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的極北之地,終日被厚厚的冰雪所覆蓋,少有人煙,因爲生存環境實在是過於艱苦,這裡也成爲一片荒涼之地,並沒有像中土一樣形成一個個完整的國度,世俗界的人們都過着部落似的羣居生活,靠捕魚遊獵爲生。
一道青芒從蔚藍的天際劃過,驚得曠野上的鳥獸四散,前方虛無的空間波動了幾下,那道青芒便是緩緩消散,不見了蹤跡。
“老闆,來點兒現成的酒菜,再給我打包些容易存放的乾糧,我要帶走。”一座隱匿在冰雪之中的修仙者坊市裡,一位鬚髮白袍,容貌蒼老的老者正坐在酒樓大廳裡,他轉過身去,朝着櫃檯上打着小算盤的老掌櫃喊道,聲音甚是渾厚,中氣十足。而他的對面,坐着一位身披黑袍的身影,看似身體十分的矮小,那不甚寬大的黑袍披在他的全身上下,像個布袋一樣寬鬆。
“好嘞,客官您稍等,酒菜馬上就來。”櫃檯後打着小算盤的老闆一聲吆喝,搖了搖手中金黃色的小鈴鐺,一道奇怪的音符從那鈴鐺上傳出,竟然肉眼可見,只見那道音符順着大廳來到樓梯上,又順着樓閣飄到了廚房裡,過了沒多大一會兒功夫,一個店小二模樣打扮的清秀少年,手裡平託着一個托盤,上面擱置着幾道菜,朝着老者所坐的桌子方向走來。
“真是有意思,區區一個偏僻地區的小酒店,竟然有人精通這種傳音秘術。”
老者微微眯起眼睛,饒有興趣地打量了一眼那個櫃檯後的老闆,似乎對他剛纔所用的手法很感興趣,而那老闆在吆喝完了之後,便重新坐了下來,再次撥打起他的小算盤,也不知道這向來顧客稀少的店裡,哪有這麼多的賬目來算?
“客官,這是您老人家要的酒菜,這包裹裡還有一些臘肉乾糧,風乾了的,都給您老人家備齊了。”店小二躬身輕笑着,恭敬地將酒菜和包裹放到桌子上,又討好似地將老者身前的酒杯斟滿。
“不錯,這是酒菜錢,多出的都賞給你。”老者隨手丟出一塊兒中品晶石,出手十分的闊綽,那店小二將中品晶石捧在手心,連聲衝着老者道謝,喜笑顏開地退了下去,這一桌酒菜頂多值數十個下品晶石,這次可足足掙出了一倍有餘。
“丫頭,快點兒吃吧,被等飯菜量了,再餓壞了肚子!”老者輕撫了一下衣袖,定睛望着身前的黑衣人,慈祥地衝其笑了一聲,將面前可口的飯菜朝着對面黑衣人的方向推了推,而那個黑衣人在聞到飯菜傳來的香味後,急忙從袖袍下伸出手去,抓住飯菜便狼吞虎嚥了起來,看其手臂異常的白皙纖瘦,竟然是一柔弱的女子。
這二人自然便是重傷痊癒的百里旭日,還有他的女兒小丫頭,在曦晨平安順利地渡過天劫,突破到這問鼎期的境界之後,三人便仔細商議了行程,急急忙忙趕往了這極北之地,至於原因,自然是爲了拯救被困在寒髓之地的候玥如,丫頭的親生母親。
百里旭日和曦晨的修爲高深,在整個修仙界都是數得上名號,到了他們這種境界,已經完全可以從天地元氣中汲取養分,來滋養身體內的所需,即便是盤膝閉關於山洞之中,數年乃至數十年不吃不喝,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可是丫頭卻是不一樣了,雖然是空靈體質的擁有着,可她也只不過是一世俗之人,根本離不了這些,於是曦晨在一處安歇之後,百里旭日先便領她來到這修仙者的坊市,解決一下溫飽問題。
丫頭身上披着的黑色長袍,也是曦晨在其臨行前送給她的,丫頭的空靈體質實在是太過於扎眼,那隨時朝外溢出的濃郁元力,很容易被其他心懷不軌的修仙者盯上,雖然有着百里旭日這尊超級大神在一旁跟隨,那些凡是敢打丫頭主意之人一定死得極其悲慘,可是爲了避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煩,還是將這件可以阻擋元力外泄的黑袍穿上最爲方便。
百里旭日輕輕端起面前的酒杯,置於嘴邊輕抿了一口,他望着對面狼吞虎嚥的丫頭,笑而不語,直到現在,他還有些難以相信,自己竟然在六千多歲的時候,又當上了父親,這是曾經一心一意渴望追逐天道的他所始料未及的。
百里旭日當年在重傷之下狼狽逃離小極宮,在慕容寒煙派去的衆多強者的嚴密圍堵下,拖着殘體硬生生地殺出一條血路,逃脫生天,他自知身體內的極冰凝殺陣的兇險,可能會波及到女兒,故而爲了保存女兒性命,他在路過朝洲之地時,便隨手將她交付給路邊的老乞丐老秦,懇求他將丫頭撫養長大,而自己則是一路逃亡。
