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卷 302:機會
她話音落下,換了周仰反問她,“那麼南昭,她當衆犯下如此大錯,這件事,也早已傳遍了整個雲州,朕又該如何處置她?”
他是皇上,九五之尊,他自當公正嚴明!
他是想告訴南昭,他以在盡全力保周鳶了,所以這般處罰周鳶,再無商量。
南昭不肯,是因爲她也覺得明月該死。
周仰本該是與他們站在一起的兄長,卻不知何時起,與這些宣誓爲他效忠的人爲敵。
其實,來之前,她已想好了是這結果,所以得到了肯定答案後,她點點頭,慢慢恢復平靜,不再言語。
好半響,他們二人之間,在空曠的大殿之中沉默着,原本只有數步之遙,卻好像隔了萬重山一般,她輕嘆道:“菩提法會前夜,我被先帝召見,先帝爲求長生不老,要我獻祭曇龍,我當時自願獻祭,你不肯,不惜以下犯上,也要保住我!”
回憶起往事,南昭眸中閃爍着複雜的光,在看向周仰時,又變得黯淡,她還說:“當日周政陷害我殺死戲班子八人,九命侍去國公府抓我,你肯以自己替我受審,那時,我身有命劫,已是半個身子入土之人,你還記得,我當時與你說什麼嗎?”
他自然記得,她上囚車前對他說,這天下都是惡人的,那我們爲何要做善人呢?
因爲我們要從惡人的手中,搶過這天下啊!
她爲九哥打下這天下,她曾那麼堅信,她的九哥將會是一個可以安天下的明君,爲了這樣一個明君,也爲了這天下間,曾經那些和她與九哥一樣被世俗曲解的弱者討個說法!
想到那些曾經激勵她的豪言壯志,她緊緊閉上眼睛,再看過去時,眸中滿是不平,她質問道:“可是爲何,你也開始變得不分對錯,只看利益在取捨了?”
“你替他們摘我靈花,也許你有什麼不可言明的秘密,我不怪你,依舊尊你爲君,不過明月之事,必然有問題,我來此,不是要你給我機會去證明什麼,而是給你最疼的十四妹一個機會!”
周仰一直坐在龍椅上安靜的聽着,到這裡,終於開口問道:“你知道什麼?”
她也不避諱,直言說:“明月雖然衝動,但是她不該在那時去行刺皇后!”
“她是朕皇妹,朕從小看着她長大,行刺皇后之事確實是她所爲!”
南昭點頭承認道:“沒錯,十四公主確實衝動任性,因爲先帝的寵愛,目無章法,會犯下這錯誤,是遲早之事,不過我能這般肯定的確認她不會那時去行刺,是因昨夜,她便親口對我說過這些話,我苦勸了她許久,她答應我不會再衝動行事,但我一離開行宮沒多久,她還是去行刺了,這之中說不通!”
“爲何說不通?”
按道理,既然一個衝動之人行衝動之事,別人勸了,也是沒用的,南昭這般肯定,必有她的道理,她說:“公主雖然魯莽,卻也十分清楚此事重大,她想要行刺皇后是真,但何以還在前一晚將此事告知我?那是因爲,她也清楚光憑她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成功,所以欲要藉助我來行刺。”
一句話,周鳶雖然魯莽,但卻不傻,明知會失敗的行刺,爲何要去做?
“只有兩種可能,一,她有必然可以行刺成功的把我,二,她確實是去行刺了,但並非她本意,而是有人操控她去做的!”
周仰聽完她這些揣測,並沒有多少動容,他問:“你說被人操控是指?”
“你我對玄門裡這些手段都不陌生,這世上,能誘導迷惑人去行事的不止有妖魔鬼怪,人也可以!”
南昭說這些,是對明月的瞭解,此女雖然表面看起來端莊識大體,但是睚眥必報,明月想殺她,她又怎可能安心的讓一個想置他於死地的人在眼皮子低下?還偏偏是她不在之事,所以她感覺這件事之中,必然有蹊蹺。
所以她並非來求情,讓周仰放過明月,她是要來找出這件事的真相,若真如她所想的一樣,不僅明月可以得救,真正害人之人,也該得到應有的處罰。
周仰便問她:“這些都是你的猜想,你打算如何做?”
聽出有緩和的餘地,她懸起的心終於放下了些許。
“我想見見鳶姐姐,親口向她求證。”
對方想了想,似在顧慮什麼,她重申道:“我必須得見鳶姐姐!”
她決定要做之事,也必然會去做,周仰所顧慮之事,也不得不暫且放下,最後答應道:“朕準你去見周鳶一面,但若你不能找到答案,也不要再強求其他。”
他已做到仁至義盡了!
南昭點點頭,再不說其他。
不久,她就出了大殿,由尋龍領着,前往周鳶被幽禁的北院。
這兒內外都被嚴加防守了起來,若沒有皇帝的允許,想進來確實很難,她們二人到了門外,出示了皇帝的手諭才被放行。
周鳶所居住的廂裡,充滿了藥水的氣息,外面守着一個面目嚴肅的嬤嬤,南昭獨自進去時,還是被眼前看到的畫面嚇了一跳,那牀榻之上躺着的人,臉被藥布包裹着,可以看到那上面參出的絲絲血跡,更令人難過的卻是,人還被綁在了牀上。
南昭生氣問道:“爲何要綁住十四公主?難不成她都傷成這般了,還能飛出去殺了皇后不成?”
那嬤嬤沉着嗓子回答:“這般綁着公主並非是怕她傷到自己,而是怕她傷自己!”
“怕她傷到自己,大不了你們這些當奴才的寸步不移的守着,爲何要捆綁起來?”
她是不信,以明月現在的傷情,根本做不了什麼,這般綁起來更是難受之際,只怕她這度過的每一刻都是煎熬!
那嬤嬤便乖聲回答:“靈善公主息怒,這並非是我們這些奴才能決定之事,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шωш• ttкan• c○
南昭眼中一道冷光閃過,就知道是她。
“全部解開!”
嬤嬤爲難的回答:“這恐怕不妥吧……”
她不是要徵求這老孃的同意,直接給旁邊的尋龍使了個眼色,尋龍便上前三五下將繩子給解開了!
完畢之後,她轉身對那嬤嬤說:“皇后若怪罪下來,我來承擔!”
她纔不怕皇后,時至今日,她與那女人之間,早晚需得死一個!
隨後她打發走了嬤嬤,幾步到了牀邊,喚道:“鳶姐姐!”
周鳶雖受了重傷,但傷勢已得到穩定,只是在這期間被這般幽禁起來,神志有些渙散,突然聽到有人在叫她,那未被藥布遮去的雙目動了動,緩慢轉過來,認出了來人,好半響,才哭聲喊出她的名字:“昭……南昭……我好痛……”
這一剎,南昭的雙目溼潤了,但她不想哭,硬撐着,去查看了周鳶身上的傷,然後問:“鳶姐姐,真的是你去行刺的皇后嗎?”
周鳶一聽到這句話,就哭了起來。
“到底是不是你?”
周鳶哽咽着說:“我以爲我必然會成功的!”
她聽此心頭一緊,這麼說,周鳶當時是清醒的,並不存在被下了詛咒之類的可能。
她又問:“你找我時,也知道自己只會三腳貓的功夫,如何會有把握,必然能行刺到明月?”
周鳶本在哭,聽到這裡,聲音突然一變,變得憤恨。
“是公子寐說的,他會暗中幫我!”
南昭臉色大變,公子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