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魚笙還是去了,或許是抱着必死的心,她將匕首給了他。在生死之際,她覺得兒女情長會讓自己活的更加快樂些。
他們並非是黑衣人的對手,旁人的話也成了真,她並未起到任何幫忙的作用右。但是,天無絕人之路,從林中深處跑出兩匹馬。
她認得其中一匹,是前些日從魚府騎出尋找陶漓的。
兩匹馬兒向他們這麼奔來,寧卿淵牽制住黑衣人,她先上了馬,將睿安帝牽上馬背,回頭看去,他也上了馬。
濃霧並未因太陽的升起而有所緩和,他們在林中迷失了方向,只能由着馬兒狂奔。
早已不見黑衣人的蹤跡,馬兒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當眼前的豁然開朗,一條泥濘腸道出現在眼前。
這是他們入林的那條路,也便是說他們下了山,雖說沒有進村,但卻應已擺脫了黑衣人,並且這是條他們知曉的路,只有將他安然送入宮中,那就安全了。
魚笙如釋負重,卻見寧卿淵拿着匕首看着入神,“這不是我的匕首嗎?”
“嗯?”她笑道:“現送給你了,那便是你的。”
他笑的耐人尋味,將匕首收起,行前吩咐,“先回魚府。”
三人未曾有一刻耽擱,待趕至魚府,羅二正在府外焦急等待,從他衣裳判讀,村中也曾有一場惡鬥。
“少爺,”羅二慌慌張張,生怕他出了意外,自己難以向老夫人交代,“你可嚇死小的了,可有受傷?”
寧卿淵下跳下馬,在睿安帝下馬後將魚笙給扶下馬,“我無恙,陶漓呢?你們是怎麼回來的?”
“一言難盡,”羅二道:“你讓小的回來保護陶公子後,村裡已先有一批人馬,依村民所言,我們離開後他們便來了。樵夫機靈,提前將陶公子給藏了,那羣人未找到陶公子,就在村中胡作非爲。小的回到村裡後,樵夫偷偷將陶公子交付給小的,不過卻被他們發現,於是小的便躲回林裡,也不知怎麼的就找到了入山的那條路,所以便回來了。”
“陶漓可有事?”
“無大礙,不過逃跑時在馬上顛簸,腿有些疼,正在屋裡歇息呢。”
二人不放心陶漓,想先去探望一番,再去追問尋他的那夥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可睿安帝卻不放魚笙前行,“你現在跟朕回宮。”
寧卿淵未說得上話,倒是羅二看過不去,指着睿安帝鼻子道:“我今天可算是明白什麼叫做不知好歹。魚姑娘憑什麼跟着你入宮?魚府就在眼前,她進宮做什麼?魚笙三番五次救你,你不感激倒罷,竟還命令她做這做那。今日羅二就說了,她哪裡也不去。”
“你僅是個奴才,”睿安帝直戳痛楚道:“在朕面前說不上話。”
“你看看!”羅二抓着魚笙,指着她破損衣裳上的血跡道:“魚姑娘受傷你不聞不問,你如此冷心,以後還有誰敢救你?再說,奴才怎麼了?奴才也是人。”
瑞安帝發現魚笙受傷,也不與羅二逞口舌之快,關心道:“傷在哪裡?可嚴重?”
魚笙卻轉至一旁,站到寧卿淵身邊,“無礙,我不想入宮。”
這話是魚笙提出,加之羅二又說教一番,瑞安帝一時半刻也無話可說,只能讓她先回魚府,過個三兩日在將她接入宮中。
既然魚笙留在了府上,寧卿淵自然也不會再回宮裡。他被安排到了之前住的屋子,不過因爲記憶的缺失,對這間屋子陌生的緊,連着整個魚府都是。
休息一宿,陶漓的腳踝又紅又腫,大夫前來問診,口中說着無事,只要多休息幾日便好了。
魚傾城並未因魚笙回府而歸來,府上下人說,夫人已好幾日未歸,有時在將軍府有時就在布莊休息。
因爲沒了睿安帝,寧卿淵來尋魚笙也方便許多,雖那層紗紙還未捅破,但二人眉眼傳情,誰又不能從此中看出幾分深意。
第二日大早,魚笙還在牀上,就隱約覺得屋外站着個人,待太陽高升,下人經過時總會有停留,她這才起身穿好衣裳,猜測屋外是誰。
雖無意外,但想着他竟在屋外守了這麼久,心中竟是竊喜。
“你可真早,”她將屋門打開,讓下人去準備早食,先是備上兩副碗筷。
“我有事找你,”寧卿淵將那匕首給拿出,不安地坐在椅上,“你還未回答我呢?”
