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陳典史在稍後也會被押送到省城裡去。
杜有忠聽說陳典史要見他,想了想,還是去了,陳典史已經不復原來的那種瀟灑威猛的樣子,而是顯得很落魄,見到杜有忠,他不由的就諷刺的笑道:“大人,你可真厲害!是不是從一開始來,就想着把我打壓下去?
大人的心可真是比針眼還要小,我自認爲從大人過來,大人讓我做什麼,我都會盡力而作,現在不過是這種小事兒,大人就要不我趕盡殺絕,大人也不怕以後遭報應嗎?”
陳典史覺得自己真是小看了杜有忠了,這人原本以爲就是在教書上有點本事,像收稅這些,還不是自己給他收回來的,結果現在這人卻要卸磨殺驢,簡直太混賬了。
杜有忠神色和平常一樣,對陳典史說道:“陳典史,雖然你平時也會貪一點,我就當沒有看見,可是你不該和這些海盜勾結,來我所管轄的彭澤縣來做這種事兒,你自己監守自盜,被人識破了,也不用我多說什麼了,如果你今天讓我過來,就是想和我說這些話的話,那我也只好離開了。”
他沒有時間聽這些廢話,他也不是不留情面的人,這個陳典史,有着這樣那樣的毛病,還喜歡敲詐勒索,可是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但是對他這種挖牆腳的行爲,杜有忠是絕對不允許的。
人可以背叛別人一次,就可以背叛第二次,這種事兒是絕對一次就給打壓下去的。
而對陳典史來說,他只是讓那朱大戶損失一點兒,朱大戶那麼有錢,給自己一點兒又怎麼了?
可是這朱大戶,就是不給自己這面子,他明示暗示過好幾次,朱大戶寧可給這新來的縣令面子,也不給自己一點兒孝敬錢,陳典史想着,你不給,那就別怪老子不客氣了,街面上三教九流的人,他認識的多,要不然怎麼是地頭蛇呢?
剛好有一個同姓的族人認識才剛剛成爲海盜不久的一夥兒人,他就想到了利用這夥不成氣候的新手來這一票,只要從朱大戶那邊弄了好處,那麼這可是很大一筆的,也讓陳典史出出惡氣,讓朱大戶再也不敢狗眼看人低。
而朱大戶那邊,陳典史認識一個掌櫃的,這掌櫃的因爲自己私自藏錢,被陳典史給查出來了,這個把柄他用的正好,裡應外合的,把朱大戶家的情況掌握的一清二楚,還保證,如果得手了,那麼也分給這個掌櫃的一份兒,那以前的事兒也一筆勾銷,
事情就這麼順利的進行了,朱大戶卻不知道從哪裡發現了這夥兒海盜,他當時就覺得事情要糟糕,所以讓人趕緊出海去通知他們,誰知道竟然還是晚了,被人抓住了,而陳典史在想着要跑的時候,被杜有忠派來的人給關住了。
陳典史說道:“譚捕頭既然能出賣我,也能出賣大人你,大人你要三思!”
這是說不成,就要咬別人一口了吧,譚捕頭是負責抓捕這陳典史的人,陳典史現在恨譚捕頭還來不及呢。
而且陳典史要是走了,就很有可能是譚捕頭上任了,這譚捕頭絕對是有那個意思把他給弄下來。
杜有忠說道:“如果是以前,你沒有說這些話的時候,我還敬佩你是條漢子,只是現在的你,已經讓我等看不起了。”
譚捕頭怎樣,也比陳典史要好,陳典史做出這種事兒,一點兒也不知道悔改,還怨這個怨那個,然後不成了,就要拖別人下水,這樣的人品,真的很讓人看不上。
眼看着杜有忠要走,陳典史急了,忙求着喊道:“大人,杜大人,我錯了,我知道我錯了,只要您能放了我,我可以把我的家產都給您,我啥都不要,只要您饒了我,我這幾年當典史,也攢了不少錢那,我家裡也是有家底的!“
可是這聲音,杜有忠已經不想聽了,這位陳典史,越說話,越是讓人覺得人品低下,所謂的骨氣,也不過是他強裝出來的。如今眼看着自己沒有救了,就各種哀求。
只是這樣的人一點兒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妻兒以後該如何安置,一說話就是要送家產,難道他自己就比他的妻兒要高貴很多嗎?完全都不顧着他們,這樣的丈夫,這樣的爹,真是還不如沒有。
陳太太看着手裡提的籃子,對自己的丫鬟說道:“走吧,我們回去吧。”
也不必看了,早知道他就是這樣自私的人,自己還希望個什麼?
好不容易過來縣衙看他一眼,結果聽到了自己的丈夫,要把家產都送出去,就爲了給他自己贖出來。
完全就沒有考慮家裡的人在家產沒有了後該怎麼辦!陳太太的心是哇涼哇涼的。怎麼也熱不了。
果然,她就不該抱有希望的,她這東西就是餵給狗了,也不應該給他送來。
如果當時自己去看他了,估計他肯定會求着自己想盡一切辦法,哪怕傾家蕩產也要把他給撈出來。
可是爲什麼呢,陳太太覺得自己這一輩子爲這個男人已經做的夠多的了,年少的時候,滿心愛慕,他也是這縣城裡的一號人物,她當時嫁給他的時候,也是慢慢的歡喜。
可是,在自己剛剛有了身孕的時候,他就在家裡有了別的女人,那時候她鬧過,也罵過,可是他卻說,有本事的男人就不該只有一個女人,他已經讓她當正妻了,就是對她最大的功德,別人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越過她的。
那時候,她只能妥協,這一次妥協,以後次次妥協,他之後弄了很多女人,有的是還在,有的是在外面,有的也死了,還有的,也給他生了兒女,自己只是成了陳太太。
一個連自己的姓氏都忘了的人。在陳典史出事的時候,陳太太第一時間還是想的想辦法把他給撈出來,所以厚着臉皮求了胡氏,哪怕自己也覺得丟臉,但是從現在開始,她不會那麼想了,她自己還有孩子,她得爲孩子着想,至於那些女人,她自己都管不了了,哪裡管的了這些女人?
