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她醒了。”小喜道。她剛踏進楊浩的屋子,卻發現楊浩早已睡着了。
“誰醒了?”楊浩被驚醒,有些茫然的問。
“就是殿下救回來的那名女子。”小喜低聲道,早知道殿下睡着,就不來吵醒他了。
“喔。”楊浩站起身來,腹中卻是傳來一聲鳴叫,他揉揉肚子,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殿下,已經是亥時了。”小喜道,她爲楊浩新沏上一杯茶,道:“奴婢這就爲殿下熱好飯菜。”說着,她匆匆的下去了。
楊浩喝了一口水,起身向女子的房間走去。
他到了屋子,女子已經起來,見了楊浩,忙不迭道了個福,道:“小女子呂月琴多謝公子相救之恩。”
楊浩看着她,一張俏臉猶自帶着淚水,問道:“可好些了嗎?”
這時,小喜卻是進來,道:”殿下,膳食已經準備好了,還請殿下用膳。”
楊浩一拍頭,道:“小喜,這位呂姑娘,想必也尚未用餐吧。”他轉身對小喜道:“小喜,把飯菜端上來吧,我們就在這裡吃好了。”
小喜訝道:“殿下?”
“快去吧。”楊浩微笑。得令的小喜忙不迭的奔出屋子。
這時,只聽“噗通”一聲,呂月琴卻是跪在地上,泣聲道:“殿下,還請殿下爲小女子做主,報仇雪恨哪!”
“啊。”楊浩還不太習慣她人給自己跪下,忙不迭上前扶起呂月琴,道:“呂姑娘請起,不知道姑娘何事?”
呂月琴始站起來,邊哭邊擦着淚水,道:“殿下,民女乃是武安人氏,家中有老母老父,還有未滿三歲的弟弟,不料這張賊一來,竟將我全家……”她說道此處,又是哭了起來,聲音嗚咽。
“啪!”楊浩猛地一拍案几,怒道:“張賊作惡多端,一定將他斬殺,已敬枉死的冤魂。”
“多謝殿下,多謝殿下,小女子做牛做馬,也難以報答大恩哪。”呂月琴又是拜倒在地上。
楊浩一陣頭疼,他扶起呂月琴,正要說話。卻傳來一陣冷哼。
那人面無表情,遞過一份公文,冷冷的道:“殿下,有公文。”
楊浩打開一看,沉默半響,道:“張金稱領兵來襲,約有四萬餘衆。”他放下公文,輕輕嘆了一口氣,道:“來將軍,不知降軍訓練的如何了?”
來整嘆了口氣,道:“這些匪盜多是農民,毫無軍事觀念,恐怕短期內難堪大任哪。”
楊浩沉默,他想了一想,道:“不如將這六千人馬分爲三隊,我看張奇他們,也頗有才能,可令他們各令一軍,負責操練,而來將軍則統帥三軍。”他頓了一頓,續道:“這軍隊之中,一定要有一個觀念,就是執行力,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
他回個頭,看見小喜傻乎乎的站在一旁,“來將軍想必也爲用膳吧,一起來吃吧。”楊浩端過盤子,將食物攤開。
來整想了一想,抱拳道:“多謝殿下。”
“來,姑娘有傷在身,多吃一點。”楊浩爲呂月琴夾上蔬菜。
小喜卻是看了一眼,小嘴正要嘟起,楊浩卻又夾了一些菜餚在她碗中,道:“還有小喜,平時照顧我的起居,辛苦了。”小喜低下頭,匆匆扒了幾口飯菜。
“來將軍。”楊浩笑道。
“呃,殿下,這個飯菜我自己夾。”來整慌忙道,引得小喜、呂姑娘笑了起來。
“唉。”楊浩停下碗筷,嘆了口氣,道:“來將軍,如今清河危機四伏,還望將軍協助我,保這一方百姓安寧啊。”
“末將定會竭盡全力,消除匪盜。”來整應聲道。
幾個人均是滿懷心事的吃着飯菜。
晚風吹拂。
又是一天過去。用完晚飯的楊浩又是接到消息。
張金稱已經攻下宗城,這個血腥的屠夫將全城盡屠,全城百姓逃出來的不足一百。從清河尚能看見遠方的天空,一片火紅。那是用無數百姓的生命、鮮血堆積起來的火紅。
“殿下,早些去歇息吧。”小喜有些擔心的道,她深怕秦王累壞了身子。
“唉,我愧對清河百姓哪!”楊浩臉上怒色不減,他猛地錘在城牆之上,頓時手指上滲出血來,可是他不曾發覺。天下的那一輪明月,你可知我心?他走下城牆,明天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忽地,小喜一聲尖叫,拿起他的手腕,只見上面已經是染紅了一片。小喜忙細心替他包紮了。
次日寅時,楊浩醒來,在皓月的光輝下,楊浩看見小喜卻是趴在案几之上,睡得香甜。
