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兄妹一路縱馬狂奔,半刻都不曾停歇,一個半時辰之後,他們便來到了一處大宅院門前。
此處宅院雖說有些陳舊,但是並不破敗,房前屋後都很整潔。在此處宅院的西側,乃是一處書院,名曰平等書院,而此處宅院的東側,乃是一處大型飯莊,名喚平民飯莊。
來到宅院門前之後,王玉鳳率先縱身下馬,緩步走向正門前,擡頭便望向了那塊楠木牌匾,上書四個金色大字,字曰:“黃宅”!
這處宅院,便是王玉鳳所說的祖宅,而這塊牌匾,是他父親黃成柱後來才換上的。
王玉鳳盯着那塊牌匾,佇立良久,心中感慨良多,心中也不覺惋惜。
就在王玉鳳下馬之後,王玉龍和王玉會兄妹倆也先後縱身下馬,來到了王玉鳳身旁。這兩兄妹知她心有感傷,便沒有打擾,只是在一旁默默的陪着,而不發一言。
現在剛過午時剛剛過半,書院裡的教書先生正在向全院的大小書生傳書,旁邊的飯莊也是人丁寥寥。
不過,街上卻是人來人往,很是熱鬧。而且,在這條街道上,大多數的商販和店鋪老闆及夥計,還有那些住戶人家也都認識王玉鳳。不過,那些商販和店鋪老闆夥計,都在忙着做生意,而那些住戶人家,也都在忙着秋收後的儲藏事物,並沒有人注意到黃府玉宅這邊的動靜。
王玉鳳佇立良久,隨即,眼眶裡也流下了傷心的淚水。王玉會從懷裡掏出一塊方巾,親自爲王玉鳳擦拭着淚水。
感受到那極其溫柔的動作,王玉鳳放下眼簾,望向王玉會,就見到了王玉會那極爲關切的眼神,隨即又轉頭望向王玉龍,而王玉龍的眼神裡也透着一股溫柔與關切。
王玉鳳聳了聳鼻翼,用力的吸入一股冷氣,隨即緩了緩心神道:“我沒事兒。”
王玉鳳隨之呼出了一口長長的濁氣,然後望向旁邊的平民飯莊道:“咱們都出來三個多時辰了,想必你們都有些餓了吧?走,去飯莊給你們做好吃的,也讓你們嚐嚐本廚娘的手藝!”
說着,王玉鳳就將紅馬拴在了大門前的柱子上,王玉龍和王玉會也同樣將自己的馬匹拴在了另外的柱子上。
做完這些,王玉鳳便帶着王玉龍與王玉會兄妹二人,徑直朝着平民飯莊走去。
三兄妹剛來到飯莊門口,一名夥計便立馬上前招呼道:“三位,裡面請。”
那名夥計將王玉龍兄妹三人迎進飯莊。
那夥計隨即招呼道:“三位是要樓上雅間?還是就在一樓大廳?”
王玉鳳仔細打量着,眼前的這名小夥計,開口道:“這位小哥,你是新來的吧?”
那名夥計聽到王玉鳳這樣說,便心生不悅道:“這位小姐,你是第一次來此用餐,你在怎知我就是新來的?我可是已經幹了快半年了,怎麼就成新來的了?”
王玉鳳笑道:“原來還不到半年呀?難怪?郭叔郭嬸可在?”
那夥計沒好氣道:“吃飯就吃飯,問什麼郭叔郭嬸?你的叔叔嬸嬸又怎會在我們飯莊?”
王玉鳳還是一副極爲和煦地笑容道:“就是你們這兒老闆和老闆娘。”
那夥計道:“他們都在午休,沒空見你?”
王玉鳳再問道:“那你們掌櫃可在?”
那夥計又道:“掌櫃出去採購了,還未回來。”
王玉鳳接道:“那行,我去找你們老闆。”
王玉鳳然後又對王玉龍與王玉會道:“大哥!三妹!我先帶着你們去樓上的雅間,我去叫郭叔郭嬸。”
王玉鳳正準備帶着,王玉龍和王玉會兄妹二人,朝着二樓雅間走去。可她還沒踏出腳步,便被那名夥計給生生攔住了。
那夥計也同時大喝道:“這位小姐,我看你們不是來吃飯的,倒像是來撒野找茬的?”
王玉鳳還是和顏悅色地問道:“那你們這兒,現在管事的可在?”
那夥計大喝道:“我就是!”
王玉鳳再說道:“那把你們後廚給我叫一個過來。”
那夥計仍然大喝道:“沒空!他們一天都忙得要死要活的,哪有時間來你這個……”
那夥計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王玉龍一個惡狠狠地眼神給堵了回去,而那個眼神,也嚇得那夥計直打哆嗦。
“何事?如此吵嚷?連睡個覺,都睡不清淨?”
