麼這會兒連人都沒有了?
孫小鵬還說:“不僅是客棧的小二掌櫃的不見了,客棧裡住的其他住客,除了我們以外,全都沒人了!”
南昭儘可能的平靜,就如在荒村中時一樣,因爲沈如故不在,她便是他們所有的指望。
“你先去叫那幾個兄弟都過來,大家待在一起,發生什麼事好一起應對!”
對方聽了,忙去把其他六個潮源的人都叫到這間客房來,好在這間屋子本身就是客棧最大的,所以並不算擠。
南昭將門窗都關好,問他們:“上次給你們的辟邪符都還在身上吧?”
“都在的!”
她點點頭,壓低了聲音與幾人:“人不會平白無故的消失,一定是有人將他們帶離了這裡,不管對方是誰,肯定不是一般人!”
“那我們怎麼辦啊?”
南昭回答道:“大少爺離開之前也是有準備的,我們這間房間他設了庇護界,就算有什麼邪祟髒東西也進不來,我們就在這等!”
不久前情緒崩潰的歐陽宜沒別的優點,求生欲很強,一看現在出事了,不再像上次在荒村裡頭使亂,她很清楚,她的敵人是誰,所以也出聲安撫道:“而且你們大少爺只是去城外一趟,過不了多久就回來了,我們不會有事的!”
大家一聽這裡有大少爺設的界線,頓時都安心許多,各自找地方坐下。
但因爲這幾天的驚險遭遇,大家都無法輕鬆的交談,這麼多人在這,卻沒人說話,等待變成了煎熬。
雨還未停,不知要嚇到何時,這種天氣,給人一種喪氣感,隨時都覺得,有事要發生!
這般過了許久,屋子裡突然有個人說:“聽——好像有什麼聲音?”
整個客棧只有他們這幾個人,除了雨聲,之前是沒有別的聲音的。
所以這個聲音,自然不同。
孫小鵬也聽見了,他伸長脖子疑惑道:“好像是個嬰孩兒的哭聲!”
南昭提醒道:“這種時候,就算是你親爹在外面哭,你們也要當沒聽到!”
大夥兒覺得有理,都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哇——哇——哇——”
可是,那嬰孩的哭聲就沒停過,聽得人心慌慌的。
這時候,有個人小聲的說:“我記得入店時,確實見到一對年輕夫婦抱着一個嬰孩住店,就住在我們隔壁的屋子,昨天半夜也哭來着,就是這個聲音!”
孫小鵬蹙眉對南昭說:“客棧裡的人都不見了,必然是有誰將這些人移去了別處,死活先不論,少夫人,你說會不會有可能嬰孩兒太小,被遺漏了?”
南昭沒說話,她努力在這嬰兒悽慘的哭聲中保持着冷靜。
歐陽宜不想聽那哭聲,將耳朵捂住,自我麻木的說:“這絕對不是真的,是他們想引我們出去的誘餌——”
“哇——哇——”
哭聲還在繼續,但這回又有了新的情況。
南昭與歐陽宜目光相撞,確認了一點。
“哭聲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