恐怕他們只是想着拿了錢財走人吧,當時之所以跟着他,也是看中了他的權勢和錢財了,如今權勢沒有了,錢財纔是她們看中的。
但是陳太太想着,她已經辛苦了這麼多年了,哪裡能便宜了這些女人?
所以陳太太變賣了家產,直接帶着孩子們搬到鄉下去了,陳典史的其他女人鬧騰也沒有辦法,畢竟陳太太纔是正房妻子,他們倒是想要跟陳典史訴訴委屈,可是陳典史自己都是在牢房裡呢,那個晦氣的地方,去一趟,估計會折壽,所以在陳典史被抓,陳太太回到鄉下後,陳典史的其他女人都自己離開了,要麼是找到新的金主,要麼是改嫁給別人,畢竟這些人長得也算是不錯的,女人,只要能豁得出去,就能好好的活下去。
陳典史在知道自己家裡的情況後,是再也沒有精氣神折騰了,陳太太都放棄了她,陳典史從小就是孤家寡人一個,從來都沒有什麼真心朋友,就說那些族人,也不過是看在他有錢的面子上,真正有事兒了,是不會出面的。
可是他實在想不通,自己的妻子不是對自己百依百順嗎,爲什麼會這樣對待自己?
陳典史不明白,如果自己不出來,那麼陳家的族人還不是把她給吃了?也爲了佔有他們的家產?
但是陳典史直到被押解到省城,被判了流放,然後在被押解的途中,陳太太帶着他們的孩子在路上送行,陳典史看着這個女人,心裡不知大什麼想法,或許是什麼想法也有,恨嗎,或許有,不恨嗎,就只有他來送自己了。
陳太太說道:“你自己珍重吧,以後我會把孩子帶好的。”
還能說什麼話?已經無話可說了,陳典史道:“你自己一個女人,單獨帶着孩子,我那些族人是不好相處的,你那些家產哪裡還能落到你手裡?”
陳太太道:“哪裡還有什麼家產?而且,我也沒有回到你的老家,我只是自己找了一個地方,買了幾塊兒地,租給了別人種了,家裡老大,我會督促他好好讀書的,或許明年,就能參加縣學的考試,到時候也能在縣學裡讀書。既然別人都能辦得到,我也能辦得到!以後我兒一定要比你出息。”
陳典史這個典史是不入流的官,一點兒品級也沒有,如果陳典史是個讀書人,說不定就不是這麼個結果,所以陳太太是要朝着這個方向努力的。
陳典史吃驚的說道:“我之所以會這樣,你難道不知道是誰的原因,你覺得縣學裡能收老大?”
陳太太道:“你之所以這樣,完全是你咎由自取,你難道到現在還不明白嗎?不要總怪別人,怪別人之前,想一想你自己做的事兒,你去鄉下收糧食,用大斗換小鬥,多出來的糧食,你都入了自己的腰包,這事兒你難道忘了?
還有這縣城裡,誰家商鋪每個月不給你上供?你以爲杜大人都不知道嗎?而且,你最後做出來的事兒,你心裡明白。所以別再怪別人了,好好想一想你本身,你自己做了什麼事兒。”
“我做的這些事兒,還不是爲了你們,你竟然這般看我?”
“真的是爲了我們嗎?你那些小老婆呢,穿的戴的都比我這個黃臉婆要好,你什麼時候見過?
可惜你從來都說,已經給了我正妻的位置,那就是對我最好的賞賜了,你以爲是最好的,所以就就合該那樣嗎?
好了,說這些又有什麼用,那些不過是讓我們彼此心裡不痛快了,你之所以會這樣,還是因爲你把杜大人看成了是你一樣的人,你自己心胸狹隘,所以覺得別人和你一樣,我已經問了,凡事咱們彭澤縣的人,都可以參加一年一次的縣學考試,老大讀書還不錯,我也能供着他好好的讀書了。這事兒,我就是拼了命,也會把這事兒給辦好的,你就不要操心了。”
“你這個蠢女人,老大有我這樣一個流放的親爹,你以爲他能參加科考啊,你真行啊你,蠢女人!”
“爲什麼一定要參加科考?我只是想要老大成爲一個讀書人,明白更多的聖人的道理,所以真的是你想多了!”陳太太直搖頭,這個男人,到了現在,也只是想着關心兒子科舉的事兒,可是世上也不是隻有走上科舉這一條路,而且讀書是爲了更好的明白事理,她目前只希望兒子能學會做人的道理,而不是像他爹這樣,一點兒擔當也沒有。
而陳太太直覺,杜大人那邊並不會因爲自己丈夫的事兒,而不讓兒子進縣學讀書了。
作者有話要說:陳典史就是個色厲內荏的人,陳太太終於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