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楊雁翎與上川晴子此刻重逢,真恍如隔世一般。二人呆在原地相互凝望,久久難言。
川崎傲雪纔回過神來,轉念想到:“當日此人與我不死宗扶桑神木一同被丹竹挾持,遭火山熔岩吞噬,此刻竟爾未死,也不知是丹竹騙我,將他藏至其他地方,還是這廝撞了大運逃脫災禍。不論如何,定當知曉我不死宗扶桑神木的下落!定要討問個明白!”
想罷,微微一鞠,道:“雁翎君別來無恙!”
卻楊雁翎恍如未聞,只是與晴子含情對望。
川崎傲雪平日受萬衆擁簇,心高氣傲慣了,此刻見他對自己問話毫不理睬,自覺受了無視,不由得怒氣勃發。
但一轉念自家有要事相問,只得暫且壓住心中怒火,又道:“請問雁翎君,你可知我不死宗的扶桑神木在哪兒?”
楊雁翎聞得愣了愣,心間微微一痛,才轉頭,道:“扶桑神樹是我的孃親,與你族毫無瓜葛。我自是知道在哪,卻不能跟你說。”
川崎傲雪聞得心頭大怒,卻轉冷笑,嘲諷道:“真是荒唐!扶桑神木衆所周知是我不死族鎮族之寶。雁翎君只不過是要私吞不還罷了,卻編造出如此謊言,說什麼神木是你孃親這種滑稽之語,真不怕別人笑掉大牙!”
楊雁翎聞此言,忍不住驚怒交集,張開口卻不知如何回話,只是憋得滿面通紅。許久才“哼”了一聲“我與你無話可說!”轉頭朝晴子走去。
川崎傲雪大怒,喝一聲:“敬酒不吃吃罰酒!”祭出火刃就刺來。
晴子當日見二人廝鬥,知川崎傲雪的修爲比楊雁翎要高,此刻見其出手,不禁大急,驚叫道:“小心!”
川崎傲雪聞聲瞥去,只見晴子望着楊雁翎,面上擔憂之色甚重。心上鄙夷至極,暗道:“這水性楊花的蕩.婦,此間事了定要你好看!”
卻楊雁翎眉頭微微一皺,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右掌輕描淡寫地輕輕一擡,那兇狠撲來的火刃立時滯在虛空之中,任憑川崎傲雪全力催動,也難進分毫。
川崎傲雪大是驚駭,暗道:“只是一個多月不見,這廝的功力竟精進到如此地步!”
轉念又道:“不,憑他天資如何高,在如此短時間內將修爲提升到如此境界,也絕非易事。只怕是得了我扶桑神木的福緣!”念罷不由得又妒又恨,已知不敵,便收了火刃,一個騰身向後退去了。
楊雁翎也不趕她,收了冰炎,便就三步並作兩步,來到晴子面前,一把將她抱住。
晴子愣了愣,纔回過神來,嘴巴一扁,伏在他肩頭上嗚嗚痛哭。
卻旁邊丫鬟見得一個陌生的男子抱住自家的夫人,不禁大吃一驚,大叫道:“你這人怎麼回事,幹麼抱着我家夫人!”
用力拽幾下,但扯不開他倆,急忙向後大喊:“快來人啊!有惡徒欺侮夫人!”
領隊的甲士也早是見得,聞得丫鬟叫聲,便一聲令下,二百士卒立時衝上,把三人團團圍住。
楊雁翎見得這般,把晴子微微鬆開,溫和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界,跟我走吧。”
晴子聞言又喜又悲,慟哭不住。向旁一望,只見川崎傲雪正站在衆士卒之前,看着自己冷笑不已。
她慌忙搖頭,把面前男子一把推開,道:“我已經是他人的妻子,不能再與你在一處了!你的情意我會銘記一世,你快些走罷!”
楊雁翎一陣錯愕,旋即微微紅眼,咬牙道:“我不在乎你是誰的妻子,更不要你的銘記,我要你和我在一處!”伸手就把晴子的手腕緊緊捉住。
晴子驚慌落淚,道:“不要這樣!”極力掙脫,卻如何掙脫得掉?便被他拽住,向軍陣外走去。
那丫鬟不知好歹,大叫道:“不要動我家夫人!”衝上前捶打楊雁翎,又撕扯他的手,要把他與晴子扯分離。
楊雁翎怒上心頭,右手仍舊緊緊扣着晴子的腕上,左手收了冰炎,也不管她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一下攫住其脖頸提起。
那丫頭被舉在半空,只覺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力道大得出奇,箍得窒息難耐,直要將自己掐死了一般。才知驚恐,嚇得渾身哆嗦,涕泗橫流,艱難發聲道:“救……救命……”
晴子見狀驚道:“華子是無辜的,你別傷害她!”
