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和蕭成竹等人也從沉靜中緩過神來,同時心中大爲讚歎,並且回味起了,剛纔那美妙動聽的箜篌之音。
“簡直是太美妙了!”王虎忍不住讚歎道:“這是我平生以來,聽得最好的一首曲子了。雖然我不算太懂,可是我能聽得出,這首曲子裡有喜有悲,有聚有散,有歡樂,也有憂愁,實屬一首絕佳妙曲。”
“確實如此。”蕭成竹也大爲讚歎道:“這首曲子先是表達了,鳳兒與我們的,短暫離別之意,然後又深刻體現了對他親生父母的深情哀思,然後希望能與自己失散多年的弟弟,久別重逢,再續姐弟情緣。最後則是希望,一家人都能團圓和睦,幸福平安。實屬上等樂曲中的上等,簡直可以說得上是前無古人,但是並非後無來者,興許在將來的某一天,他自己就把自己給超越了!” wωw ⊕т tκa n ⊕¢O
“這是我自己剛剛想出來的新曲子。”王玉鳳一臉真誠道:“還不甚成熟,哪有孃親所說的那般好?”
蕭成竹:“那詞曲可有名?”
王玉鳳回道:“還未來得及想,還請爹爹和孃親,哥哥和小妹替我想個曲名出來。”
“那你可曾想好,將此曲冠以何名?”蕭成竹並未感到十分驚訝,因爲在王玉鳳彈奏之前,她便已說過,此曲乃是她新想而成,而且還讓王玉龍爲她記譜。便這樣說道:“好曲子,就該有一個好的名,而且對於一個愛樂之人來說,創作出一首好曲子,與給這首曲子取一個好名,就相當於是給自己的親生孩子,取名字一般,不可有半點馬虎。”
王玉會提議道:“既然是用來送別的,不如就叫送別曲,或是離別曲吧?”
蕭成竹道:“不太高雅!”
王虎道:“既然有愛思父母的,不如就叫哀思曲吧?”
“不行!”王玉鳳堅決反對道:“這裡面有對你們和我弟弟的寄託與思念,你們都是活人,這個名字對於你們來說不太吉利。”
王玉龍站在一旁苦思冥想,良久,從他嘴裡斷斷續續,喊出了四個字:“楊——柳——依——依!”
蕭成竹沒聽太清楚,便開口問道:“龍兒,你說什麼?”
王玉龍緩過神來,提了提精神道:“我說!楊柳依依!妹妹唱的這首曲子就叫楊柳依依!”
聽完這個名字,衆人皆是一陣欣喜。
王虎不禁連連讚歎道:“好!好!好!此名甚好!寓意深刻!名字高雅,有思想,有境界!”
蕭成竹忍不住嬌怒道:“我說夫君,你也真是的?你到底是在誇曲子好,還是在誇龍兒給這首曲子取的名字好?還是在明目張膽的誇自己的兒子呀?就算是,有你這麼誇自己兒子的嗎?你可別忘了,這曲子可是咱們風兒想出來的?龍兒只是想了個取名而已?”
“孃親也是個愛樂之人,孃親也應該知道。”王玉鳳突然站出來解圍道:“在創作曲子,就跟作畫一樣,你曲子寫得再美妙再動聽,若是無好名,別人又怎會知曉?這曲名就如同畫龍點睛之筆,至關重要。楊柳依依,我也覺得此名甚好,楊柳本就有別離之意,表達了我與爹爹孃親和失散的弟弟,離別之後,恐怕能夠儘快重聚。也表達了我對故父母的哀思之情,也希望我的靈魂,能與他們在夢中相聚,再去聆聽他們的教誨。”
衆人皆是沉思不語。
王玉鳳又繼續說道:“孃親剛剛說,對於一個愛樂之人來說,譜寫一首新曲,就相當於是有了自己的孩子。我能想出此曲,哥哥爲我記譜,又給這首曲子起名,這就相當於是我和哥哥共同創作而成,也算得上是我和哥哥的第一個孩子。”
王玉會搶着說道:“我還給哥哥磨墨了呢,我也有份兒?”
