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併章節...)
大業十三年的秋,在細雨霏霏中逐漸流逝,而這一年,是那麼的不平靜。
是年,無數個帝王層出不窮,樑師都稱帝於朔方,是爲樑;薛舉稱帝於天水,是爲秦,李軌稱王於武威,自稱大涼王;蕭銑稱王於江陵,是爲樑;杜伏威自稱總管於江淮;李子通在海陵一帶,稱楚王,馬邑劉武周殺王仁恭,依附突厥,被封爲‘定楊天子’。其他較小的勢力,如郭子和佔據榆林,羅藝佔據幽州也爲數不少,至於如高開道、歷山飛、王薄等更是數不勝數。
只是可惜,因爲薛世雄死的太快,他的兒子薛萬徹等人並未前來投奔自己,據說已經被羅藝網羅了,讓楊浩有一些遺憾。日後,又是一個勁敵。
府衙內,楊浩與魏徵對坐着,手中各自拈着一枚棋子,慢慢的往棋盤上添着。
“王爺,棋藝大漲啊!”魏徵笑着,思量半響這纔將一枚黑子落下。
“還是玄成兄承讓啊!”楊浩微笑,隨即,他落下一枚白子,道:“如今我有一個想法,你看如何?”
“哦?王爺又有什麼想法?”魏徵揚眉。
“皇上初登大位之際,恢復先帝停辦的國子監、太學以及州縣學,可惜後來數徵遼東,隨後天下大亂,民不聊生,各地州縣學卻是停辦,如今河北諸郡,我卻是佔據將近一半,我想再開州縣學,你覺得如何?”楊浩說着,再將一枚白子落下。
“可是,如此可是有利有弊。”魏徵沉吟,當初文帝禁學,乃是怕人民過於開化,以免人民不可控制。
楊浩明白他的想法,他看着魏徵,笑道:“百姓之中,也有智謀大才之士。”他沉吟着用詞,歷史中,那些位居上位者固然推動了歷史的發展,可是百姓也是不可忽視的力量,更何況,他沒有想着大隋能夠千秋萬世,那畢竟很難。如果,能夠他的這些想法能夠推動科技的發展,那倒是不小的功勞呢。
“當初先帝的顧慮,我也清楚,可是沒有什麼朝代能夠永垂不朽,所以我並不奢望大隋能夠千秋萬世,只要百姓過的安樂,幸福,就不會有造反的人。日後,那浩瀚的青史中,能夠說我楊浩是一個有用的人,那就足夠了!”楊浩道。
魏徵笑了笑,道:“王爺英明。”魏徵不得不承認,楊浩說的很對,歷史在前進,固步自封是不行的,可是隨即他哭喪着臉,道:“好不容易剛忙完,又要恢復州縣學,王爺可真是不停歇啊!”
楊浩笑着道:“玄成兄,剛從武陽賑災回來,就要你興辦州縣學,的確是辛苦你了,不過如今秋高氣爽,玄成兄不如休息幾天,再安排這事,對了,文瓘雖小,可是聰明好學,就讓他協助你吧。”
魏徵笑道:“王爺說笑了,今日我就去籌劃籌劃,明日拿了草案給王爺過目。”
“啊,對了,玄成兄,你早先出家,可曾研製丹藥之類?”楊浩問道,他想起一事。
“王爺,長生之說,乃是飄渺虛擬之說,且看那秦皇功震寰宇,可是卻被長生之說所誤,還派徐福去蓬萊求那丹藥,不過大夢一場啊!”魏徵正色道。
“玄成,你以爲我要尋那長生之藥?”楊浩笑着喝了口茶,不由讚道:“你師兄的茶藝是越來越好了,他日得再叫他弄上一些給我。”隨即,他放下茶杯,正色道:“我是想問各位道長們在煉製丹藥之時,可曾有炸藥爆炸之事發生?”
“炸藥?”魏徵皺着眉頭,有些不解的問道。
“哦,我指的的是丹爐裂開,並且伴有巨大的響聲,許多東西都被毀壞的情況!”楊浩愣了一下,隨即簡單的解釋道。
“其實,這種情況,我師兄幾人就曾遇見過。”魏徵道,隨即皺眉,有些不解的問道:“可是,王爺你想弄清楚這個有什麼用嗎?”
