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生活無憂,手中又有一點餘錢的人,大多會喜歡收集一些東西。把某一個種類,不同類別的東西儘可能多的聚集在自己手裡,等到閒暇的時候,就拿出來比較一番,反覆把玩……從這樣收集的過程與成果中,得到莫大的滿足和喜悅之情。
這種愛好,當然也需要量力而爲,不能超過自己能力的極限。否則,就不能稱之爲收藏愛好者,而是收藏癖了。我就認識一個富翁,因爲收藏古董搞得自己傾家蕩產,最後抱着一堆價值連城的破爛,卻連飯都吃不上——可見凡事都需要都一個度,過猶不及的道理。
如果收藏癖的運氣好,並且知道進退,那就有可能成爲一名收藏家。代表着不但藏品豐厚,而且對自己所收藏的東西有着遠超常人的見解和認識,在某一種東西是領域內,已經算是專家級的人物了。
我的妻子君蘭,就是一名槍械與紅酒方面不折不扣的收藏家。前者自然是家學淵源,從她的曾祖父開始一家四代都是軍人,對槍械產生濃厚的興趣也在情理之內、意料之中。而至於紅酒,則是君蘭在長期的軍旅生涯中用來緩解壓力的必備工具。
原本在我們結婚之前,君蘭每天的生活幾乎是無酒不歡,不但嗜飲,而且善飲。常常自己一個人就喝掉兩三斤老燒卻毫無醉意,只是把我嚇得不輕。總算她婚後稍有收斂,日常飲品從高度酒改成了紅酒,卻是喜得我高高興興地給她打造了酒室,又將地下室先後擴充了三次,以供愛妻存酒之用。
至於我個人喜歡收藏的東西也是兩樣,卻是書籍和石頭。這兩樣愛好都與我的師傅有關,前者乾脆就是師傅開書店期間收集來的一些古籍、善本、殘本,後來看我喜歡,就統統留給了我。我自己在閒暇的時候也補全了不少,現在已經是藏品頗豐。
而喜歡收集石頭的愛好,卻是因爲師傅從小就告訴我說,我是從一塊石頭裡面蹦出來的孩子……這套說詞讓我從小就對各式各樣的石頭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想要找一找是不是還有其他的石頭裡會蹦出和我一樣的人來。及至年歲日漲,雖然已經不再相信師傅的說法,可是一看見奇異的石頭就想要拿到手裡研究一番的習慣卻漸漸變成了愛好。
現在我家中已經有英石、靈璧石、崑山石、太湖石,這講究瘦、皺、鏤、透的中國四大名石。其餘長島球石、蓬萊玉石、大化彩玉石、安徽靈璧石、內蒙古的阿拉善的葡萄瑪瑙,水裡的大化石、彩陶石、來賓石,沙漠的大漠石等應有盡有。甚至有一些我在探險中收集到的奇石,就連地質學家都叫不準出處,可謂一絕。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讓每一塊奇石都和古董一樣,有着獨一無二的不可複製性,可以讓石頭的收藏者對它產生一種難以割捨的依戀。而且我收集石頭並給爲了倒賣,所以家裡的奇石也就越來越多。漸漸地在朋友圈裡也傳了開來,引得很多人爭相過來觀看,儼然成了小有名氣的石頭收藏家。
就在前不久的一次探險之中,我卻真的親身經歷了一塊石頭當中存在着生命的事情。並且,我在這次探險中聽人親口證實,我的確是“從一塊石頭中蹦出來的”——說這話的人,就是我師傅當年的一位朋友,與師傅一起發現我的當事者之一,盜墓之王華世生!