楊雁翎本也不欲傷這丫鬟,聞得晴子之言,便撒手將她丟下。
叫華子的丫鬟早是嚇得心膽俱裂,魂飛九天,此刻撿回了性命,仍是驚魂未定,滿面淚水,腿軟腳麻,呆呆地坐在地上。
晴子被楊雁翎拽住,掙脫不得,哀哀地落淚不止,道:“翎,我求求你放開我!我已經有了丈夫,這樣是不對的!”
楊雁翎聞得,霍然回頭看着晴子,只見她淚落如珠。突兀的自家被不死宗擒拿囚禁之後,一幕幕浮上心頭,積蓄了許久的情感一下爆發,吼道:“那你回到這裡做什麼?”
“你知不知道我爲了回來見你,吃了多少苦?我被囚禁,遇到危險,面臨死局,心心念唸的還是你,你知道麼?”
“我爲你心如死灰,肝腸寸斷;跳過岩漿池,尋死覓活,你知道不知道?”
“你倒是嫁了個好人家,把我們說過相許一世的話當作放屁一樣!”怒哼一聲,把她手掌甩開,“既然如此,你滾吧!我再也不想見你!”
晴子聞言泣不成聲,片刻,反而上前握住楊雁翎的手掌,道:“對不起,翎!”
楊雁翎冷笑一聲:“對不起?明川夫人,草民可擔不起這一句。賀卿高遷,日漸勝貴!”用力把自己的手從晴子手中抽出,“與我這個村漢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不怕你丈夫知道嗎?”
晴子聞得心如刀絞,再伸手握着楊雁翎的手,仍舊被他甩開,不禁心痛難當,嗚嗚痛哭,哽咽不能語。
領軍的甲士見勢策馬上前,喝道:“那惡徒聽着,勿要靠近我家夫人,否則教你碎屍萬段!”
楊雁翎正怒火中燒,聞得此言怒極反笑:“碎屍萬段?你來試試!”右手一揮,一陣勁風瞬起,把晴子一下推開了三四丈,輕飄飄地重落回轎子前。
甲士見得,喝令一聲,周圍二百士卒便執長矛薙刀衝上殺來。
楊雁翎“嘿嘿”冷笑,手中現出冰炎,向前便劈。
只見萬道劍氣噴薄,那些凡人的士卒哪裡能抵擋得住?瞬間被擊倒一大片。
這甲士見楊雁翎在軍陣中安然自若,舉手投足間便可傷人,如魔神一般,不覺冷汗大冒。
不多時,二百士卒皆被打翻在地,躺在地上哀嚎不止。卻只是受傷,並未有一個被殺,顯是楊雁翎手下留情。
甲士知道在這般境況之下,傷人不死,原比殺人要難得多。對方功力實在高得匪夷所思,不禁心驚膽寒,暗暗埋怨自家夫人怎會惹瞭如此厲害的惡徒。
楊雁翎搖搖頭道:“都是些無用草包,酒囊飯袋,能成什麼氣候?識相的快帶着你的人滾,我不想在此地殺人!”
甲士冷汗涔涔,有心要退,但自家夫人還在敵人手中,當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楊雁翎見他躊躇,也不去理會。徑走到晴子面前,道:“你走吧,別再回來,我就當你已經死了。”說罷頭也不回,向屋走去。
晴子痛哭不住,慌忙從背後抱着他,嗚嗚泣道:“翎……是我的不對,你打我罵我都可以……不要不理我……嗚嗚嗚……”
楊雁翎呵呵冷笑:“打你罵你?你丈夫呢?”晴子聞得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哭泣不止。
便在此時,只聞得數聲呼嘯,有四道身影從高天迅速落下,同時向川崎傲雪道:“火部四使來遲,請副宗主恕罪!”原來是血雀、朱䴉、火烈鳥和大山椒鳥四人。
川崎傲雪更不廢話,指着楊雁翎道:“拿住他!”