“當然有用,玄成,你去尋幾個專門煉藥的道長來,我有一些事情讓他們做。”楊浩笑着,他雖然略知火藥的成分,可是那玩意也有個比例的問題,他總不會自己親自去試驗,所以想找幾個道士來完成,屆時,即使只是一些簡單的火藥,也有很大的幫助。
“嗯。”魏徵沉吟,隨即道:“那麼我就試試。”
兩人正說着,只聽腳步聲響起,隨即一人朗笑道:“三弟,玄成兄,你們好清閒哪!”
楊浩一偏頭,笑道:“二哥,你辛苦了,這邊來坐。”隨即,一個下人奉上香茗,李靖喝了一口,也不由讚道:“這茶葉的味道比以前好了很多啊。”
шшш ▲ttκa n ▲¢ ○
“涵蒼子對茶藝倒是頗有研究啊,以前的茶葉,又酸又辣,還有姜味,那可真不是人喝的。”楊浩笑着道。
魏徵點了點頭,道:“李大人,我看你可是廋了一圈了。”
“不妨。”李靖揮手道,隨即他看着楊浩,道:“幸好以前清河郡兵在三弟的整改下,軍紀各方面都頗好,我只是用自己的辦法訓練他們而已。”李靖說着,又喝了一口茶,續道:“三弟,關於建造騎兵之事,我看清河諸郡雖有馬匹,可是卻不能滿足需要,一來戰馬要求的素質較高,二來,五千騎兵,的確不是小數目,所耗甚大。”
“那麼,去向突厥先採購一些馬匹如何?”魏徵道。
“不錯,這也是一個辦法,只是想突厥採購,恐怕買不到那麼多的馬匹。”楊浩點頭道,前段時間,收到關於李淵的密報,那突厥也只不過送了李淵一千馬匹而已,就算楊浩有錢想買,可是突厥都不是傻子,不會讓自己擁有一支強大的騎兵隊,而對自己造成威脅。
“可惜,如今羅藝佔據幽雲,難以向契丹諸族購買馬匹!”魏徵嘆息,那羅藝攻取幽雲,正是楊浩、魏徵南下武陽賑災之時,而李靖等諸位武將卻在進行着兵改,可謂巧之又巧。
“二哥,兵在精而不在多,如果不行,先建設一支千餘人的騎兵也可以,然後再想辦法向突厥購買一些馬匹。”楊浩道。那李世民建玄甲精騎,也不過千餘之數。
“千餘之數,那還是足夠了!”李靖笑着回答。
這時,又有腳步聲響起,只見一個士兵上前道:“王爺,有密函!”
楊浩拆開一看,臉色一沉,他將書函遞給李靖兩人,待兩人看完,道:“玄成,你在此主持大局,二哥,訓練軍隊就交給你了,我想去那滎陽一行。”
魏徵急道:“王爺,既然瓦崗出現異象,只需等他們火拼即可,何必親自犯險?”
楊浩笑道:“如今河北全境也尚未平定,更有羅藝在後虎視眈眈,如果我去救了翟讓,那麼屆時瓦崗就有兩個主人,忠於翟讓的必然會投奔於我。”楊浩想起徐茂公,此人也是個厲害人物,算是翟讓一系的人,在李密陰殺翟讓之時,也差點被殺死,幸虧王伯當求情,這才只是受了點輕傷,沒有死去,不過李密一直都不怎麼待見他,安排他駐守黎陽倉,其實不過是接着法兒將他排除中央,趕出決策圈。
“嗯,只是王爺親自犯險,萬一……”魏徵道。
“放心,瓦崗軍中,我早就安排了人,想不應該沒有問題,更何況我會叫定方陪我,不會有什麼大的問題!”楊浩道。
滎陽。
自從瓦崗攻佔了之後,將大本營設置在這裡,滎陽位於東都東面,兩地不過三四日的路程而已,若是良駒急奔,一日一夜也差不多能趕到。
此時,東郡公翟讓正躺在牀榻之上,他隨手扳開小妾壓在他身上的一條雪白大腿,然後翻身坐起,他的心情有些糟糕。
自從大業七年,他翟讓造反一來,有過失敗,一度讓官軍追着屁股猛打,如今兄弟們死的死,傷的傷,他最初的嫡系已經去了七七八八,後來來了個李密,倒是把瓦崗搞的有聲有色,更是擊殺了名震山東的張須陀,隨後更是奪下了洛口倉、回洛倉,並賑災饑民,聲威大震,兵力足有二三十萬,其後更是在李密的領導下,一度攻入洛陽外城。
而李密也不枉自己的擁立,自稱魏公後封他爲東郡公,表面上,他位於魏公之下,諸將之上,似乎很是風光,可是他的心中,卻隱隱的有些不安,可是他又說不出是爲什麼,所以才讓他有種強烈的不安,眼皮一直跳個不停,似乎有什麼事要發生似地,難道是因爲哥哥的那些話嗎?
