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住周氏頭髮的人不是誰,而是她爲之爭奪爲之掏心爲之生兒育女的夫君——蘇長生!
蘇長生老遠就看到兩人了,遠遠的看着光鮮嫵媚的陳氏,就好一陣心癢,從前他是不覺得陳氏有多好看,可這人最怕就是有對比。
陳氏打扮得像個貴婦似的,又是三十來歲的年紀,經過保養,更是不同這一般農村的村婦,怎麼看怎麼有味道。
再看她對面的周氏,那就是一個天一個地的,穿着灰撲撲的衣裙,頭髮凌亂,還挑着糞泥擔子,這就整一個粗鄙的村婦啊。
所謂人比人,比死人,貨比貨,那得扔。
陳氏和周氏這麼站着一比,那真是立分高下的。
眼見陳氏被周氏欺負,蘇長生的英雄主義立即就上來了,顧不得什麼地點,二話不說就拽住周氏的髮鬢一扯。
“蘇長生,你幹什麼?”周氏見扯自己的頭髮是他,登時怒火中燒。
“我問你這惡婦是在做什麼?沒大沒小的,大姐你都敢動手。”蘇長生把眼一瞪,轉而又滿面堆笑地看着陳氏問道:“梅娘,你沒事兒吧?你放心,有我在,誰也不敢欺負你。”
周氏氣得身子都痙攣起來,嘴角直哆嗦,這算什麼,蘇長生他這算什麼,當着自己的臉去對陳氏這個賤人噓寒問暖,還要下自己的臉子。、
大姐?陳氏也配?呸!
她不敢對蘇長生作甚麼,看陳氏那皺眉的樣子,簡直是怒火從頭燒到腳,嗷的一聲向陳氏撲去:“陳梅娘,你這不要臉的,敢勾我男人,我和你拼了。”
陳氏嚇了一跳,在她記憶中,周氏這人要欺負她,就是動動嘴皮子的事,氣勢十足,哪用親自動手?可如今,周氏卻像個潑婦似的,哪還有往日高高在上的女王氣勢?
她卻不知道,一個人被生活的重擔給壓久了,就會失了判斷,走入死衚衕。尤其是周氏,受婆婆小姑壓榨,蘇長生打罵,日子從天堂跌入地獄,怎不難受?她心裡的火氣積的不是一日半日的,現在這般,也就是等一個爆發點罷了。
顯然,蘇長生護着陳氏的此舉激怒了她,讓她失了往日的精明,不管不顧的就向陳氏遷怒。
躺着也中槍,大概就是陳氏這樣無辜的人了,眼睜睜的看着周氏像個瘋婦撲過來,那是驚得人都傻掉了。
好在,蘇長生這所謂的‘英雄’也不是擺設,沒等周氏碰到陳氏的衣尾,就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想也不想的就揮起手。
啪的一聲清脆,周氏傻了,捂着臉看着蘇長生,那目光就想殺人似的。
“你這瘋婆子,是發啥瘋?”蘇長生惡狠狠地瞪着她:“還不給我回家去?”
“蘇長生,你這王八蛋,你敢打老孃?”周氏尖叫一聲,雙手成爪,快速地往蘇長生的臉抓去。
兩人扭打成一團,陳氏那裡還有臉面呆着,帶着芽兒小跑着走了。
“蘇長生,你這混蛋,老孃給你生兒育女,給你銀子花,你爲個賤人打我?當年追着老孃跑的時候,你是怎麼說的?嗚嗚,你這天打雷劈的,你不得好死。”周氏一邊打一邊罵。
周氏雖比不得蘇長生是個男人那般強壯,可女人打架的招數是啥?九陰白骨爪啊!管你是男人女人,這招一出,總會趁着亂往你臉上招呼點痕跡。
這不,蘇長生的臉上都添了幾條血痕了,而周氏自己,則是被扯得頭髮凌亂,衣裳都破了,露出一片白脖子。
此時,圍觀的村民是越來越多,也有人上前勸架,畢竟這鄉下里,夫妻打架是常事,勸一勸也就罷了。
可兩人誰也不讓誰,蘇長生是覺得自己的權威被挑戰了,周氏則是心裡有氣,尖銳惡毒的話像是點着了的爆竹一般,噼裡啪啦地吐出來。
“自個沒本事,就哄着老孃把體己錢都拿出來,你這吃軟飯的孬種,我就是瞎了眼纔會跟了你這個王八蛋。”周氏呸了一聲,罵道:“也不瞧瞧自個是什麼身份,還巴拉着上前舔人家臉皮呢,你當你是誰?還稀罕你,我呸!整一個二流子,人家稀罕你?作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蘇長生被說中心事,雙眼都血紅起來,有着暴怒的火焰,吼道:“你這惡婦,要不是你勾老子爬上你的牀,老子都成親了還會娶你?你這毒婦,要不是因爲你,老子會錯把珍珠當魚目,弄個妻離子散?你等着,老子這就回去休了你,用八人大轎將梅娘重新擡回來。”
“哈哈哈。”周氏仰着頭大笑起來,眼淚都從眼角滑落出來,尖笑地對衆人道:“鄉親們,你們聽聽,這好笑不?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蘇長生,天還早着呢,你就做起夢來了?啥?用八人大轎擡陳梅娘回來?哈哈。”
“那個誰,狗子娘,要是你,過的好好的,奴僕成羣的伺候着,穿綾羅綢緞,戴的是金的白的,舒舒服服的,你會回到一個窮得沒幾個錢的家來做牛做馬?你會嗎?大牛娘,你會不會,荷花娘,你呢?”周氏一個個的指過去,冷笑道:“不會吧?誰都不是傻子,誰會啊?”