可惜在這次探險中,那石頭裡的生命爲了解決一場威脅到全人類的大災難,不等和我多聊幾句就煙消雲散了。只是從種種跡象推斷而知——這世界上還有很多類似的石頭,都被聚集在一起,由一個怪人統一看守着。這些石頭之中關押着某些罪大惡極的生命體,它們每一個都擁有非常強大的實力,足以毀天滅地,給地球帶來巨大的災難。
而我,也曾經是這些石頭中的一員!卻被那名看守者用神秘的力量變成嬰兒釋放出來,交給了我的師傅。(詳見身世系列,天籟之卷。)
我雖然確認了自己“非人”是身份,但是對自己的具體來歷仍舊是一無所知……我究竟是什麼人?我爲何會從一塊石頭當中,改變了生命的形態,變成有血有肉的人類?我在被關進石頭之前,又曾經是誰?
人一但有了疑慮縈繞在心中,卻又找不到答案,真的是寢食難安。即便是以我這樣豁達的性格,也還是覺得十分別扭,就好像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扇門,明知門的後面就是無窮無盡的寶藏,偏偏卻沒有打開門的鑰匙。
帶着這些疑問,我乾脆決定閉門謝客。每天對着自己的那些石頭藏品冥思苦想,希望想出一些漏掉的蛛絲馬跡,看看能不能從中找到一些線索。
要說世間的事情,還真是無巧不成書。就在我閉門苦思卻一無所得的時候,偵探社的小高卻自己找上門來,給我送上一條線索。
說到小高這個人,卻是我的至交好友,我的很多故事中都有他的身影。也是少數幾個在我“閉門謝客”期間,還可以在我家出入自如的人。
他本名高泰安,乃是東北林業大亨高氏家族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只不過小高這人生性活撥,愛好冒險、尋寶,乃至各種極限運動,放着錦衣玉食的生活不過,偏偏跑出來開了一家偵探社。幾年下來,小高仗着雄厚的財力以及龐大的社會關係把偵探社搞的有聲有色,更是屢次拒絕父母召他回去打理生意的要求。
好在高氏夫婦也算開明,懂得“人各有志、有錢難買開心”的道理,加上小高除了不喜歡商業圈之外,對二老卻十分恭順孝敬,所以高氏夫婦也就順其自然,沒有太過爲難他。
且說這天我正坐在後院和君蘭一起賞石飲酒,小高就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二話不說先端起桌子上的酒瓶喝了幾大口,這才說道:“老李,兄弟有個忙需要你幫,這次你可得出點血了!”
我微微一怔,君蘭已經搶着笑道:“你高泰安要錢,後面跟着高氏家族,比我老公有錢;要人,手下偵探社遍及全球,養着幾千號人。卻不知什麼地方需要用得着他來出血?”
小高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自己拿過一個酒杯來放上冰塊,這才答道:“我說有要老李出血的地方,自然就是非他幫忙不可!只看他是不是念在兄弟一場,肯幫我這個忙了。”
我見小高的神態不似作僞,當下說道:“你我之間,何必講這麼見外的話來。是不是你家裡遇到了什麼麻煩?最近的森林開採不那麼景氣了吧?”
小高搖搖頭,說道:“的確是我家裡有事要你幫忙,不過卻不是錢的問題。”
我看他欲言又止,一副不好意思的神態,不由笑道:“伯父伯母的爲人,一向樂善好施,在商界與民間素有美譽。如果有什麼需要李斯衛的地方,我只會感到榮幸,卻是絕對不會推辭的!你也不用扭扭捏捏,有事就說出來吧。”
小高頓時一笑,挑起大拇指朝我揚了一揚,這才說道:“那我說了你可不要生氣……我要借你這些石頭一用!”
“什麼?”
我沒想到小高一張口,居然提出這樣一個要求來。要知道我這些石頭中雖然有一些珍品,也有一些只是普普通通的觀賞石,但是在我心中卻都是一樣的寶貝。歷來登門索求者凡幾,其中也包括一些關係不錯的朋友,全都被我一一回絕掉了。
更有甚者,曾經攜鉅款要購買我的石頭,結果直接讓吳叔拎着衣襟丟了出去。有問之者,解答曰:“古人云‘書與老婆,概不外借’。到了我這裡卻是多了一樣,變成‘石頭與書與老婆,概不外借’,這石頭還要排在書與老婆的前面!借都不行,何況仗着幾個銅臭來買?”