王玉鳳笑道:“好!我三妹也有份,那這首曲子,就是我們三兄妹共同的孩子,可好?”
“你個小丫頭,在這湊什麼熱鬧?”蕭成竹埋怨王玉會道:“你不就磨個墨嘛?搶什麼功勞呀?你哥哥和你二姐可都是動了思緒的?所以,這首曲子,也只是你哥哥和你二姐的孩子,跟你可沒份兒?”
這話聽得怎麼就這麼彆扭呢?王玉鳳轉念一想,若是隻有他們兩個,此事再拿出去說,確實不妥。若是不知情的,還真以爲他們之間有什麼呢?現在可倒好,王玉會主動摻合進來,也正好消除了她心中的擔憂。
躺了三個人,在別人面前提起共同的孩子,別人便不會多疑。尤其王玉龍和王玉會還是親兄妹,和那些人,不管是知情的還是不知情的,都會理所當然地多問一句,他們明明是三個人,爲何只有一個共同的孩子,而且這個孩子,還不知身在何處。如此,他們便可以順理成章的作出解釋,從而也不會讓別人誤以爲,他們三個有什麼不正當的關係。
雖說王玉龍早已臭名在外,可有些事情她還是要不得不去考慮,她自己的名聲可以不在乎,但是王玉龍的呢?我也會的呢?王玉龍和王玉會兩兄妹,他們自己可以不在乎,但是她不行,他必須要爲她們考慮周全,爲雙王府考慮周全。不能因爲他的緣故,有損雙王府的名聲,有損雙王府裡任何一個人的名聲。
思及此處,王玉鳳便笑道:“其實三妹所言,也不無道理,即便是添紙磨墨,那也是爲創造出了一份力的,我們不能視而不見,那就這樣定了,楊柳依依,今後就是我們三兄妹共同的孩子。”
“那好吧,既然是你所作之曲,一切處置權自然在你,那就聽你的。”蕭成竹自知曲子是王玉鳳所作,自己無權干涉,也只得聽從曲子主人的意見。隨即又開口問道:“此處可有拓印館?”
“有!”王玉鳳回道:“就是在這價格上,比在都城要貴上許多,像這樣的曲譜拓印一張,須得花上兩文銅錢,若是讓他應管的人幫忙謄寫,則需要三文銅錢。”
王虎長嘆道:“確實是比京城要貴上許多。”
王玉龍也感慨嘆道:“這比都城可要貴上一倍還要多。像這種拓印,只需要十枚銅子兒就夠了,倘若謄寫,也只需要十三四枚銅子。”
“那行!”蕭成竹還是果決道:“你就近找一家拓印館,將此樂譜多拓印幾張。至於你哥哥寫的那張,放進錢莊的保險櫃裡存着,以作珍藏之用。至於後期改進,就用拓印本便可。對了,鳳兒,你之前做過多少曲子?原本可還在?”
王玉鳳回道:“這首楊柳依依,是我所做的第一首曲子,之前並未譜過其他樂曲。”
蕭成竹讚歎道:“這是你平生做的第一首曲子,又是你們兄妹三人合力所創,並且還是最爲高難的箜篌曲,那就更加值得珍藏了。不過,你們這三個創作人當中,會兒也就只能算得上,是一個打醬油的,龍兒和鳳兒,纔算得上是真正的知音之人。而且在這方面,我看鳳兒比龍兒的造詣高。”
王玉會也自嘆不如,便直言不諱道:“我也自知,在音律方面,不如哥哥和二姐,我這不是正打算和二姐學嗎?”
