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的姑姑嫁去了雲州曹家,曹家的上任家主曹紹華任職雲州布政使,後來因犯事被瀆了職,還賠上了大半的家產,很是潦倒。如今的曹家比以往落魄的很,曹晴兒的父親更是早逝,家裡還有個母親和d弟,可曹晴兒說起來也是出身官家了,雖然站在那裡不言不語,卻讓人有一副自命清高,高高在上的感覺。
沒有準備見面禮,陳氏便將自己頭上戴着的一支金步搖拔下給送給了曹晴兒,也算看的過去了,畢竟事先不知嘛。
衆人落了座,丫鬟上了茶點,宋夫人就打開了話頭,從蘇柳她們平日送的禮節到她給提議建的暖棚,若不是她太會演戲,那麼就是發自內心的歡喜。
”這暖棚弄起來,大冬天的也有青菜吃,可比天天吃那大白菜,土豆蘿蔔的要強多了。”宋夫人笑眯眯的,又一指高氏,道:”她便是個有口福的,這會子懷上了,偏這胎也不稀罕那肉,就好那青菜,這可是正好趕上了。”
陳氏忙笑道:”大少奶奶看着就是個有福氣的,連帶着肚子裡的公子也是有福之人,自然是想吃啥就有啥。”
好話誰不愛聽,雖然宋家已有了嫡孫,高氏這一胎生兒生女也無所謂,但這古人就沒有嫌兒子多的,尤其家大業大的,所以一聽陳氏開口便是公子,宋夫人眼中的歡喜更盛。
”倒是想不出蘇大姑娘小小年紀就有這頭腦了,我聽說還會制阿膠?”宋夫人端起茶笑着問。
蘇柳站起來福了福身,說道:”夫人叫我柳兒就好,我也是無意得的方子,再慢慢嘗試,才做成,也是僥倖罷了。這趟來府城,也給夫人帶了兩盒,夫人若用着好了,且讓宋三哥與我說,我再留着。”
宋夫人見她淺笑嫣然,態度不卑不亢,即使得了稱讚也是不驕不躁的,眼中閃過一絲激賞,就一個小小的農家女也有氣度,舉手投足也大氣,實屬不凡。
眼中又掠過一旁安靜坐得筆直的曹明珠,此女容貌絕美,氣質上乘,觀她說話,應該也是知禮明事的,可惜的是,母親早逝,又是個商賈之女。
想起自家老二隱隱透露出來的話,宋夫人便有些頭痛,這母親早逝,她父親疼chong女兒,也沒有再娶,只怕這教養會有偏差,還有那身份。
她有三個兒子,大兒子娶得名門貴媳,也是知事明理,孝順公婆,是個賢惠的,老二都二十二了,她早就催了不知多少次,都不能讓他點頭,好不容易說看中一個姑娘,結果卻是個商賈之女。
曹明珠美是美,家裡也富貴,可出身是個硬傷。他們宋家,公孫候家,自己夫君是侯府之子,自己又有官身在身,他們的兒子,品行出衆,家世自是不用說,即便沒有入官場,就憑着侯府嫡孫這身份,也不該配個商賈之女啊。
宋夫人左思右想,總覺得委屈了自己兒子,所以對曹明珠也是淡淡的,說不上特別冷淡,但也沒特別熱情,對蘇柳反而熱情多了。
曹明珠自然不知道宋夫人心中所想,她雖臉上維持着笑容,可心思早就去了那個曹晴兒身上去了,這難道是宋夫人給宋二找來的理想媳婦麼?
想到這個可能,曹明珠只覺得心中劇痛,臉色都有些微白起來。
”你啊,就是謙虛。”宋夫人笑着一指蘇柳,又對陳氏道:”也不知陳夫人你是怎麼教孩子的,幾個孩子竟都這般出息。”
她這話說的也沒差,在她印象中,農村裡的孩子都是粗野無比的,小家子氣,也上不了檯面,可蘇柳給她的印象卻不是,舉止氣度端莊得體,說是個貴小姐也不差。
至於蘇小,容貌比她姐姐要美上幾分,性子卻跳脫,略差一籌,不過女孩子嘛,嬌慣些也沒差,自家瑩兒還不是被捧着長大的?
值得一提的是陳氏的那個義子,小小年紀,便有着不符年齡的沉穩,氣度出息,聽他說話口齒伶俐,學識似也不差,假以時日,此子定有大出息。
原本宋夫人也不過就是客套的見一見,如今見了幾人,倒是出了真心結交的心了,不是說蘇柳未來的夫君,是震威將軍麼?
想到這,宋夫人的笑容更盛,乾脆就和陳氏說起了兒女經。
陳氏原本有些侷促不安,也不知如何應對,見宋夫人聲音溫和,面容真誠,她自己也不是尖酸刻薄多有算計的人,也本就是溫靜的人,說着說着,兩人竟也說到一塊去了。
她們這頭說的起興,卻苦了蘇柳她們,百般無聊地陪坐着。
趁着宋夫人她們間隔的時間,曹晴兒就趁機道:”表姑母,您看今兒天氣極好,您和陳夫人在這說話,我和瑩兒帶着蘇姑娘曹姑娘她們去花園走走如何?”