“回答什麼?”
“你可願意跟我回西臨看雪?”他執着於此,也不管別人是否能領會其中深意,“你可願意?”
“今年怕是晚了,”她笑道:“你怎麼一直執着這件事?莫不是見到姑娘家便問吧?”
“那就是答應了?”寧卿淵大喜過望,也不理會她接下的那一句,“這把匕首就當做你我約定,就、就當做......定情信物。”
雖非一樣的話,但卻是一樣的結果。她不得不懷疑,他的失憶是真是假?
“你爲何會過來救我?”
“自然是怕你受傷了,”記憶缺失的人,有些話說的更過直接,“我出宮就是爲了保護你,可惜還是讓你受了傷。”
魚笙上前就將他給抱住,喃喃道:“若你能管我不顧,哪怕只有一次,我也不會這麼難受。”
“怎麼?爲何這麼說?”
“昭若待你之情,我也看在眼裡。”
寧卿淵是將昭若當妹妹看待,便是他有被羅二提醒,那也僅當做垂仰之意,哪裡是男女之情。
更何況,昭若是當今天子的親妹妹,他不想入宮,也不想攀什麼皇親。
說曹操,曹操到。昭若帶着一羣侍衛趕到魚府,直接奔向魚笙房中,好在羅二提前通告,否則抱在一起的二人只怕被撞到。
昭若見到寧卿淵,眼眶便就紅了。那發自真心的深情,豈又能裝模作樣,“你爲何不回宮裡?”
“魚笙受了傷,陶漓的腳傷未愈,”他道:“你出宮做什麼?”
“自然是找你了,”昭若將眼角的淚給抹去,命人將從宮中帶來的衣裳交給他,“母后要見你,還有魚笙。”
“找我們作何?”寧卿淵可不想讓魚笙摻入渾水之中,所以反應很是激烈,“魚笙受了傷,需要靜養。”
“自然是好事。你們救了皇兄,母后當然是要賞賜你們。”
“可......”他看着魚笙,給她做決定然後在做定奪。
昭若親暱地靠在魚笙肩上,撒嬌道:“魚笙,你就入宮吧。皇兄想你可是想的茶飯不思。進宮而已,又不是不讓你回來。再說,你都這些日沒見我了,怎不想與昭若敘舊,聯絡感情呢。”
魚笙無話可對,不過應下之前也是再三詢問,入宮後還回到魚府。待得了昭若保證,這才應下入宮之事。
二人跟着昭若進了宮,高公公在謌曄宮候着,見到一行人過來連忙迎了過去,跪安行禮後,對着二人擠眉弄眼。
“你怎來了?皇兄可少不了你,謌曄宮也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回公主,奴才恰巧路過罷了,”高公公回道,雙眸一直斜看着身後,努嘴做着暗號。
“怎麼?嘴歪了?”昭若停下腳步道:“要不要本公主替你正嘴?”
兩個奴才上前,就要給其掌嘴。高公公匆忙捂着嘴,啊呦道:“天涼,小的在外着涼,嘴給凍歪了,”話罷,他抽了自己兩嘴巴,力氣可不比別人輕,“奴才自己動手,自己動手!”
昭若冷冷一笑,勾住寧卿淵的手臂,靠近道:“卿淵,母后可疼我了,你不必緊張。”
“我爲何緊張?”若不是魚笙應下,他可不會應下入宮,“你還未告訴我,太后找我們有何事?”
