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後悔有用

劉敏靜尋死一事,在縹緲峰弟子中悄悄流傳開來。玄明子偶然間聽聞曦晨也被牽扯在內,不由得大驚失色,急急忙忙趕到開陽峰,向師弟玄陽子詢問事情的原委。

在得知曦晨好心辦壞事後,玄明子登時勃然大怒,立馬將曦晨喚至身前,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曦晨也是覺得心中有愧,始終低着頭沉默不語,乖乖地聆聽師父的訓斥。

開陽峰如今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所有人盡皆沉浸在落寞之中。曦晨也是深感愧疚,此事雖非他所爲,但自己畢竟也是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算是助紂爲虐吧。玄陽子師叔和衆師兄師姐雖從未埋怨過曦晨,可他身處在衆人之中,總感覺有些許的不自在,於是在和玄陽子辭行之後,便隨師父玄明子回了天璣峰。

在離別之前,玄明子又特意前去探望了下劉敏靜,留下兩株自己珍藏多年的千年靈芝後,便帶着曦晨告辭離開。曦晨跟隨在師父身後,始終一言不發。

夕陽嬌豔似血,染紅了半邊天際,端的是不可方物,可是如此的良辰美景,此時卻已無人欣然欣賞。

回到天璣峰後,玄明子並沒有回二人居住的小木屋,而是徑直走到了懸崖邊,他望着遠處的天璇峰,在濃郁的霧靄之中若隱若現,不由得深深嘆了口氣,面容之上露出一絲黯淡。

“師父,弟子知錯了。”見因爲自己所犯下的錯誤,竟然惹得師父如此不開心,曦晨內心也是一陣絞痛,他輕輕地走上前去,鄭重地跪在了玄明子身後。

玄明子並沒有回頭來,山風吹拂着他的衣襬,獵獵作響,曦晨突然感到師父傴僂的身形更顯蒼老,而鬢間的花白頭髮,也是逐漸地變成了根根銀絲。

“曦晨,你現在後悔了嗎?”

曦晨聽到師父問話,神色愧疚萬分,在內心掙扎了一番後,他最終還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弟子後悔了。”

“可是後悔有用嗎?”玄明子苦笑了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此時此刻,他似乎像是對曦晨訴說,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曦晨聞言無語凝噎,“是啊,後悔有用嗎?即便現在自己再怎麼後悔,劉師姐的經脈也永遠不能恢復如初了。”想到這兒,曦晨的內心感到越發的愧疚,他朝着玄明子重重地磕了個響頭,“請師父責罰。”

玄明子輕嘆了口氣,轉過身來將跪伏在地上的曦晨扶起,看着這個自己唯一的弟子,玄明子思緒萬千。

“曦晨啊!”玄明子輕輕地拍着曦晨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道,“金無足赤,人無完人。每個人在這一生中都會犯錯誤,誰都不可避免,可是有些錯誤一旦犯下,即便是後悔也無濟於事,所以師父希望你日後做任何事情,都要三思而後行啊!”

“弟子明白,師父教訓的是。”曦晨聞言,重重地點了點頭。

玄明子寵愛地揉了揉曦晨的頭髮,面容之上似乎摻雜着一絲回憶之色。“師父當年就曾因一念之差,最後鑄成大錯,以至於時至今日,每每回想起來,仍就心痛不已,師父是不想讓你重蹈覆轍啊!”

玄明子眼眶溼潤,他扭過身去,背對着曦晨,一揮寬大的衣袖,將眼角的淚水拭去。在弟子的面前,他永遠不想表現出自己最柔弱的一面。

“師父,弟子知道此番做了錯事,內心也是悔恨萬分,但弟子並不認爲後悔無用。”曦晨突然想起嶽宗廷離去時堅忍不拔的背影,和那句鏗鏘有力的誓言:“尋不到靈藥,絕不回山”。他眼神執着。更加堅定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玄明子聞言苦笑了一聲,似是有些無可奈何。“覆水難收,破鏡不能再重圓,後悔又有何用?”

“不後悔則萬事皆休,後悔並知改過,還尚有一絲希望。”曦晨的聲音飄飄蕩蕩從身後傳來,雖然極其輕細,卻彷彿重若千鈞一般,擲地有聲。

玄明子聽聞曦晨所言,如炸雷一般的在其耳邊轟然響起。“不後悔則萬事皆休,後悔並知改過,還尚有一絲希望。”玄明子在心中不停地重複着曦晨的這句話,如同豁然開朗般,渾濁的眼神瞬間恢復清明。

玄明子轉過身,深深地看了曦晨一眼,內心暗道:“師父啊,難道這孩子是您在冥冥之中指引而來,點化弟子的嗎?”

玄明子彷彿又看到師父那高大偉岸的身影,面帶微笑地對自己說道:“今日爲師正式收你爲徒,賜你道號‘玄明子’,你可願意?”

玄明子眺望着遠處巍峨的羣山,臉上佈滿懷念之色。“師父啊,您可知道,這幾百年來徒兒好掛念您啊!”山風吹拂起玄明子的衣襟,他臉頰之上殘留着的淚水也隨風消散,看不到任何痕跡。

回到天璣峰後的這兩天,曦晨顯得格外的高興,雖然師父依舊是那副邋邋遢遢,不修邊幅的模樣,可是其對生活的態度明顯積極了許多,不再像以前一樣,整天將自己喝得醉醺醺的,終日借酒消愁。這是自己跟隨師父以來從未見到過的事情,這表明師父的心結已有所鬆動,自己要再想多些辦法,幫他擺脫心裡的陰影纔是。

本計劃着去玄星子師叔的天權峰修習光系仙術的曦晨,又在天璣峰多盤桓了兩日,陪師父聊聊天,散散心。玄明子也趁機給曦晨講解了一下自己多年以來的修煉心得,令曦晨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這一日,玄明子早早地便起了牀,親手爲曦晨做了一頓豐盛的早飯。待曦晨狼吞虎嚥地吃完後,玄明子便命他前往天權峰修煉。雖然他也不想與曦晨分開,可爲了曦晨的前途,他不得不這麼做。

曦晨爲師父打點好了一切,確定已無事可做,便來向玄明子告辭,前往天權峰。玄明子看着曦晨離去的背影,突然間發現,當初那個弱小的身影,如今已有自己肩膀這麼高了,真是時光荏苒,歲月無情啊!

“曦晨啊,等你下次回來,又將會帶給師父什麼樣的驚喜呢?師父很是期待呀!”玄明子久久地在山崖屹立,直到曦晨的身影被山間的浮雲所遮掩,也不曾離去。

曦晨沿着猶如天塹一般的鐵索橋,徑直朝着天權峰的方向走去,可是他的腦海裡卻一直浮現出一個黑衣小女孩的身影,“但願此次不要再遇到她纔好啊!她現在應該還在七師叔的玉衡峰吧!”

曦晨深吸了一口氣,一遍又一遍地自我安慰道,可是他的內心仍就有些不安,好像將有什麼事情即將要發生一樣。

曦晨穿過鐵索橋,來到了天權峰的前山,守山弟子見到之後,忙跑去向師父稟報此時。曦晨擡頭仔細地觀察着天權峰,他驚奇地發現,天權峰上居然沒有任何搭建的房子,包括師叔玄星子在內,所有人都居住在人爲鑿出的山洞裡。

正當曦晨暗暗稱奇的時候,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從身後兀的傳來:“小哥哥,是你嗎?”

曦晨心臟猛地收縮成一團,他腦門上的冷汗直冒,這個聲音,他很是熟悉,卻又是最不想聽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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