自從他禪讓瓦崗第一把交椅給了李密之後,曾經隨他一起打天下的兄弟們都有了意見。如果說原先瓦崗處於風雲飄搖,如今的瓦崗卻是風光無限,各地的義軍紛紛尊瓦崗爲主,如果,按這樣的趨勢,瓦崗說不定能夠問鼎天下,那麼首領就可以做上皇帝之位。可是,這瓦崗之主,原來就是翟讓的,他李密憑什麼雀佔鳩巢?如果翟讓能後做上皇帝,那麼這些親近他的人自然是高官厚祿,幾世無憂了。
可是如今的山寨之主卻是李密!而且,那廝上位之後,重用士子,重用新人,將原來的瓦崗舊部要麼閒置不用要麼掛個高貴的卻沒有實權的頭銜。讓那些被拋棄的瓦崗舊部人人心寒!
所以不久之後,王儒信勸翟讓自己當大冢宰,管理所有的事務,把讓給李密的權力奪回來,如今瓦崗二三十萬人,良將無數,很有希望奪取天下的。
翟讓雖然是個大老粗,沒有什麼文化,可是這人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沒有什麼才能,更何況他翟讓沒有問鼎天下之志,對於權力也沒有什麼野心,只要有酒喝,有美色相伴,手中捏着大把的金錢,每日吃了睡,睡了吃,還有什麼比這更愜意的呢?所以他只是笑笑,並沒有聽信王儒信的話。而且,李密的才能也是有目共睹,正是有了李密的加入,瓦崗才氣勢如虹,連敗官軍,威震中原,威震天下。
可是他的兄長,時任柱國的滎陽公翟弘卻是個十足的二百五,時常對翟讓說着諸如:“弟弟,天子你可要自己當啊,怎麼能讓給別人呢!你要是不當,我可就當了啊!”之類的話語,翟讓總是哈哈一笑,並不往心裡去。
翟讓不往心裡,可是有人往心裡去,那個人就是李密!
李密真的很不高興,因爲現在的瓦崗之主,是他李密!他並沒有像翟讓一樣把這件事當成一個笑話,而是感到了一種威脅,致命的威脅!只因爲翟讓曾經是瓦崗的大當家!哪怕他們有野心,可是隻要他在,就會有人利用他的名頭來進行一些活動,甚至扳倒他李密!而這,是他不能容忍的。
所以他派了左長史房彥藻前去調查此事,於是房彥藻在翟讓面前晃悠了幾天,雖然沒有查到翟讓要奪回瓦崗控制權的消息,可是他卻親耳聽到了翟讓的一句話,那就是他房彥藻前不久攻克汝南郡(今河南汝南縣)時,翟讓曾向他警告說:“我聽說你在汝南得到了大量金銀財寶,卻全都送給了李密,什麼都沒給我!李密是我一手擁立的,以後的事情如何,還很難說啊。”感到了一絲不對的房彥藻當即向李密報告了這一情況。
隨即,李密偷偷招來了心腹,商量事情,房彥藻和左司馬鄭頲力勸李密幹掉翟讓。
房彥藻勸道:“翟讓貪財好利,剛愎自用,又不講仁義,根本沒把您放在眼裡,應該早做打算。”
李密道:“現在局勢還不穩定,如果自相殘殺,會給遠近一個什麼榜樣?!”
鄭頲見李密猶豫,並不是捨不得殺翟讓,而是擔心殺了翟讓之後有不好的影響,遂勸道:“毒蛇螫手,壯士斷腕,爲的是顧全大局。萬一翟讓搶先下手,後悔都來不及!那時候還談什麼大業!”