曹明珠飛快地看了她一眼,對上曹晴兒的眼睛,便點了點頭,心頭苦澀,曹晴兒這可是以當主人自居了。
”瞧我,說起話來都忘了幾個小的了,可把她們悶的。”宋夫人一拍掌,笑道:”天氣雖好,卻也寒着呢,我看你們幾個年紀相仿,乾脆去暖亭那頑吧,那裡的幾株臘梅開得正好,看雪賞梅倒是不錯。”
宋瑩早就按捺不住了,聽了這話,就興奮地站了起來。
”娘,我這身子重,也不和她們去湊熱鬧了,安排好了,再過來陪您和陳夫人說話,也好躲躲懶。”高氏笑着道。
”去吧,去吧。”宋夫人擺擺手。
陳燁這時便道要去前院,陳氏囑咐了幾句,宋夫人也讓人送他去了。
宋瑩和蘇小兩人同年,話也說得來,扯着她就道:”走,我帶你去看我家的園子,那臘梅可漂亮了,我要採下來泡一罈梅花酒。”
”那不是沒得看了嗎?”蘇小歪着頭道:”梅花酒有啥好喝的,要是我,就想用梅花來做花粉,一準很香。”
”啊,你還會做粉?”
”這個,我也在學,還不是很會。”
”那你與我說說,怎麼做的。”
兩人吱吱喳喳地出去,宋夫人見了也笑了,倒是曹晴兒蹙起眉頭,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卻很快消失不見,依舊是那柔弱溫恬的樣子。
女眷這邊其樂融融的,前院的待客廳也是有說有笑的,當然,說笑的就是曹奎和宋知府了。
待說到口乾,曹奎端起茶吃了一口,心裡暗道,媽呀,這到底是什麼狀況,說是跟衆商家打了一場口水戰也不爲過。
偷偷看向寧廣,曹奎心裡癢得跟什麼似的,這貨到底是什麼來頭啊,見了知府就沒有客套,知府大人好像還特別縱容似的。
然而,很快的,他這癢被撓着了。
”想不到寧將軍就隱居在我慶州地界,老夫。。。”宋知府摸着山羊鬍,笑看着坐得筆直的寧廣。
噗!
曹奎剛嚥着的茶直接就給噴了出來,傻愣愣地看着寧廣。
將,將軍?
他的眼瞪得如銅鈴般大,就跟被雷擊了一樣,久久回不過神來。
他不是在發夢吧?這小子年紀輕輕,竟是個將軍?
宋知府被曹奎這一噴給打岔,便握拳放在嘴邊咳了一聲,曹奎一個激靈,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道:”草民該死,草民該死。”
一邊暗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一把年紀了,什麼大風大浪他沒見過,怎麼就這麼失態呢,還是在知府大人跟前。
曹奎好不容易纔搭上知府這條線,若是因爲一個失儀而丟了這條線,可就虧大了,便戰戰兢兢地道:”草民失儀,望知府大人恕罪。”說着又覷了寧廣一眼。
宋知府看了寧廣一眼,見他沒有說話,又看向兒子,猛使眼色,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宋斐咳了一聲,道:”曹家主,快起吧,家裡的茶也忒熱了些,這些下人也太沒規矩,回頭我一定稟明家母,好好再教他們規矩。”
裡頭伺候的宋府下人一個個低下頭,默默地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實在太冤枉了啊公子。
”對,對,曹家主請起。”宋知府呵呵地一笑。
曹奎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一臉尷尬地站了起來,又看了寧廣一眼,眼中滿是驚愕。
”看來寧將軍也是藏的深,大名鼎鼎的少年將軍,竟也有人看漏了眼,哈哈。”宋知府哈哈地大笑,打破僵局。
曹奎雙眼一亮,他雖然出身商賈,但常年行走在船上,對於少年將軍的威名也是聽了不少的。
寧廣,竟然就是震威將軍?老天,這下真是賺到了,先是知府公子,後有將軍,難怪當年相士說明珠的腳頭好,是個有大福氣的人,果然如此,瞧她,給他們曹家帶來什麼?
寧廣抿了一口茶,看着宋知府說道:”宋大人客氣,我是晚輩,也早不是什麼將軍了,您是長輩,叫我寧廣便好。”
宋知府一愣,寧廣緊接着又道:”我向來不善和人打交道,也不耐煩應酬人,還望大人爲小侄遮掩一二的好。”
宋知府和宋斐對視一眼,這話裡的意思,寧廣便是要繼續隱藏身份,不打算出山了?
突然感覺自己不愛寫這種大宅的,要是我寫完全的純古文種田夫,大家有沒共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