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老宅那邊黃氏請來了何八仙的事兒傳到了蘇柳她們的小院裡,蘇小很是幸災樂禍一番。
“平素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也不驚,依我看他們就是心裡發虛了。”她輕哼着道。
陳氏嗔怪地睨她一眼,道:“不就學了兩個字,見天兒擺弄。”
蘇小嘻嘻地笑,撒嬌道:“娘,那人家說的也是事實嘛,你問問姐我說的對不對?”
“正是這理。”蘇柳也笑了。
陳氏笑着搖頭,道:“你阿奶很是信重這些,只怕是真怕了的。”
先有蘇長生,後有周氏母女,這一回不怕,兩回三回總不會真是巧合,黃氏自然就心慌了。
“是她們自個心虛,就只能靠這些神佛來求個心安了。”蘇柳呵了一聲,卻很是愉悅,因爲這一來,黃氏就又會損失掉一大筆銀錢了。
“何苦來。”陳氏搖搖頭,嘆道:“我已經離了那家,她們咋就。。。唉。”
“娘,她們這是眼紅咱呢,這才卯着勁兒想給咱添堵。”蘇小冷哼一聲道:“卻不知,偷雞不成蝕把米。”
陳氏聽了便有些鬱悶,那些人,就真見不得她們娘仨好過麼?
“不說這個罷,咱自關上門過咱的日子去,管她們鬧個天翻地覆呢。”蘇柳見陳氏有些鬱郁,便岔開了話題,道:“眼看着再有幾天,便到中秋了,娘,我們該準備些啥吃食的?咱們如今好歹好說也有五個人,這量也要備夠。”
“有啥準備的,統共就些賀月的果子月餅,這在從前,也該往你姥家送節禮,不過今年。。。”陳氏停了下來。
蘇柳和蘇小對視一眼,知道想起孃家的薄情,又觸動起陳氏的傷心事兒了。
自打上回陳氏回去孃家求助不成,就徹底沒了來往,也就談不上送節禮了。
“其實,咱們也該送個節的。娘,你忘了,宋三爺他們那,咱們也該送個節禮的。”蘇柳笑道
陳氏被提醒,忙一拍大腿道:“對對,你不說,我可就真忘了,那依你說,送些啥好?”
“這少不得要和娘合計合計。”蘇柳奉承道:“我和小小都不懂這個,就想讓娘拿個主意呢。”說着,便給蘇小使了個眼色。
蘇小了然,便道:“對,娘你最通這人情了,依你看咱送些啥好?”
被兩閨女奉承,陳氏有些飄,咳了一聲,想了想道:“三爺他們那樣的人家,要啥沒有?既是中秋,少不得要送些月餅等應節的物事,如今栗子正當時,我記着隔壁十里營最興種這個,不如就去那邊買些來?”
“那敢情好。”蘇柳聽了點頭,道:“娘,我大嫂子不就是十里營的麼?要不,你託她看看誰家有?揀好的買。”蘇柳指的是蘇姜氏。
“真別說,你大嫂子家裡便有幾棵老栗子樹,我回頭就找她去。”陳氏被提醒了,就想起從前姜氏說過的。
“光是這些還不夠,我看還得準備些山貨。。。”
陳氏掰着指頭打算,蘇柳和蘇小再度對視一眼,姐妹兩人都露出一個笑容。
這人啊,只要有事兒忙,就自不會有那時間去想那些雜七雜八的糟心事兒,這轉移了心思,哪還能傷春悲秋?
母女幾個正說着話,陳燁就站在門口怯聲道:“大娘,柳姐姐,寧大爺來了。”
因爲蘇柳她們的堅持,陳燁也就沒主子前主子後的叫,而是叫大娘和姐。
“看你臉白的,他又不會吃了你,沒出息。”蘇小見陳燁小臉微白,不由啐了一聲。
陳燁撓了撓頭,他來了這家,這第一怕的就是蘇柳,其次就是蘇小口中的未來姐夫寧廣。
蘇柳迎了出去,卻見寧廣黑着一張臉的走進院來,不由愣了一下。
“這是誰惹大爺你了?”蘇柳打趣問。
寧廣瞪她一眼,將手中的獵物放下,皺眉道:“那個花癡,怎麼就這般不知廉恥。”
花癡?
蘇柳愣了愣,一時沒反應過來,好一會才知道是說誰,不由失笑,正要說話,蘇小卻是先咋呼起來。
“啥?她又去找寧大哥你了?”
這說的便是蘇金鳳,自從見過寧廣一次後,她就隔三差五的去寧廣家附近來個偶遇啥的,寧廣可是煩透了。
“真是不要臉,見着男人就跟母豬見了公豬似的,巴巴地貼上去。”蘇小哼了一聲道:“她不嫌丟人我都嫌臊得慌。”
“小小。”
蘇柳和陳氏不約而同地呵斥出聲,嗔怪地瞪她一眼,這是怎麼說話的?