“既然你打定主意,要學習哪些才藝。”蕭成竹叮囑道:“就不要再像小時候那般貪玩,就跟着你二姐姐好好學。你說說你,堂堂一個世家小姐,王府千金,除了這一身的武藝,你還會什麼?女紅女紅不會,刺繡刺繡不會,廚藝廚藝不通,說着九雅吧,也就只會彈個七絃古琴,而且還學藝不精。你說說你,哪點像個女兒家的樣子呀?”
“我這不是遇上了一個好二姐嗎?”王玉會信誓旦旦地說道:“母親剛剛所說,除了武藝,二姐可是無一不通,更是無一不精。而且,在不久的將來,二姐的武藝也定會遠超於我。母親就放心吧,我跟着二姐學,是肯定不會學壞的。”
“你呀!你呀!”蕭成竹繼續不滿道:“你說說,一個女孩家家的,在刺繡和九雅方面,居然還不如你哥哥這麼一個大男孩?你說你丟不丟人呀?”
王玉鳳驚訝道:“哥哥還真會刺繡呀?”
王玉龍自信滿滿的說道:“你若不信,待到來年,我親自給你做幾套大紅衣衫,你看如何?”
王玉會笑道:“那二姐你可有福了,連我都沒這麼好的待遇。”
王玉鳳說道:“哥哥心意妹妹領了,只是我還在服喪期,不宜穿大紅大紫的衣料。”
“也是!”王玉龍會意道:“那我就給你做幾套素白色衣衫,你看你是喜歡乳白色的,還是連白色的,亦或是純白色的?”
王玉會卻搶着提議道:“每種顏色款式,都多給二姐做兩套唄!反正你的繡工活又快又好,反正按照二姐的要求,顏色款式也不多,也要不了你多長時間。”
“要好待遇呀?”王玉龍對王玉會說道:“那好,到時候順帶着也給你做上兩套。”
“還是不必了!”王玉會說道:“你還是專心給二姐姐做衣服吧。”
“明年你們三兄妹要外出,也不知何時返回,哪還有時間做衣服呀?”蕭成竹沉聲說道:“做衣服的事情,就交給母親我來做吧?至於龍兒,以後再尋機會給你二妹妹做衣服吧。而且現在也不是說這事兒的時候,鳳兒,你現在就帶我們去拓印館。這都已然爲師了,等我們從拓印館回來,你們三兄妹就趕緊動身出發。”
“小李子!青梅!如意!臘梅!”蕭成竹又對身後的四名丫鬟小廝吩咐道:“你們現在就去給公子和小姐準備乾糧和水,這也到午膳時間了,順便讓老郭他們提前準備些吃食,等我們回來便能用。”
四名丫鬟小廝應聲而去,如今這身邊只有吉祥還跟着。
王玉鳳便帶着衆人,一起去了就近的一家拓印館。這家拓印館的老闆也姓黃,是個三十來歲的青年男子,他手下還帶着幾名夥計和兩名學徒。
“大哥,半年不見,近日可好?”來到拓印館,王玉鳳率先打招呼道:“三伯三伯母,小侄子,小侄女他們可都好?”
“原來真是小鳳回來了呀?”黃老闆立馬也熱情地打着招呼道:“今日一早我便聽聞,昨日深夜黃宅之中,有彈琴吹簫和鼓瑟之聲,說是你帶着你的義兄和義妹回來了。不知大伯和嬸孃現在可好?”
“多謝大哥關心。”王玉鳳悲慟道:“他們已經不在人世了。不說這個了,對了,我們此次前來,是想請大哥,幫忙我們拓印幾張琴譜。”
“行!”老闆收拾了一下心情,隨即迴應道:“琴譜現在何處?需要拓印幾張?何時來取?”
“五張吧!”蕭成竹率先開口說道:“剛好咱們人手一張。老闆多少錢?”
“好,聽孃親的。”王玉鳳隨即也迴應道:“大哥,那就拓印五張吧,哥哥,把錢付給他吧。”
王玉龍將琴譜從袖中取出,交與黃老闆。
王玉鳳也從懷中掏出十枚銅幣,道:“大哥,這是十文銅錢,你收好!”
