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殺機
定北軍大營。
林魁側耳聽着遠處大帳中傳來的絲竹鼓樂,望着下人端着各色菜餚酒水穿梭不斷進出。快速地呼吸了幾次,又伸手扯了扯有些發緊的衣領。
在面臨人生重大決定的時刻,是個人都要緊張的。現在就是他做出重大決定的時刻。
他轉過身,正午的陽光從成排雪亮的刀刃反射過來,讓他下意識地眯起眼。
一百名刀斧手整齊劃一地列隊站在他面前,均手持利刃,面帶殺氣。都是他從軍中精心挑選出來,悍不畏死的勇士。
這些刀斧手要刺殺的對象是蕭濯。
主子蕭北珩有點沽名釣譽,這麼大好的機會都不利用。他林魁可不這麼想,若是世間還有一個可以作爲主子對手存在的人,那隻能是蕭濯。
現在蕭濯就在定北軍大營,機會千載難逢,此時不宰了他更待何時。
放虎歸山,必成大患。
“蕭濯,”紀忠垂首,似乎是自言自語地說道,“是能在萬軍中劫持多瑪王的人那。”
“今日宴請蕭濯,下人們端上去的都是酒樽。那東西沉,摔在地上也摔不出聲,我們怕……怕聽不到。再說……”
“我早已有準備。等下你們埋伏好,我進帳篷將這套玉杯獻給世子殿下,讓他摔此杯爲號。這個可聽得清?”
“記得,進去後直奔蕭濯,不要管其他人。殺死蕭濯者賞千金。”
林魁吩咐完了,揮手將刀斧手去準備。
“你們都明白該怎麼做了吧?”林魁低聲道,“你們左右各五十人,埋伏在帳外。聽裡面世子殿下摔杯爲號,一起殺入。”
“林先生,你是世子殿下的謀士,怎地行事如此幼稚?”
蕭濯的英名大家都是知道的,他在這裡對抗西戎的事蹟早就傳開了。大家不敢違背軍令,真是把腦袋掖在褲腰帶上去準備的。現在林魁回心轉意,大家都感激不已。
蕭北珩找到他的住處,請他出山,他本不願意。但他知道蕭北珩這個人行事作風殘忍,若是不答應,自己的家人恐怕要受到拖累,沒奈何答應下來。
想到這裡,林魁覺得後脊骨直冒涼氣。連忙對旁邊的軍士道:“快將那些刀斧手喊回來。”
一名軍士捧了個盤子過來。上面有一對精美的玉杯。這東西價值不菲,是他的藏品。爲了主子,他決定忍痛割愛。
“紀老,你爲何發笑?”林魁單手託着盤子,看向紀忠。
林魁將玉杯交給旁邊的軍士,對紀忠躬身施禮道:“紀老,多虧你提醒。險些釀成大錯。”
蕭濯六歲起,永德帝就下旨由他傳授蕭濯劍術。這十年修煉他幾乎是一天天看着蕭濯長大的,雖然只是奉旨行事,也有感情或多或少在裡面。
蕭北珩是他的主子,但他可不是一個被動地聽從主子吩咐的人。從自作主張給蕭北珩拍下藥方,到私下爲沈月晞更換侍女,他總有自己的想法。
紀忠呵呵一笑,擺手道:“老朽只是怕你誤了大事,此事還要從長計議,不可莽撞。”
他將私藏的葡萄酒取出來。這酒他自己平時都不捨得喝,灌了一壺,將毒藥灑入,仔細觀察了一下,又聞了聞味道,確保瞧不出破綻。這才又灌了另一壺葡萄酒。
要是硬讓刀斧手衝,就是在賭蕭北珩不會被蕭濯制住。這種拿主子做賭注的行爲,主子死了還好說,要是活下來,第一個就會砍了他的腦袋啊。
一計不成再生一計。既然刀斧手不成,那就用個陰險的招。
“你真的認爲這些刀斧手能殺了蕭濯?”紀忠問道。
主子不同意刺殺蕭濯。他要再次自作主張,替主子除去這個心腹隱患。相信蕭北珩事後也不會責怪於他。
林魁從鼻孔裡發出嗯聲,看向衆人。怎麼,是自己說話不好使,還是他們畏懼蕭濯的武力?
其中一個領頭的軍士說道:“林先生,小人……有一事相詢。”
林魁實在被他冷嘲熱諷得受不了,便冷笑一聲:“我還沒見過連一百人都對付得了的人呢。”
林魁身子一僵,腳步停在半道。
軍士們紛紛鬆了口氣,爲首的點頭:“林先生,這個聲音響,我們聽得清。”
這些話是給林魁聽的,其實老頭子心裡是不希望蕭濯受到傷害。
說完,他也不想搭理紀忠,擡腳欲走。
明的不成就來暗的。
眼看林魁私下安排刀斧手,老頭子便出聲打斷。
軍士跑去喊大家回來。所有刀斧手聽到這個消息都如遇大赦。
林魁聽了有些不服,問道:“如何幼稚?”
他將自己衣裳撣了撣,又正了正冠,從軍士手中接過玉杯。正要向大帳走去,旁邊響起一陣低低的老者笑聲。
真是的,準備來準備去,怎麼就把這個茬給忘記了。
走到一邊避開紀忠後。他叫捧着玉杯的軍士跟在他後面,回到自己營帳。從藥箱裡取了一副毒藥出來。
林魁不耐煩地舉手阻止軍士說話,向身後揮揮手。
“說。”
前幾天紀忠纔剛剛告訴過主子,他目前還不是蕭濯的對手。
蕭濯劫持多瑪王,逼迫多瑪王立誓撤軍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多瑪王身邊的侍衛那麼多,都沒能阻止蕭濯。如今蕭濯就在帳內,和主子坐在一起。真讓主子摔杯……估計酒杯剛舉起來,蕭濯的劍已經架在主子脖子上了。
林魁本身就是大夫,對藥物非常瞭解。這副毒藥就是他早先準備好,以備不時之需的。混入酒中無色無味,只要喝下去,不一會兒就會七竅流血而死。
軍士們都板着臉,好像有顧慮。
紀忠是世子殿下請來專門傳授劍術的老師,他也不敢輕易得罪。明知道紀忠是笑他,他也不好發作,只得出聲詢問。
林魁心裡也清楚,紀忠肯定有些私下的情感在裡面。但人家說的確實在理,蕭濯的本事又不是吹噓出來的。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也不必說破。畢竟蕭北珩還要紀忠傳授劍術。
盤子裡是兩壺葡萄酒,兩隻玉杯。
左邊的酒壺是沒有毒藥的,是給蕭北珩喝的。右邊的是有毒藥的,給蕭濯喝的。
必須牢牢記住。
他雙手端着盤子,走進宴會的大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