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柳其實很想將人都往好的那面想,但事實上,物以內聚人以羣分,這話其實沒錯的,老宅的人,再好,又能好到哪去?瞧瞧這大姑說的是什麼話?
“柳丫頭我就看着長大的,當然要不是我那婆婆,我是肯定將她說給我大郎的,也是我大郎沒福氣,柳丫頭這麼好的一個人兒,也被人定下了。”蘇銀弟一臉的懊悔,看着陳氏道:“梅娘你也是知道的,我性子和你其實也沒差多少,柳丫頭要是去了咱們家,我又是她親大姑,還不得當女兒般疼?”
ωωω★тt kǎn★¢ ○ 蘇柳聽了渾身發寒,心裡就跟吃了一個死蒼蠅似的,噁心得要命,看向陳氏,難道當年你真的曾想將我許給這大姑家?
陳氏內疚得很,其實有一度她是真想將蘇柳配給蘇銀弟家的小子的,只是黃氏狠狠地罵了她一頓,說她不安好心,將個不祥人許給她外孫,想要禍害他們一家,只好作罷。
“她大姑,這都是陳年舊事了,也當不得真,孩子在呢。”陳氏委婉地提醒一句:“而且,我家姑爺還在後邊歇着,要是傳到他耳中,可就不好。”
“你瞧我,淨說這渾話。”蘇銀弟一怔,也聽說陳氏不高興了,忙的輕拍了自己的嘴巴一下,尷尬地笑道:“我就是感慨,你說親上加親多好啊。”
陳氏不語,心裡卻特麼膈應,親上加親,從前自己求着,她們卻百般嫌棄,如今說這個,有意思嗎?
她端着茶慢慢地啜飲,也不說話,一時就有些安靜起來。
“說起來,我也一年沒見過小小了,也不知她起了沒?”蘇銀弟打破沉默,往門外看了一眼,又討好地對陳氏道:“從前我見着那丫頭就喜歡得很,梅娘你還記得不,有次那丫頭抱着我大腿說要跟我回家去,我就笑說家裡小子多,就盼着個閨女,說要領回家養,你還應了呢!”
話裡有話,蘇柳喝茶的動作一頓,看向蘇銀弟,只見她目光灼灼地看着陳氏,似是期盼着什麼?
陳氏也不是真傻,便道:“這都老遠的事,我也不記得了,那時候她還小呢,小孩子不懂事,啥話都能說。”
蘇銀弟有些急了,說道:“我可是真喜歡她呢,梅娘,要是你把她給我養,我一準把她當親閨女養。”
這話可是說到明面了,蘇柳呵了一聲,難怪呢,原來又來打她們姐妹的主意!
“大嫂,大姐家小子多,小小又還沒定親,你乾脆就把小小許給三郎唄,三郎也長得周正不是?來個親上加親。”一旁坐着的蘇福生插了一句。
“對對,梅娘,你看三郎,高高大大的,他一準會對小小好的。”蘇銀弟將身邊的三郎推了出去,那朱三郎耳根子都紅了,壓根就不敢看陳氏她們一眼。
“梅娘,便是不去咱們家,三郎入贅也是成的,將來你百年。。。”
咯的一聲重響,將蘇銀弟的話給打斷,循聲看去,卻是蘇柳放下茶杯,眯着眼冷冷地看着他們。
蘇銀弟嚇了一跳,話都不敢說了,只覺得蘇柳那雙黑亮的眸子滿是寒霜,凍的人動憚不得。
“大姑莫不是得癔症了?”蘇柳坐在上位,冷冷地道:“好好的聚話,說什麼親事?我聽說,這近親成親,生下的孩子,不是斷手少腳,便是腦袋不好。大姑家裡兒子多,不在乎孫子,我卻只有一個妹妹,可不能冒這個險。”
“這,柳丫頭說笑了,這表哥表妹,大都這麼成親呢,也沒啥事。”蘇銀弟訕訕地笑道。
“那也是大姑你沒見過,我去縣裡,就看到過一人,那孩子的頭足有兩個頭那般大,據說就是表哥表妹成的親生下的。”蘇柳冷哼。
她這話出了,在場的人臉色都白了,蘇銀弟的臉色尤其不好看。
“她大姑,小小還小,她的親事我想好好相看。”陳氏也不想爲難蘇銀弟,按捺着怒氣道。
蘇銀弟還想說什麼,觸及蘇柳冷漠的眸子,也不敢說啥,只低下頭。
說曹操曹操就到,蘇小聽說這裡來客人了,起來就巴巴地拖着陳燁來看熱鬧了。
“娘,我們聽說來客人了。”蘇小和陳燁走到陳氏跟前行了個禮。
“是你大姑。”
蘇小哦了一聲,轉過身去,還沒看清,就覺得一個炙熱的目光落在身上,順着看去。
朱三郎看到蘇小,那是眼睛一亮,雙眼恨不得黏到蘇小身上去,這個表妹,該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漂亮的仙女吧?