我的這段話在朋友間傳了出去,也成爲一時美談,讓大家都知道了我喜愛石頭與書籍的性子。只是後來讓君蘭聽到了,卻是笑吟吟地在我腰上擰了好幾把,要我把這段話的順序掉過來,改成了“老婆與石頭與書,概不外借”!
小高顯然也是知道這段典故,所以看見我的臉色一變,就急忙指着我的鼻子叫道:“你剛纔可是已經答應我了,卻不能反悔!我知道你愛惜這些石頭珍如性命,我保證只是借去用用,最後全都完璧歸趙地送回來還不行嗎?”
我這才知道先前被小高的言語擠兌,卻是他故意使出來的激將法,不由微微有些惱怒。
君蘭在桌子下面伸出柔軟的小手,在我手上輕輕握了握,示意稍安勿躁。這才緩緩開口問道:“小高,你既然知道我老公對這些石頭的重視,還要如此要求,想必也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吧?何不說出來讓我們聽聽。”
我心中一動,心知小高一向心高氣傲,明知我必然拒絕,卻還是想方設法提出這樣的要求來,肯定有什麼緣由。卻不妨聽一聽他的理由再做決定,就算石頭不能借他,也未必沒有從其他方面幫忙的地方。
小高苦着臉看了我一眼,低聲說道:“其實我也是沒有辦法……想借這些石頭的卻不是我,而是我們家那位老爺子!”
“是你爸爸?”君蘭微微皺眉,問道:“他要這些石頭作甚?”
小高一口悶掉杯中的紅酒,朝我們問道:“我知道二位全都是見多識廣,不知可曾聽過《富甲一方協會》這個組織?”
我和君蘭同時一驚,齊聲問道:“你爸爸加入這個協會了?”
小高苦笑一聲,搖頭答道:“還沒有,這次正是要考覈他入會是資格……”
我輕輕吸了一口氣,長嘆道:“你們高氏家族總共才發展了不到五十年吧,居然就能取得入會考覈的資格,卻也算是商業奇才了!”
人是羣居的生物,在地球上生活,當然離不開各式各樣的組織!人類社會本身就是一個大組織,在這個大組織之內,還有無數各式各樣的小組織,例如購物組織、旅遊組織、酒友組織、足球組織等等千奇百怪,數不勝數。
而《富甲一方協會》在這些組織當中算不得有名,甚至可以說這個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並不知曉這個組織的存在。但是隻要知道這個組織的人,卻全都會對這個組織悠然神往,或羨慕、活嫉妒,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夠加入到這個組織當中去。
僅從名字就能知道,這個組織的成員自然都是有一些富甲一方,甚至有很多富可敵國的富翁組成。而這個組織最著名的地方,卻不在於這些成員所擁有的財富,而是這個組織的會規——不談政事,一心經商!
據說這個組織的發起人曾經是一位非常有影響力的紅頂商人,依靠與政府官員的良好關係迅速發家,幾乎壟斷了那個國家一半的經濟命脈。可是後來在政治鬥爭中受到牽連,一身的家業都丟在了那個他所依靠的國家裡。
但是這人卻是一位商業奇才,換了地方之後不再倚仗政府的力量,一樣混的風生水起。沒用多少時間,就再次打下了一個雄厚的商業帝國。可惜因爲沒有後臺,再次被官方打壓了下去。幾乎一蹶不振。
等他終於理清了官場與商場之間的關係,遊刃有餘地完成了第三次創業的之後,卻已過古稀之年,時日無多了。有感於自己一生的坎坷,他留下遺言,讓自己的後代如果遇到有商人受到官家欺壓的時候,一定要挺身而出,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幫助對方,不要重現自己當年所經歷的慘劇!