四人聞言,轉頭看去,待得看清敵人樣貌,不禁都是一驚。
大山椒鳥首先回神,冷笑道:“小子,你居然還活着,命格真夠硬!只不過,嘿嘿嘿。”
“只不過怕是到此爲止了。”火烈鳥難得地附和了他一句。
四人冷笑,步步緊逼上來。
楊雁翎見得眸光一寒,心道:“看來今日不得不大開殺戒!”一把把身後晴子推開,“你快走開!”卻晴子死活不放手,哭道:“不,不……”
他回頭,見她小臉兒貼在自家後背上,雙手把自己的腰抱得緊緊的,不由心上一軟,溫言道:“你先到旁邊歇息一下,待我料理了這些人再與你說話。”
晴子聞得他語氣柔和,已無了方纔嚴峻的氣勢。又看到煞氣洶洶的四人逼來,才依依不捨地鬆了手,道:“好,你小心。”走去把華子扶起,緊張地看着場中幾人。
火部四使見得圍上,各祭法寶殺來。
楊雁翎冷哼一聲,冰炎立時燃起業火,結出冰霜,狠厲揮斬去。衆人便就“叮叮噹噹”地廝鬥在一處。
楊雁翎修爲早已不同往日,此時以一敵四,毫不畏懼。但見他施展功法,千道寒芒噴吐,狂風呼嘯,竟把這四人壓在下風。
四聖使漸漸地抵擋不住,盡皆膽戰心驚,都暗暗地道:“怎的月餘不見,此人法力如何變得如此高強?”
川崎傲雪早料着如此,也忙飛身加入戰團,祭火刃撲面打來。
楊雁翎大笑一聲:“痛快,來得好!”掣起冰炎一劈,“叮”地一下把火刃斬得倒飛而去。
川崎傲雪心上一凜,將法寶結印引回,仍舊攻殺而來。
楊雁翎以一敵五,才覺有些吃力。又廝鬥片刻,只聞得川崎傲雪叫道:“天星鎖鏈陣法!”率先跳出圈子。
四人聞言,奮力招架楊雁翎劍招,同時暗暗地尋找站定方位。
但這四人法力原就比楊雁翎低了不少,難於招架。此刻分神尋找方位,更是吃力無比,險象環生。
山椒鳥正瞅住鎮星本位,移身而去,忽地眼前紅藍二光一閃,冰炎幾乎貼着他面門前胸斬下。
也虧得是楊雁翎不欲血濺自家庭院,否則再偏個一兩分,他此刻哪裡還有命在?
山椒鳥驚出一身冷汗,急掣鋸齒鋼刀相還,便被楊雁翎緊跟一腳“砰”地正中胸口,立時慘叫一聲,飛摔出去,滾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來。
又見火烈鳥飛上太白,楊雁翎冷哼一聲,縱身而起,手中冰炎一揮,一道劍氣轟然而出,徑斬火烈鳥胸腹。
火烈鳥大驚,要逃已是不及。
眼看便要重傷在這一招之下,只見一道紅光驟然而至,“叮”地一聲幫他擋下。原來卻是川崎傲雪見他危難,出手來救。
火烈鳥冷汗如雨,纔回過神來,謝道:“多謝副宗主!”
川崎傲雪面色嚴峻,也不回答,只道:“快佔方位!”執火刃上前鬥楊雁翎。
楊雁翎冷笑一聲,執冰炎劈面還來。
血雀與朱䴉趁此機會,連忙各站辰星、歲星二位。
山椒鳥才晃晃悠悠起身,見得川崎傲雪愈發抵擋不住,連忙咬牙,奔回鎮星,大叫道:“副宗主!”
川崎傲雪聞得,百忙之中一眼瞥去,知他幾人已準備就緒,將火刃急架住冰炎,藉着二者相撞的力道騰身而退,回到熒惑本位。
五人既已站定,正把楊雁翎包圍在內,便就大喝一聲,手中玄異法訣起處,陣中光輝騰騰而起。
楊雁翎見得微微吃驚,就見五人眼中光芒噴吐,各自射出一條玄異鎖鏈。
鎖鏈末端仍舊帶着鋒銳的鉤子,徑朝他打來。
楊雁翎當日便是被這鉤鎖一式貫穿琵琶骨,才遭擒拿。見得此般面色微變,急御起功法,將冰炎奮力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