“這樣吧!”老闆開口說道:“既是小鳳你,我就給你打個對摺,收你五文錢即可。”
黃老闆接過琴譜,便吩咐手下的學徒和夥計前去拓印,學徒和夥計轉身下去拓印琴譜不提。
黃老闆隨即開口問道:“不知這幾位是?”
“這便是我爹爹和孃親。”王玉鳳一一作着介紹道:“這是我的哥哥,這是我的三妹,這是家中二等小廝,名喚吉祥。”
“不知?”黃老闆再次問道:“不知各位來自何處,如今又身居何方?該如何稱呼?”
“祖籍長安府。”王虎回道:“如今居於都城,本人姓王,拙荊姓蕭,這兩位便是家子家女!”
“這些年,承蒙你們對三弟三妹,和小女的照顧。”蕭成竹略做欠身,拱手行禮道:“老身與夫君感激不盡!”
“既是小鳳義父義母,那便也是我的長輩,我就叫你們一聲叔叔嬸嬸了!”黃老闆說道:“王叔!蕭嬸!你們都客氣了,小鳳他們一家,即已改姓姓黃,那與我便是本家,既是本家,又怎好怠慢?再說,只是彼此關懷,相互扶持罷了,也談不上照顧?”
黃老闆隨即反應過來道:“三弟三妹?莫非你們就是?他們曾跟我們提過的?京城之中,他們最爲敬重的,兩家遠親之一?”
“其實。”王虎忘了一眼王玉鳳,長嘆道:“三弟三妹才值得我們敬重,當年他們避世回鄉,多年不見,又培養出如此好的閨女,卻還未進京城就……哎!”
“人有旦夕禍福。”黃老闆安慰道:“這是誰也不希望看到的,不過斯人已去,活着之人還得繼續生活,且替他們而活,讓他們在天之靈得到安息!冒昧問一句,不知叔叔嬸嬸葬於何處?待下次祭七之時,可否帶我同往。這裡有很多鄉里鄉親,也很想前往祭拜。”
“他們安葬之處特殊,有朝廷重兵把守,尋常人等,根本無法進入。”王虎回道:“你們大家的心意,三弟三妹在天上會收到的,而這祭七之事,也有人替我們做,我們也都不必煩憂。只是到了百日祭,和以後週年祭時,在行祭拜就是了。若你們誠心祭拜,到時我們會選出代表,代替衆位鄉親前往祭拜。”
“那你們打算選何人作代表?”黃老闆說道:“我也可作代表,畢竟我管他們叫一聲叔叔嬸嬸,也算是他們的晚輩。”
“爹爹所說不無道理。”王玉鳳也開口說道:“大哥好意,妹妹和在天有靈的父母,都心領了,大哥心意,讓到時前往祭拜之人,帶到就已足夠了,又怎敢勞煩大哥親自前往。”
“前往祭拜之人,我們心中已有人選。”王虎如是說:“鳳兒所言不錯,到時你讓他們將心意帶到即可。”
“既是如此,不知你們所選何人?”黃老闆問道:“可否提前告知於我?”
“實在抱歉!”王虎繼續說道:“此事我等心中自有打算,確實不便告知,還請見諒!”
就在這時,一名學徒拿着一沓印好的琴譜,走到了黃老闆跟前,並將琴譜交給黃老闆。
那學徒道:“師父,已拓印完畢!”
黃老闆從學徒手中接過琴譜,然後轉遞給王玉鳳。
黃老闆道:“你看一下,可否滿意。若是不行,我再命人重拓便是!”
王玉鳳接過琴譜,將其拿在手中,大致看了一下,又轉交給了蕭成竹。
“拓印得不錯。”蕭成竹看着琴譜道:“我等還有事要忙,就先行告辭了。”
隨後衆人辭別,便一同離開了拓印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