這條遺訓,被這位商業天才的子孫忠實地執行了下來,於是就有了今天的這個《富甲一方協會》。而這個協會的宗旨就是,讓商人安心經商,不再受到政府與官員的欺壓!
這句話當然不是一句空泛的口號,事實上這個協會的能量大的驚人!據說當年的世界首富“比爾?蓋茨”,就是因爲加入了這個協會,才能數次力抗美國的州法院,使得反壟斷議案遲遲不能進行……其他還有幾個著名的例子,就不一一枚舉了。總之對於政治不太敏感,或者是白手起家、沒有官方背景的商人來說,這個協會就好像是救世主一樣的存在!
只不過要想成爲這個協會的正式會員,也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除了身價要達到一定程度之外,似乎還有着非常嚴密的考覈程序,我就知道有兩三位十分富有的商人曾經想加入這個協會,結果卻連參加考覈的資格都沒有拿到。小高的父親雖然還沒有正式入會,但是能夠獲得一次參加考覈的資格,也算是十分了不起了。
君蘭已經露出好奇的表情,連聲問道:“這個協會提出了什麼要求讓你爸爸做到?莫非是跟石頭有關麼?”
小高點了點頭,沉聲答道:“這個協會要求我爸爸做的事情,就是舉辦一場‘奇石酒會’!”
我聽到“奇石”二字,已經猜出一些眉目來,忍不住皺眉問道:“具體的要求又是怎樣?”
小高一攤手,苦笑道:“說到具體的要求,實在是含糊至極。就是要我爸爸儘可能多地找到一些奇異的石頭,以供來賓觀賞!同時還會有其他參加考覈的商人也會帶來一些石頭,讓衆人品評,最後由與會的客人評出一塊公認最奇的石頭來。這塊被選出來的石頭是誰帶來的,誰就是入圍的會員……”
我頓時拍着桌子罵道:“真是荒唐,石頭也是有靈性的!怎麼卻能讓一羣滿身銅臭的商人來做裁判,我看這其中肯定有什麼隱情!”及至看到高泰安滿臉通紅,我纔想到他這一家子也是“滿身銅臭的商人”,不由接道:“我不是在說你!”
“老李說的對!”小高板着臉答道:“其實我也覺得讓這些商人做評委有些不像話,實在是把一件飲酒賞石的雅事變了味道。要說品評,怎麼也要是老李這樣的行家來品評纔對!”
這一句不大不小的馬屁拍的我心頭暗爽,剛要謙虛幾句,卻聽小高已經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所以……我想請李大哥作爲我們的特邀嘉賓,一起出席這個奇石酒會。如果那些人拿出什麼破爛石頭來騙人的話,一定瞞不過你這個行家!”
我忍不住斜着眼睛瞥向小高問道:“你這要求一環套着一環,只怕你來之前早就算計好了,不但要借我這些石頭,還想把我這個人一起借去吧?”
小高頓時老臉一紅,笑嘻嘻地說道:“誰讓我是你兄弟,而你又正好是石頭方面的專家呢?其實石頭方面,我爸爸已經收集不少,只怕也有你家的一半了。多借一些也只是更有把握而已……我替老爸做主,等李大哥參加完奇石酒會,那些石頭就全都一起奉送給你。”
我忍不住哼了一聲,雖然有些意動,卻沒有立刻答應。
小高只得繼續恬着臉磨道:“其實我主要是記得李大哥喜歡石頭,有這樣的盛會,又怎麼能不來告訴你一聲?如果是普通的鑑賞專家,那些富翁肯定也不會給什麼面子……唯有李大哥的威名就算在商界也是如雷貫耳,有你親自去做個嘉賓裁判,必然鎮得住場。那些人才不會唧唧歪歪,肯定也不敢暗中搗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