原以爲蘇柳已經算漂亮的了,原來蘇小更漂亮,尖尖的瓜子臉,白白的皮膚,大大的眼睛,穿得像個公主似的,要是這個表妹嫁給他,他就是死了也甘願了。
眼見蘇小看過來,朱三郎激動得不行,下意識地開口:“表。。。”
可惜,他嘴裡的妹字都還沒叫出,蘇小已經收回視線,不由好一陣失落。
他這副落寞的表情,被蘇柳和陳燁看在眼裡,前者譏笑,後者則是惱怒,不着痕跡地擋在蘇小跟前,遮擋着他的視線。
蘇銀弟也在蘇小出現時雙眼一亮,真真是周正,便推了推三郎,對蘇小道:“小小,這是你三表哥,你小時候最喜歡和他玩兒了,可還記得?”
蘇小看一眼這兩母子,乾脆地道:“不記得。”
被她一噎,蘇銀弟母子很是尷尬,但也不氣餒,道:“你們年紀相近,出去說話兒吧,我和你娘有話說。”
陳燁面一沉,對蘇小道:“你不是說要跟我學畫梅花?今日下了雪,我教你如何?”
蘇小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道:“好,你再幫我描花樣,我要繡幾條帕子。”
“好!”陳燁笑着點頭,向陳氏和蘇柳告罪一聲,直接當着衆人的臉拉着蘇小走了。
蘇柳暗笑,這小子,也學精了,再看到朱三郎一陣失魂落魄的樣子,很是不悅。
蘇銀弟見兩人這般親密,臉色古怪又難看,道:“梅娘,這就是你那個義子麼?”
“嗯。”
“大姑你就別說入贅的事了,我娘也有兒子,將來百年之後的事自有兒孫爲她打點。”蘇柳看着蘇銀弟,目光裡帶着警告。
要是這人再不識好歹,也別怪她不客氣,說出更難聽的話來了。
蘇銀弟知道這親是肯定結不了的,也是,人家這麼富貴,看不上也是正路,換着是她,自家有出息了,也未必就看的上一個身無長物的小村姑子。
想起自家的環境,身邊的幾個孩子骨瘦嶙峋的,到底覺得心酸,蘇銀弟抹起眼淚來。
“梅娘,我也是沒了法子啊,孩子們一個個都大了,二郎都十六了,還沒娶上媳婦,大郎也是才娶上了,把家裡都掏空了。我也知道我們家配不上,就是說一說而已。”
她一哭,身邊的幾個孩子也哭了起來,只有朱三郎低下頭,手攥成拳頭。
客廳裡一下子哭聲四起,就是蘇銀弟抱着的襁褓也哇哇地哭起來,蘇柳頭都痛了。
陳氏不是狠心的人,蘇銀弟從前也沒對她惡言相向過,便勸了幾句,又讓那幾個孩子到跟前,讓丫頭去取點心來哄。
蘇銀弟倒是沒哭了,只是解開了上身衣裳,也不顧蘇福生等人在場,直接就撩起衣裳,將r頭塞進嬰兒嘴裡,喂起奶來,一邊訴着苦。
蘇柳看得目瞪口呆,看一眼蘇福生夫婦,蘇福生還好,羅氏卻是羞得紅了臉。
好吧,這鄉下的婦人,哪個不是這樣大咧咧的?蘇柳猛灌了一大口茶,移開視線。
“梅娘,我聽說你們家有十來畝地,請了兩個長工料理,你看,二郎和三郎都沒找着個正事,要不你辭了那兩個長工,我讓他們來幫你們吧,到底是親外甥,照看也得力些。”蘇銀弟將自己的第二個來意給說了出來。
蘇小是討不着了,她總要爲家裡謀些出路,不然這麼多張嘴,怎麼活啊?
蘇柳黑了臉,真當她們家是開善堂的不是,個個都來打秋風,當她們好欺麼?
“這,長工都簽了十年契約的,辭不得。”陳氏很是爲難。
蘇銀弟卻以爲她不肯,抱着孩子噗通地一跪,道:“梅娘,算是我求你了,你給我們家一條活路吧,不然,我們可真活不了了啊。”
她一跪,幾個孩子也跟着跪了起來,甚至還磕起頭來。
陳氏又氣又怒,騰地站了起來,聲音提了起來,道:“大姐,你這不是膈應我麼,還不快起來,這是要折我壽還是怎的?”
“不不是的,我就是想你們給安排個差事二郎三郎他們,也好幫補家裡一二,沒其它意思。”蘇銀弟連連搖頭,道:“蘇小我不敢想,梅娘,你就做好心,幫幫我吧?”說着又嗚嗚地哭起來。
陳氏真是氣得不輕,蘇銀弟家裡難,她知道,也知道她沒說謊,正因爲如此,纔打不得趕不得,要是像黃氏蘇金鳳那樣,她早趕出去了。
蘇柳搖搖頭,看着跪在地上的朱三郎,便道:“起來吧,我們家裡不要長工,只是三朗想要個差事,我可以幫着安排一下,前提是,他肯幹嗎?”
她是惱蘇銀弟這樣的人異想天開,可蘇銀弟想替兒子謀差事,而沒有直接求銀子,倒是讓她意外,如此,看在她和陳氏過去的交情上,她可以幫上一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