他輕手輕腳起來,將小喜抱到牀上,爲她掖好被子,這才起身洗漱。他到了書房,閱覽着,忽地,一個名字映入了他的眼眸,他忍不住微笑了,隋末河北的一名名將,竟是在清河!他拍了拍頭,暗想自己這幾日竟是忙了糊塗了。史載,此人率軍作戰,七百餘次,竟無敗績!可是隋軍越戰越少,而盜匪卻是越來越多,剿了這邊,那邊又起。後來此人隨楊義臣討賊,曾經一度穩定河北形勢。可惜後來楊義臣被皇帝召回,竇建德等人勢力復振,後來此人力竭被擒,猶罵賊不已。竇建德曾釋而禮之,本欲用此人爲貝州(即清河郡)刺史,但部下紛紛請殺,此人又是一心求死,終於被害,年僅三旬。
楊善會!楊浩輕輕念道,他拿起那份文案,此時的楊善會卻是在鄃縣。他當即在文案上批註幾句,令值夜的士兵速速遞往鄃縣。
清晨的陽光終於到來,楊浩伸伸懶腰,恐怕今天會將是血雨腥風的一天。恰好小喜端上早飯,他匆匆用過,絲毫沒有注意小喜一臉通紅。
“殿下!”當楊浩走進兵營,來整匆匆趕來過來。
“士兵操練的怎麼樣?”楊浩問道,如今的關鍵,是先要擊破這些盜匪,還清河百姓一個安寧。
“唉,殿下,這些士兵平時散懶慣了,不過已經進步不小,只是人數太少,要想擊敗張金稱,還是難。”張金稱雖然人員戰鬥力不是很強,可是畢竟人多,蟻多咬死象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是日中午時分。楊浩剛食過飯菜。一名士兵匆匆趕了進來,道:“殿下,張賊已經率兵渡過清河。”士兵說的清河乃是清河縣城西邊的一段河流,隋帝開鑿運河,其中一部分爲永濟渠的一段。
楊浩聽了,當即起身,吩咐道:“速速召集衆將,城牆議事。”
不一刻,來整領了張奇、呂風、韓猛三人前來,張、呂、韓三人都是隨楊浩前來清河郡的侍衛。在楊浩的指示下,來整挑選了其中的佼佼者,來協助自己訓練軍隊。
終於,天邊處,漸漸變得黑了起來。黑霧漸漸逼近,城牆上的衆人不由冷吸了一口氣,這次,纔是真正的戰鬥。
倏地,黑霧散開,當年奔出幾名身着鎧甲的人來,爲首的赫然是張金稱。
楊浩終於動容。遠處,張金稱也不多話,將部隊分成幾份。一時間,匪盜鼓譟之聲響成一片,更有一些匪盜不知道從那裡弄了打鼓,敲打起來。
“兄弟們,衝啊!打破清河,兄弟們盡情掠擄三天!”張金稱一聲大喝,羣盜紛擁而來。,更有一些盜匪架起雲梯,絲毫不顧激射而來的飛箭,奮勇的將雲梯架在城牆之上。
“殺!”來整拔出長刀,頓時有士兵推出滾燙的油汁,傾倒下去,頓時一股胡臭味傳來,無數匪兵被燙的肌膚潰爛,更有甚者露出森森白骨,倒在城牆下打着滾,痛苦的哀嚎,可是更多的匪兵衝了上來,再度架起雲梯,奮不顧身的攻上城牆。
守軍中,有的人忍受不住那令人噁心的味道,嘔吐起來。
終於,清河守軍油汁告竭,他們隨即搬起大石,狠狠的砸了下去,匪兵們哀叫着,倒了下去,頭顱被砸了一個大窩,紅白顏色頓時咕咕冒了出來。
戰鬥一直持續到黃昏。
張金稱終於撤軍,這一天他損失了雲梯百餘架,收穫是五百餘具屍體。黃昏的斜陽映射着城牆,無數屍體,凝固的紅白之物,微風輕輕吹來,一股血腥味蔓延開來,顯得無比的悲涼。
是役,清河兵死亡近十餘名,重傷者二十餘人,輕傷無數,其中楊浩赫然在內。本來諸將勸他回府,可是楊浩卻拒絕他。如今匪兵壓境,他若是不在,不知情的還以爲他楊浩貪生怕死,逃之夭夭,若再有有心人可以宣傳,說不定這清河城倒不攻自破了。更何況,他還想馳騁疆場,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
是以他一直留在城牆之上,與匪盜搏鬥,不慎被飛箭射中手臂,雖無大礙,但流血頗多,看起來很是嚇人。
太陽已經淹沒在羣山之中,月亮漸漸升起。
清河縣衙。
崔宗伯一臉緊張,道:“殿下以後切莫親自犯險哪。”
“好了,這點小傷,沒有事。崔先生不必緊張。”楊浩笑着,他喝了一口奶,道:“不知飯食是否已經準備妥當?”
崔宗伯笑道:“殿下放心,飯食早已準備好了,想必此刻將士們已經吃上熱騰騰的飯菜了。”
“有勞崔先生了,如今國事多艱,他日本王若是平定了天下,定不負先生哪!”楊浩笑道,他站起來,招呼道:“崔先生辛苦半天,一道用膳吧。”
“多謝殿下!”崔宗伯笑着,卻是默唸着適才楊浩的話語,他的心中,有一絲蠢蠢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