那夥計卻道:“老闆娘,就是幾個找茬的,還侮辱我是不懂事兒的新人。老闆娘就回去休息,我這就讓人把他們給趕出飯莊。”
那聲音再次響了起來,“來者是客,你怎能對客人如此無禮?既是來打聽我們的那也必定是認識我們的。”
這聲音出自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之口。而那名中年婦女也從樓上緩步走了下來。
王玉鳳聽出聲音的主人,便開口招呼道:“郭嬸,是我,真是不好意思,打擾了您和郭叔的好夢?”
那中年婦女聽到王玉鳳的聲音,立馬就飛奔下樓,來到王玉鳳面前,而且神情極爲激動。
這中年婦女,正是王玉鳳口中的郭嬸。
見到王玉鳳郭嬸頓時欣喜道:“原來是瘋丫頭呀?你們都回來了?如何?你兄弟找到了嗎?你父親母親呢?他們都還好嗎?還有這兩位公子和小姐,她們都是誰呀?”
“他們都是我們在長安的遠親,現在是我的義兄和義妹。”王玉鳳轉而悲切道:“父親母親……半個多月前,在長安城外,被一羣山匪所害,已經去世了,當時入肺,大哥和小妹出手相救,只怕今日也不能站在郭嬸面前了。”
郭嬸聽聞此言,便神情有些恍惚道:“此處說話不便,你們還是都隨我到樓上雅間來吧。”
郭嬸又對先前那名夥計道:“你先去做事吧,這裡不用你管了,今日所犯過錯,如後再發。”
隨後,郭嬸便帶着兄妹三人,來到了一處,極爲僻靜的雅間,在雅間裡,衆人坐定。
剛一坐下,郭嬸有些傷感道:“多好的人哪!真沒想到,才離開朱雀縣半年多的時間,我們與東方姐姐,還有黃大哥就已經是陰陽兩隔了。孩子,真是苦了你了,還有二位公子小姐,這些時日承蒙二位照顧鳳丫頭。”
王玉龍說道:“郭嬸這話是怎麼說的?首先,我們兩家的祖上本就是血脈至親,我們兩家又是世代世交。其次,我們的父母,曾經都是最好的朋友,第三,如今她是我們……哦,如今她可是我們王府的二小姐,我們也是一家人。所以就照顧她,對她好,也都是理所應當。反而是郭嬸,我們也都看得出來,您作爲一個外人,還待她視如至親,是我們整個王府上下,該感激你們纔對。承蒙你們這麼多年,對小妹的照顧。”
郭嬸道:“大家本都是鄉里鄉親的,互相照顧也都是應該的,再說,平日裡,黃大哥和東方大姐,待我們也都還不錯,而且鳳丫頭這幾年,給我飯莊也幫了不少忙,也幫我賺了不少錢,若是不待她好,那我們這良心上也過意不去呀!”
王玉會讚歎道:“郭嬸有情有義,仁義無雙,真是令人欽佩!”
郭嬸繼而詢問道:“鳳丫頭,你父母的後事可有料理?他們被安葬於何處,改日我便與你郭叔一道去祭拜他們。”
王玉鳳說道:“郭嬸有心了,郭叔和郭嬸的一片心意,我心就領了,而且父親母親在天之靈,知道了你們的心意,也會感激你們,保佑你們的。只是,父親母親安葬之處特殊,平常之人根本無法靠近,就更別說是前去祭拜了,所以還請郭叔和郭嬸不要破費了,你千萬莫要空跑一趟。”
郭嬸又對着王玉龍和王玉慧問道:“還不知二位如何稱呼?剛纔你說王府,難道你們是皇親國戚?”
王玉龍有些尷尬地笑笑道:“在下姓王,名天,字玉龍,家妹姓王,名婷,字玉會。今日隨二妹一同來到貴寶地,未曾帶上禮物,還請見諒。”
郭嬸笑道:“原來你們姓王,我還以爲……瞧你們穿着,這是上等布料,想必令尊在京城,也是高官,地位非凡吧?”
王玉龍笑着打着掩護道:“家父乃是京城中的一位將軍,加姆萊是一家商號的老闆,地位也並不怎麼顯赫,是郭嬸謬讚了!”
王玉鳳接着說道:“郭嬸,能否借你們後廚一樣,我想給大哥和小妹做些吃的。”
郭嬸笑道:“你若要用,你直接去用便是,不用跟我打招呼,後廚的那些人基本上你都熟悉,他們也都可以給你打下手。”
王玉鳳有些落寞道:“興許今日,我是最後一次在你這兒下廚了。不過你們放心,雖然我去了京城,還是會經常回來看大夥的,畢竟我在這裡,也是住了這麼多年,我對此處,感情深厚,也很是不捨。”
王玉龍聽到這話,突然靈機一動,開口問道:“郭嬸,不知可否借你筆墨一用?我要寫一封信件,送回京城。”
郭嬸應道:“公子稍等,我這就去給你拿。”
王玉龍禮貌道:“那就有勞郭嬸了!”
