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逡巡前行間,石洞豁然開朗,洞高了許多,左右前三個方向極大地延展開,火把照耀下,竟然看不到邊際了,而腳下的小路,仍然通向前方黑暗處。洞中此刻竟然多了些許趣味,一些石鐘乳從洞頂倒懸下來,越懸越細,宛若被拉長的三角錐。基本上每個石鐘乳在地上的對應處,會生出一根與其形狀剛好相反的石筍。上下相對生長,有個別的已經接上頭,長成了一根高高的石柱。更多的仍然在生長中。自石鐘乳的尖上,滴下一滴滴水,正滴在下面的石筍上,發出輕微的聲音。這些物事在火把照耀下,恢弘富麗,甚是壯觀。
賈李逵由衷地讚道:“老大,好漂亮!莫不是我們盜墓盜到地心來了吧?”方四自小生長於南方,廣西的十萬大山中此類溶洞極多,絲毫不以爲奇,反過來逗笑賈李逵道:“是啊,咱們到地心了。這裡這麼好,我看你就別走了,住在這裡算了。嘿嘿!”賈李逵不以爲意,呵呵笑道:“好啊,你給我每天送飯來,我就住在這裡。”
劉永勝見幾人心情大好,對他們鬥嘴也不干涉,只是提醒說:“大家注意,別有什麼不測。”
賈李逵和方四雖然鬥嘴,心裡時刻也沒放鬆警惕。畢竟在這陌生、詭異的地方,說不定隨時隨地都潛伏着危險。搞不好就會像先進來的長衫客他們一樣,死無葬身之地。
賈李逵忽然又想起一事來,對大家說:“小六這小子怎麼運氣這麼好?先有人搶親,後又有皇族保其不死。這等美事我老賈咋從來也遇不上?莫不是我那些不知名的列祖列宗們沒有做下積德行善之事,報應不到我頭上來?”衆人嘻嘻笑之說:“好事也說報應?當真是不應該報應到你頭上纔是。”劉永勝說:“常聽人說,每個人的命運,前半生由祖上或積德或爲惡,着落到自己身上來。而後半生命運,則是自己前半生或爲惡或行善左右之。”
賈李逵聞言道:“那我們做這行當,讓埋於地下數十百千年的老祖宗能夠重見天日,尤其還把他們守着無用的金銀銅玉器拿出來併發揚光大,應該算是造福天下,對得起地下的老祖宗們吧?”衆人皆點頭稱是,心中暗罵道:“怎地世間竟有如此厚皮無恥之人?”
火把照耀下,前行路上有一道小泉,寬不足一丈,水清見底。在小泉上,隔開二尺左右,就有一塊方石,立於水中。石面高出水面約半尺,供踩踏通過用。火把近時,卻見深不盈尺的清水中,有着許多長約三四寸、通體透明、沒有眼睛的小魚兒。
水中既然有活魚,說明不會有毒。衆人大喜,均自趴下用手掬了取水來飲。水質甘甜清冽,實爲不可多得之好水。然而泉水奇寒,手伸進去,冰寒刺骨,不敢多呆。如此冰寒之泉水,卻生有魚兒,讓衆人不解。
劉永勝讓大家在此休息一會,喝水洗臉,再弄些吃的。賈李逵不管三七二十一,喝了幾口涼水後把火把交與劉永勝,脫下件衣衫,在泉中網魚。小六和方四見狀也上前幫忙。不多時,網就了幾十尾透明小魚,用東西串了,放於火把上烘烤。
很快,魚皮黃脆,劈啪的爆裂聲響起,一縷奇香飄於洞裡。幾人拿出隨身帶的鹽粒灑幾粒於小魚上,張口咬去。
在萬里長江中,亙古就有一種說法,叫:吃魚要吃長江三鮮。這三鮮指:長江刀魚、鰣魚、大河豚。它們的味道鮮美,無以復加。賈李逵沒有吃過長江三鮮,不知道如何鮮美,不過現在的無目小魚在火上烤熟後,張口咬入嘴裡,頓時感覺一種奇異的香味直接從口鼻中鑽入腦裡。這等奇香,絕難用語言來描述。劉永勝他們只覺得,包括長江三鮮在內的任何魚都不能與之相比。這有可能是最頂級的香魚,可惜的是,如果離開了這裡,今生恐難再吃到,心中不免生出些許惆悵來。