“自然是好事,”昭若嬌笑道:“你到時可以真心實意,莫要顧及我。”
寧卿淵蹙眉,不知她這話什麼意思。
一行人抵達謌曄宮後等了些時辰,婥後姍姍而來,先是賜座又讓宮人準備糕點,倒無深宮大家之禮。
“你便是魚笙?”婥後進屋後便一直看着魚笙,眉眼間能看出對她有幾分欣賞之意,“哀家曾聽唁兒提起你,錦繡聰慧,今日一見果真入眼。”
“謝太后贊言,”魚笙怯怯看了眼婥後,也不敢多言。
“你曾救過昭若性命,現今又對唁兒有救命之恩,哀家百感交集,本昨日就想召你入宮,可又怕唐突,若不是昭若,只怕一時難見。”
“太后言重。”
婥後又將目光轉向寧卿淵,說的亦是感激不盡,“昭若提起最多的便是你了,俊俏兒郎,風流倜儻,有可爲!有可爲呀!”
“太后讚譽,卿淵不敢當。”
婥後抓着昭若的手,母女情深,“聽昭若說,你與魚笙是結拜?”
“嗯.......”寧卿淵不願承認這一層關係,可又不可在魚笙面前否定。
“那甚好,”婥後連連點頭,而昭若則害羞地垂着頭,又羞又臊,“可有娶親?”
“還未娶親。”
“可有婚約?”
“未有婚約,”他答道,一五一十。
“可有喜歡的姑娘?”婥後繼續問道:“不得隱瞞。”
“有!”他想了想,回答的異常堅定。
宮人捂着竊笑,昭若則雙眸含情,羞羞答答。
“哦?是誰家的姑娘有這等福氣?”婥後輕輕拍了拍昭若的手,示意她莫要着急,“若離的不遠,哀家倒是想成就一樁姻緣。”
“不遠,”他道,因緊張而直咽口水。可惜,宮中不允配刀,否則有了把柄定情信物,會更有底氣些。
“那你可願意告訴哀家?”
“願、願意,”他緊張地握拳,呼吸都已不暢,“魚笙!”
這兩字他說的毫不猶豫,以致在場衆人皆是驚愣,與所猜的恰恰相反,亦有可惜卻也有人慶幸。
“魚.......”婥後緊緊地抓着昭若的手,語氣已無之前輕快,“婚姻大事可非兒戲,你可莫要與哀家胡言。”
“卿淵所言無虛,”見婥後有反悔之意,寧卿淵乾脆站起,想借此說個清楚,既能表明真心,也好讓昭若死了這條心,“卿淵早已心繫魚笙,此生非她不娶。”
寧卿淵的表明心跡,卻讓昭若面色慘白。她氣地渾身發抖,脣色蒼白無色,愁眉淚眼,斥責那人的無情。
“胡言亂語!”踏入宮門,便聽寧卿淵這番言之情深的睿安帝語出斥駁,“不知好歹!”
睿安帝的不留情面讓昭若如尋救星,卻又不忍心上人被斥,紅着眼道:“皇兄莫斥責卿淵,母后只是隨便說說的,怎麼你們都當了真呢?”
昭若這番話將婥後言語全部推翻,既攔住了太后促成佳緣,又護住了寧卿淵,可謂一舉兩得。
睿安帝繼而冷笑,向婥後問安,便將魚笙給扶起,說是要帶回邵芷宮。
入宮前的再三保證。可寧卿淵的一番傷人心,昭若一時半刻哪能解氣,心繫的人不能傷,只能將怨氣撒給魚笙,自然也不管她出宮的事兒。
魚笙被帶走後,寧卿淵自然氣的緊,說是要找她去。可昭若卻又哭又鬧,到最後竟尋死膩活,以致本可出宮的人最後也不得不被留下,也未說何時可離宮,只等那人解氣。
二人相接被困宮中,寧卿淵倒還好,雖說走到哪裡都有個昭若跟着,但怎也算半個自由。可魚笙卻是寸步難行,若有逆心,被責罰的則是宮人。
眼見着離新年也沒個幾日,莫說家中情況不知,就連母親也許久未曾見到。魚笙心中對睿安帝有怨,對他態度也是冷淡。
帝心不悅,受苦的又是宮人。伺候的宮人哀聲哉道,千求苦盼,望美人一笑能獲帝歡言,卻又是難事一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