原本百里旭日以爲父女再度見面會遙遙無期,而自己也未必可以渡過這一劫,可是誰曾想到,僅僅隔了數年之後,二人便在機緣巧合之下相遇,而丫頭也陰差陽錯地救起性命,在一番波折之後父女得以相認,真可謂是天意。
“丫頭,慢點兒吃,這裡還多的是,不用着急。”百里旭日望着狼吞虎嚥的丫頭,宛兒一聲,他仰頭將酒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他雖並不是嗜酒如命,可是也對其甚是偏好,即便被世人公認爲是修仙界第一人,可是偶爾也會安慰一下口腹之慾,悄然來到世俗界打打牙祭。
此家酒樓最近的生意看似還算是比較興隆,雖然一樓的大廳裡顧客稀少,可是這二樓的座位上卻坐滿了顧客,自然都是修仙者,有些看似遠道而來,有些則是就在此地修行,他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喝酒聊天,不過只是嘴脣微動,旁人卻聽不到任何的聲音,顯然是在施展傳音之術,生怕不小心說錯了哪句話話,被有心之人聽到,平白無故爲自己惹來殺身之禍,畢竟此處距離那修仙界四大派之一的小極宮並不是特別遠,凡事還是小心爲上。
而百里旭日則是眯起眼睛,耳聽八方,憑藉他的修爲,那些人粗淺的傳音術自然是看不到眼中,簡直就像是在他的耳邊說話一樣,若是平常,他才懶得去聽那些修仙者的談話,在那些人看來極度隱秘之事,對他而言,只不過是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已,如今卻是不同,他此行衝着小極宮而來,而此酒樓便靠近小極宮,沒準兒能從其中得到一些機密的事情也未可知。
在百里旭日身後的不遠處,幾位身穿黃袍的大漢正在大碗大碗地豪飲,他們的身材盡皆十分高大,長相粗獷,眉毛像是墨水刷過的一樣,極其黝黑,他們的衣襬處,鑲着一個金色的佛像,而這個佛像卻也並非慈眉善目,凶神惡煞的很。看這身服侍的模樣,這幾人竟然來自那同爲四大派之一的金剛門。
在這些金剛門的大漢走上樓來的一瞬間,其他飲酒的修仙者紛紛扭過頭去,不敢再看他們一眼,對這些大漢極其的敬畏,而這些大漢的修爲也着實不差,基本都有通靈期的境界。
“師兄,小極宮這次召開祭天大典,還真是夠興師動衆的,我看很多大門派都派了人前來慶賀,甚至有些掌門都不遠萬里親自送來了賀禮。”寇天明將碗裡的酒水一飲而盡,對一旁的師兄趙傑傳音道。
“小極宮此次召開祭天大典,有和那御靈宗一較高下的意思,我金剛門恐怕也不能置身事外啊!”趙傑冷哼了一聲,繼續說道:“師父這次派我們兄弟幾個前來,就是爲了探探虛實,一方面我們禮數也到了,另外也不至於和御靈宗鬧翻,畢竟他老人家不是親自前來。”
“這小極宮向來置身事外,從不干預修仙界之事,爲何此次卻是一反常態,還真是有些搞不懂?”
“當年玉紫陽哄騙小極宮宮主慕容寒煙和師父他老人家,一同圍攻縹緲宗,結果最後連個毛都撈着,還隕落了一大批長老,師父如此大肚量之人尚還懷恨在心,更不用說這胸襟狹隘的婦道之人了。”
金剛門弟子有一句,沒一句地傳音交談着,而坐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百里旭日卻是微微眯起眼睛,輕笑着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那些金剛門的弟子在酒足飯飽之後,丟出一塊兒中品仙晶,便結伴走出去了酒樓,距那小極宮召開祭天大典還有幾天的光景,這段時間他們也是需要找到落腳之地,畢竟那小極宮的護派大陣,不到了祭天那一日是不會開啓的。
“師兄,我們現在去哪裡歇腳?”寇天明將方纔從酒樓裡買的一壺酒放入腰間儲物袋裡,正想擡頭向師兄詢問,卻感到眼前一黑,頓時天地開始旋轉,昏厥了過去。
百里旭日望着身前躺倒在地上的幾名大漢,輕笑了一聲,寬大的袖袍隨意的一揮,這幾名大漢的身影便消失不見。而百里旭日和丫頭的身形,也是閃了幾閃之後,不見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