幾十條小魚,被幾人瞬息間連刺吞入肚裡,每個人還咂摸味道,口中的香味經久不絕。
賈李逵還想去網,卻被劉永勝攔住了。他說:“凡事不可走極端。無論什麼事物,我們取其部分就可以了,莫要一網打盡。爲人,處事,給對方留下餘地,反過來,也就是給自己留下餘地。”
在他說這話時,想起了當時想打開寒鐵棺。假如自己沒有思想轉變,讓大家停下了動作,那現在這些人怕是已經都葬在石室中了。
賈李逵對劉永勝的話一知半解,畢竟出於對老大的尊重,沒有更多動作。大嘴裡邊咂摸邊說:“可惜了,這等一生難遇的美味。”
衆人站到泉邊蹲下,把隨身攜帶的盛水器物裝滿清涼甘甜的泉水,以備後面行程用。正在裝水間,水下忽有一物遊過,黑黑細細的身體,長有三尺,粗不過小茶杯口。它速度如電,未待衆人看清楚,便已消失於遠處。衆人驚駭,不知道此爲何物。賈李逵也大張了嘴巴,說不出話。他想說是蛇,但其速度遠遠超過蛇,只一眨眼功夫,便蹤跡皆無。其速度之快,令盈尺深的泉水居然未掀起一絲波瀾。幾人不由同時慨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看來這塵封千年的古洞中生存着不少上古之物。
賈李逵又來了興致,和劉永勝說:“老大,那萬年寒鐵棺材咱們弄它不動,更何況裡面有那個可惡的石蠻將軍。不是怕他,實在是因爲咱們進洞目的並不是爲了打架,而是有更高的理想。”劉永勝心裡暗笑:“這傢伙明明怕那棺中妖怪,偏偏又不好意思說出口。且看他下面如何說。”
賈李逵接下來說道:“我看這洞中有回聲鳥、千年香魚、還有剛纔看到一閃就不見的怪蛇,想必還有許多其它物事。這些東西外面市面肯定見不到。如果這次咱們尋寶未果,莫不如捉它些許靈獸回去,想必能夠賣上個大價錢。而且也不算得偷盜,官府也不能奈何咱們。你說可好?”
劉永勝心中一動,暗道:“這粗人雖然事事不動腦子,總出些混主意,但這條意見甚是值得考慮。假如弄出一些上古靈獸,那必會引起很大轟動。於已來說,除了那定龍珠外,別的東西都不在心上,但於兄弟們來說,確實是件好事。”沉吟不語間,被賈李逵看出他心裡有鬆動。賈李逵不再多語,心裡沾沾自喜。
繼續前行,前面洞壁上漸漸生出一些發光的小星星。在火把的光輝裡,這些小星星反射着光,一閃一閃的,不知道是何物事。
衆人都是心裡驚奇,欲探明究竟。方四湊近了,用火把照處,小星星又沒了,怎地也尋它不見。等火把偏移一些時,隱隱又現。
衆人湊近了仔細觀察,才發現原來是一些透明的小塊石頭,在反射着火把產生的光線。大家仔細觀察良久,最後認爲只是普通的晶石,並不值錢。不過隨着往前走,晶石逐漸多起來,洞裡也慢慢變得亮堂了許多。
越向前走,洞裡越乾燥,衆人漸漸覺得口鼻中發乾,不由得時常拿起水壺喝水。劉永勝首先發現情況不妙,立刻讓大家小心,每個人喝水要控制。事到如今,繼續往前,極有可能就會像穿越沙漠一樣,陷入極度乾渴的地步,甚至活活渴死。而向後,會有那道泉水,也會有小魚吃。但是,永遠也出不了洞了。劉永勝立刻讓大家表態,是向前還是向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