蘇長生漲紅了臉,氣得嘴都歪了,若不是有人把他給拉着,早就上前揍死周氏了。
周氏那是不吐不快,這還不夠,又桀桀地笑道:“就你蘇長生異想天開,作那春秋大夢,以爲人家會乖乖跟你回來?呸!就你這德行,別說陳梅娘,放眼看去,誰個願意跟着你,就是老孃瞎了眼。”
兩口子在這相互揭短,狗咬狗骨,這圍觀看戲的比勸架遠遠的多,都津津有味的,村子裡生活太悶了,這是消遣啊!
聽了周氏的話,都竊竊私語起來。
“想的是美,是我都不願丟下這好日子回來熬着,又不是傻的?”
“可不是,人家如今不好?閨女出息,吃香的喝辣的,有下人伺候,還回來給你當老媽子?”
“從前老蘇家做過了,家裡的活那些不是陳大嫂她們娘仨做的?”
“想錯他的心了,都別門另過了,誰個願意回來?”
“對對,這人不惜福,現在纔來後悔,遲了!”
這些話,說大不大,但也不小,反正都聽清了就是。
蘇長生難堪的不行,只覺得無地自容,看着周氏,就想吃了她的肉,喝她的血。
“你這惡婦,我我揍死你。”
蘇長生掙脫掉拉着他的人的手,掄起拳頭就往周氏身上招呼。
“別打了,蘇家的,你要打死她麼?到底給你生了幾個孩子。”衆人勸。
“打,最好打死我,蘇長生,打死我,你也別想好過,等着下大獄吧你。”周氏捱了幾拳,臉都腫了。
“打你就打你,老子難道還要挑日子?”
“都給我住手。”
蘇老爺子腳步匆匆地跑過來,一看這情景,腦子都白了好些,怒喝道:“長生,你長出息了,在這打媳婦,還不給我住手。”
蘇長生還是挺怕蘇老爺子發怒的,被他這麼一喝,訕訕地放下拳頭,只惡狠狠地瞪着周氏,道:“這種媳婦我要不起,我要休了她!”
周氏則是嗚嗚地哭起來,直喊自己命苦,給老蘇家留下傳宗接代的香火,現在人老珠黃了,就要被掃地出門。
她這話,說白了,就是說老蘇家不厚道,過橋抽板,如何云云。
誰都不是傻子,哪裡聽不出這玄外之音,蘇老爺子的臉黑的跟鍋底一樣,道:“大嫂快別哭了,老大也就是說說,快家去吧,自有爹和你婆婆給你做主。”話音一轉又對蘇長生喝道:“還不把你婆娘拉回家去?嫌不夠丟人是不?”
蘇長生想說不,可觸及蘇老爺子的目光,也不敢說啥,只哼了一聲,一甩袖子就往家裡去。
蘇老爺子氣得不成,好歹好說,才把周氏給勸回家去。
回到家中,蘇老爺子就讓兩人跪下,狠狠地教訓了一頓,兩人都相互指責,蘇長生說周氏不賢惠犯嫉妒,周氏則說蘇長生賊心不死,異想天開。
蘇老爺子氣得身子都哆嗦起來,將蘇長生往狠了一番,又敲打了周氏,這才作罷。
“一個個都不是省心的,就沒個消停的時刻。”等兩人走了,蘇老爺子癱坐在炕上,心力交瘁。
“要我說,都怪陳梅娘,沒事就出來招人,存心要我們家好看。”黃氏卻是恨上了陳氏,哼道:“若不是她,他們兩個會這樣作?陳梅娘就是攪屎棍。”
“你說這話也不怕頭上青天?關人傢什麼事?人家好好的走在路上,還特意來招惹你不成?又不是什麼好事,避都避不及呢!”蘇老爺子沉着臉教訓:“你這話,可莫要傳出去,壞了事。”
“我就在這說說也不成?”黃氏的臉拉得老長,怨道:“她就是菩薩不成,說一說也不能得?”
“就是不得!家裡什麼樣,你還不曉得?我明兒個還想去找蘇柳佃租她們那塊田,你別給我拆臺!”蘇老爺子警告地瞪她一眼。
黃氏心裡有氣,卻也知道這時還真惹不得蘇柳她們,要知道,他們也想去佃租那二十四畝田呢,弄好了,家裡還愁吃用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