蘇小一怔,見寧廣的黑臉更黑的像鍋底,忙訕笑道:“寧大哥,呃,我不是說你是豬啦,我就是說她不要臉。”
寧廣也知道蘇小的脾性,只哼了哼,走到一邊去坐着。
“你去幫着娘做飯。”蘇柳將地上的獵物踢了過去。
蘇小吐了吐舌頭,招呼上在一旁不知所措的陳燁,撿起那獵物就跑進廚房。
“你來的正好,去幫我壟個地。”蘇柳將一把鋤子塞到寧廣手裡,自己則拿起了水桶。
寧廣看着手中的農具一愣,抽了抽嘴角,道:“敢情你是要把我當農夫使了。”
“那你是去不去?”蘇柳微側着身,斜睨着他。
經過這一段日子的調養,蘇柳的身體已經慢慢長開了,她身姿纖細,長長的頭髮編成了一條大辮子繞過額頭盤在腦後,還彆着幾朵銅錢大小的海棠絹花,很是嬌俏。
寧廣看得有些眼光發直,咳了一聲,扛起鋤子走了出去。
經過這一個多月的整理,蘇柳她們菜地此時用一圈籬笆圍起了,裡面的菜已經長得很好了,一壟壟綠油油的,長勢很是喜人。
澆過一輪水,蘇柳就撐着下巴在一旁看寧廣忙活。
天氣雖然涼了,可因爲用力,寧廣的額上還是出了一層細汗,上衣的袖子挽起,露出兩條結實的手臂來。
也難怪蘇金鳳看得上呢,寧廣這麼看着還真的挺有味兒的,那俗稱的男人味。
可蘇金鳳萬不該,覬覦她的男人。
“你看什麼?”寧廣被她瞪得渾身不自在。
“坐下吧,咱說說話。”蘇柳指了指身旁。
放下鋤子,兩人就並排坐在鋤子的木柄上,看着桔黃的斜陽在山林的那邊懸掛着。
“你就不惱?”寧廣忍不住,看了蘇柳一眼,眉宇皺起。
“嗯?”蘇柳偏過頭,惱什麼?
見她如此,寧廣黑着一張臉,蘇柳眨了眨眼,隨即想到他在說什麼,便笑道:“有啥惱的?她這就是無用之功,我是傻了纔跟她置氣。”
“蘇柳!”寧廣連名帶姓的叫,聲音隱隱帶着怒氣,似是爲着她的不重視而惱火。
蘇柳知他脾氣,道:“好啦,你也別惱,我自知你看不上她,又怎會惱?”
寧廣這才受用些,偏生道:“指不定她再多來幾次,我就應了她了。”
蘇柳噗哧一笑,道:“喲,你乾脆就說,你打算從了。”
寧廣的額角抽了抽,眼見着又要惱起來,蘇柳連忙順毛,嘟嚷道:“早就問過你,要不要定親,這要是定了親,也就沒這事了。”
“蘇柳!”
“得!”蘇柳睨他一眼,撇嘴道:“這還不讓說了!”
寧廣忽而有些頭痛,這孩子平素在她娘和妹子跟前就一副小大人的樣子,事事安排周到,考慮周全,說話也很是頭頭是道的極有說服力。就是在其他人跟前,也是一副老成的樣子,有時候他都懷疑她到底是不是隻有十四歲了。可到了他跟前,就跟個孩子似的,有點無賴,也會撒嬌。
不過想到她只在自己跟前纔是這副樣子,寧廣又覺得心頭有些異樣,那感覺似酸似甜的。
“弄走她,我怕我會忍不住將她給折了。”寧廣想起那蘇金鳳就覺得頭痛。
蘇柳見他一副苦惱的樣子,抿嘴笑:“成,我保證她不敢再去纏你。”
寧廣挑眉,忽而有些好奇,她會怎麼做?
蘇柳怎麼做?她也沒怎麼做,只是特意挑了一個人多的時辰截住了蘇金鳳。
“老姑,這可是你的肚鬥?我在坳山底那邊撿的。”蘇柳揚了揚手中的一件桃紅色的肚鬥,道:“我聽寧大哥就你去過那邊的,幸好是我撿到了,要是別的男人撿了,可就了不得了。”
談話聲一下子戛然而止,人們的視線嗖嗖地看了過來,不得了哦,姑娘家的肚鬥掉在坳山,那是啥意思?無緣無故的,咋會掉個貼身私物?
蘇金鳳一愣,看着蘇柳手中那物事,再看周遭看着她的三姑六婆,一張臉騰地漲得通紅,怒斥道:“你胡說什麼?誰會掉個這樣的東西在那?”
“不是你的麼?那可奇了,不是說你近日總往坳山跑麼?”蘇柳一臉懵懂。
“蘇六,你放屁,我哪有?我,我只不過是去割點豬草。”蘇金鳳耳中聽到人指指點點的,心裡大急,不由跺着腳怒道。
“是麼?可是寧大哥說你去找他來着。”
“呸!誰找那個粗野獵夫,蘇六,你不要胡說八道壞我名聲,不然我跟你沒完。”對於蘇柳這樣的話,蘇金鳳是絕對不敢認的,不然一傳,她就真沒臉見人了。
“哦,不是你的啊。”蘇柳一臉恍然,又嘟嚷一句:“那就真奇了,會是誰的?明明寧大哥說只有老姑你去過坳山那邊來着。”
“蘇柳。”蘇金鳳聽了眼都凸了出來,恨不得上前撕了她的嘴。
“不是就不是吧,估計是看錯了。”蘇柳忽地一笑,道:“那沒事兒了。”
說罷,就走過蘇金鳳的身邊,用只有她才聽到的聲音說道:“敢覬覦我的男人,你這是找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