郭嬸退出了雅間。
王玉鳳便轉頭問道:“大哥索要筆墨,這是爲何?”
王玉龍回道:“給爹孃寫信!等一下吃完飯,安置好馬匹之後,我們便去商貿行分號,讓人快馬加鞭將信件送去雙王府。”
王玉鳳不解道:“哥哥這是作何?”
王玉龍笑着回道:“二妹不必多問,等我們從終南山回來之時,便見分曉。”
王玉會點了點頭,似是明白了王玉龍心中之意。“哥哥是想,讓爹孃前來將二姐他們曾經所住的宅院,好好修繕一番?”
王玉龍用一副埋怨的神情點了點頭道:“你這丫頭,我本來還想給二妹妹一個驚喜的,居然被你給說了出來。”
王玉會撒嬌道:“我錯了嘛,哥哥就原諒我這一回。”
王玉龍又見,王玉鳳想要推辭,便率先開口阻止道:“不許推辭!雖然你不在這兒長住,可是你剛纔也跟郭嬸說過了,你會時常回來看他們,可你回來之後,總得有個安歇之處吧?”
王玉會也附和着王玉龍,隨即又對王玉鳳撒嬌道:“就是啊,二姐,你就同意了哥哥吧。不然的話……嘿嘿……”
王玉會隨即就露出,一副意味不明的笑容。
王玉鳳反問道:“不然怎麼樣?”
王玉會若有所思道:“不然的話……我就……不幫你了,現在就撮合你和某人的好事。”
王玉會在說這話時,還用一副極爲玩味的表情,望了一眼王玉龍。
王玉鳳忙搶着道:“好了好了,我答應你們還不行嗎?你個小鬼靈精,盡拿姐姐我開涮?”
王玉會立馬含冤叫屈道:“我哪有啊?二姐?”
說話間,郭嬸便拿着文房四寶再次回到了雅間。隨着郭嬸一道前來的,還有一位年近五十的中年男子,她便是此間飯莊的老闆,郭叔。
郭嬸開口道:“公子,這便是你要的文房四寶。”
見到郭叔,王玉鳳率先打招呼道:“郭叔,半年不見,你可安好?”
另外的兩兄妹也打招呼道:“郭叔好!”
郭叔感慨道:“鳳丫頭,你這一走,就是半年多,郭叔也怪想你的,方纔聽你郭嬸說,黃大哥和東方大姐已經不在了,哎!多麼好的鄉里鄉親呀,真是……還望鳳丫頭能夠節哀順變!”
王玉鳳很是禮貌地回敬道:“郭叔有心了,多謝郭叔!”
郭叔繼續道:“哎!現在這世道,簡直是讓人難以存活呀!這京城郊外,天子腳下,竟然還有盜匪出沒!前幾日我聽聞,當今陛下的親妹妹和妹夫,叫什麼……皓月公主,神醫王的,帶着女兒回京,也是在京城郊外遇到了盜匪,並且雙雙遇害。而那公主家的獨女,若非雙王府出手相救,只怕也早已命喪黃泉了。據說那位公主家的小姐,後來還因禍得福,被當今陛下還封了個什麼,自在王的封號。哎!這叫什麼世道啊?你們三位皆是從京城而來,不知可有耳聞?”
聽聞此言,兄妹三人皆是面面相覷,心中紛紛腹誹,因爲眼前的這兩位,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眼前的這三兄妹,便是他口中的當事人。
王玉龍笑道:“真沒想到,你們這消息倒還挺靈通的呀。”
郭叔道:“這大興府距離西京主城也不是很遠,消息傳到大興府,也不過是四五日功夫。況且,我們這裡的米糧,也都是從東方米糧行購置而來。而這東方米糧行,可是東方貿易商行的產業。想必你們也都清楚,在東方貿易商行,可是鼎鼎大名的皇商,這消息傳遞起來,自然會更快。而這些事情,也都是我們掌櫃,在東方米糧行購置米糧時,聽到那裡的夥計閒聊時所說。後來沒過幾天,整個大幸福也都在盛傳,甚至傳言都到了我們這偏遠的朱雀縣。”
王玉龍問道:“那可曾有他們近兩日的消息傳出?”
郭叔回道:“還未曾聽聞,有關他們的任何消息傳出。”
王玉會也不由得產生了幾分好奇之心,隨即笑道:“那本小姐倒是要前去聽一聽他們……”
王玉龍知道王玉會後面打算說什麼,所以,王玉會後面的話還未說出口,就被王玉龍一個警告的眼神,給制止住了。
而就在郭叔講那些的時候,三兄妹接過郭嬸手中的筆墨紙硯,王玉會鋪好紙張,又準備開始磨墨,王玉龍也屏氣凝神,提筆開始準備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