李密思考良久,深以爲然,於是同程名振、房彥藻、鄭頲等心腹共商誅殺翟讓的大計。
十一月的天氣,已經陰冷起來,翟讓在不安之中,接到了李密的邀請,同時邀請的還有翟弘和他兒子、司徒府長史翟摩侯、司馬王儒信一同赴宴。席間有裴仁基、郝孝德陪坐,房彥藻和鄭頲在往來張羅,翟讓背後則站着單雄信、徐茂公等一干侍衛。
衆人坐定,李密微笑道:“今天和各位飲酒,乃是想敘敘舊,不需要很多的人,只留下幾個使喚的人就行了。”說完之後,他示意手下的士兵退出。
可是李密的手下退了出去,翟讓的侍衛卻站着不動。因爲他們只聽命一個人,那就是翟讓,沒有翟讓的命令,他們不會退出。
李密和房彥藻對視一眼,房彥藻連忙堆着笑臉請示說:“今天大家要飲酒作樂,天氣又這麼冷,司徒的衛士們都辛苦了,請主公賞賜他們酒食。”
李密瞟了瞟翟讓,說:“這就要請示司徒了。”
翟讓聽完後,想也沒想,就爽快的答應道:“好!”隨即命令衆人退下。
隨後房彥藻就把單雄信、徐茂公等人領了出去。宴會廳裡除了主賓數人之外,就只剩下李密的一個帶刀侍衛蔡建德。
衆人寒暄片刻,菜還沒上齊,李密就命人拿了一張新造的良弓出來,讓翟讓試射。翟讓一看,只見這把弓打造的幾位精良,不覺歡喜非常,便握在手裡仔細端詳,然後嘗試着將弓拉滿。可是他剛剛把弓拉滿,李密就給蔡建德使了一個眼色。蔡建德突然抽刀,從翟讓的背後一刀砍在他的脖子上。翟讓發出了一聲震天的吼聲,隨即倒在了血泊之中,眼睛裡充滿了疑惑、不解和憤恨。或許他無法理解這個他一手扶植起來的人爲什麼要殺他。
還沒等衆人反應過來,蔡建德又衝向翟弘、翟摩侯和王儒信幾人,隨即把他們砍死。一時間,屋內充滿了血腥味。
事情發生的很突然,許多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外面廂房的單雄信、徐茂公等人聽到嚎叫聲,立刻跳起來奪路而逃。跑到大門口時,徐茂公被守門衛士砍傷了脖子。單雄信等人慌忙跪地求饒,其他的侍衛們驚恐萬狀地站在那兒,不知如何是好。
即使是李密的心腹之一王伯當也是極度的震驚,兩腿發顫的站在那裡,他看見徐茂公被看得鮮血淋漓,或許是心深恐懼,也怕是這種命運,他猛地大喝了一聲:“住手!”
沉醉在殺人的迷霧之中的李密驚醒回來,趕忙制止了這種行爲,隨後他高聲道:“我與諸君同起義兵,本來就是爲了除暴平亂。可是司徒卻專橫貪虐,欺凌同僚。今日只誅殺翟姓一家,與諸位沒有干係。”說完命人把受傷的徐茂公攙扶進去,親自爲他敷藥。
翟讓的部衆風聞翟讓已死,都準備各奔東西。李密先是命單雄信前去宣慰,隨後自己單人獨騎進入翟讓軍營,一再勸勉,終於說服了他們,然後命徐茂公、單雄信和王伯當分別接管了翟讓的部衆。至此,整個瓦崗軍營的恐慌和騷動才逐漸平息。
而此時,楊浩一路緊趕慢趕,還有兩日方纔到達滎陽,路上,就接到了程名振的書函,楊浩看完書信之後,只是輕嘆一聲,他接到程名振的第一封書函之後,稍微安排了一下清河諸事,便馬不停蹄的南下,可是李密那廝好快的動作,居然就已經將翟讓斬殺。他知道瓦崗高層始終存在矛盾,尤其是翟讓和李密,絕對不可能在長久地共存,所以這纔派了程名振前去臥底,可是還是晚了一步,並沒有救到翟讓的命,從而使得他想利用翟讓來對抗李密的想法落空,或許,這就是天意吧。畢竟這也怪不得程名振,他雖是打入了李密的圈子,可是此事非常重要,更有房彥藻等人的規勸,以李密的性格,此事已經準備充分,斷無可能將日期延後。
那麼,就讓我去瓦崗寨吧,楊浩想着。如今的瓦崗寨,只是安置各位將領的家眷而已,雖有駐兵,但是不多。幸好,程名振還是搞到了瓦崗的衣服,令牌,可是讓楊浩冒充瓦崗士兵進出,那麼,就讓我趕往瓦崗寨吧!
楊浩拍馬,帶着蘇定方等人趕往瓦崗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