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齊韻未躺多久便起身了,雖覺得頭有些昏沉,她還是讓小二送來一大桌飯食,強迫自己吃掉半桌後,實在撐不下了。頭又暈的厲害,昨夜凍太久,受涼了,待辦完事後發發汗就好了,齊韻這樣安慰自己。她來不及休息,強打精神四處打量。

今日她需要把她的位置送到徐府,吳懷起憑藉齊韻寫與謝準的親筆信,以家奴身份留在了謝準身邊。此間爲客棧最高檔的內院,要外出需穿過三進庭院,從第二進開始便有錦衣衛把守了,看來後兩進庭院應該是沒有其他人的,送信的設想已然破滅。

思慮半晌,齊韻脫掉了樑禛連夜派人從守備府要來的外裳和夾襖,撐着春凳挪到了窗前。想了想,又改在了牀前,畢竟只着中衣,萬一倒在地上太不雅觀……

齊韻半夜受寒本就已病發,如此不着外裳立了一盞茶的功夫,她就開始眼前發黑了。眼看時機已到,她掙扎着湊到門邊拉開門,門外果然立着兩名錦衣衛,齊韻張張嘴,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就歪倒在地……

醫官再次來到客棧,把脈看診後開出了五兩銀子的“天價”方子。千戶羅成躑躅着向樑禛遞了過去……

“大人,要不咱隨便給她抓點草藥得了,只要人不死就行。這女人一來就沒好過,我們都在她身上花了快十兩了……”錦衣衛千戶一月俸祿也纔不到十兩,羅成因爲需要公款爲嫌犯支付如此一筆鉅款表達不滿,委實正常。

樑禛坐在書桌前,捏着方子不說話。理智上他應該採納羅成的建議,因錦衣衛一貫做法就是這樣。可一想到齊韻那似愁似怨的目光,就覺得這樣虐待一名大家閨秀有點殘忍,心裡有些牴觸聽到羅成這樣排揎齊韻。他想了想,“好歹也是首輔之女,況且尚未定罪,不可當作罪人……就這樣罷,你且去取了五兩即可。”

午間,齊韻醒轉了,情緒崩潰,在房間大哭……

馮鈺在燒的漆黑破敗的衛所找到忙得飛起的樑禛,如此稟報於他。樑禛陡然想起見到齊韻第一天的場景,耳畔彷彿真的想起了齊韻那追魂攝魄的哭聲……

“嫌犯爲何啼哭?”樑禛揉揉額角,有點睏乏。

馮鈺俯首,“嫌犯說,自從來了咱錦衣衛,不是火燒就是挨凍,現在病得快死了,她要回徐府見她姨母最後一面……”

“胡鬧!什麼亂七八糟的!”樑禛氣得額頭青筋暴起,打斷了馮鈺的話。“本官這就回去讓她看清楚自己面臨的真實形勢!”難不成還被一個女人制住了,真是笑話!對方是嫌犯,自己是官,是時候讓她明白些好歹了!

馬蹄聲聲,樑禛回到客棧,他利落的下馬,馬鞭拋給小廝,三步並兩步就往齊韻的房間奔去。他面色沉沉、濃眉緊鎖,身後黑色大氅因他疾步前行隨風獵獵作響。

推開房門,濃烈的藥味直撲鼻端,他一眼便發現了齊韻雙頰那不正常的紅,滿腹的長篇大論被他生生嚥了回去。他心底有絲不安,明明早上離開的時候還好好的……

他默默的坐在牀畔,眼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緊閉的雙眼上,長長的睫毛伴着淚光點點,猶如晨間帶露的花瓣,撩人心絃;鼻若瓊瑤,卻因病中呼吸不暢而微微顫動。她安安靜靜,沒有哭鬧,這讓樑禛有種百愁全消的錯覺……

“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有遊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樑禛有片刻的愣神,待他醒轉過來禁不住啞然,“真是累了太久,在此緊要關頭還能心猿意馬……不貪戀美色的自己許是寂寞太久了罷。”他如是想道,一個人有多久了?貌似記不清了呢……他重重搓搓臉頰,起身離去。

……

齊韻陡然醒轉,轉頭看天色,已然日暮時分。睡了多久?她有點緊張,想找個人問問,一張嘴,發現喉間疼痛難耐直如火燎,正着急,樑禛親自提着水壺進來了。

齊韻喜出望外,猶記午間醒轉,好容易誆得馮鈺去尋樑禛,結果自己竟然在等待過程中睡着了!再不抓緊就沒時間行動了!她扭過頭目光灼灼的望着樑禛,樑禛明顯有些意外,面上表情晦澀難明。

“口渴了?”樑禛倒了一杯茶,湊到齊韻嘴邊,“身體可大好了?”

樑禛爲方便齊韻喝水,躬下腰身,人就在齊韻耳畔,低沉的聲線隱隱帶動了氣流震盪入耳,齊韻覺得耳朵癢癢的,竟也生出一種奇怪的陌生感覺……

她不知不覺微紅了臉,略點點頭,“好些了,多謝大人替小女子醫治。”五兩銀子的天價湯藥似乎效果不錯,除了喉間依舊難耐,頭暈倒是好轉不少。

樑大人還挺會照顧人,總能在關鍵時刻知道你想要什麼——齊韻的腦中不合時宜的浮現出這樣的想法。

她默默地恥笑了自己一會,就着樑禛湊到自己嘴邊的茶盞,喝了幾口。感覺喉頭舒服了些,強迫自己回到正軌後,臉上紅暈散去,她那如水的雙眸浮現出渴求、期盼的神色,“奴要回徐府,奴要姨母……”

她癟癟嘴,宿眠後嬰兒般粉嫩的嬌靨因爲激動,更加豔若桃李。她急切的拽住樑禛的袖口,忘情的撲上他堅硬的手臂,“大人,求您開恩,我實在忍不下去了!”雙目淚光盈盈,飽含千言萬語,欲語還休……

“長能耐了,還會鬧脾氣了。”樑禛極力忽略掉胳膊上那團柔軟的觸感帶給自己的悸動,一把推開齊韻。自己是回來給她好看的,可別再心軟了,她是嫌犯,自己是官!樑禛在心裡不住提醒自己。

齊韻一擊不成,秀眉微顰,眼看要哭,勉力忍住了,“奴身上不舒服,頭痛、喉痛、身子痛……奴哪裡都痛!奴只是想姨母了,奴活不長了,大人就行行善讓奴回去看看吧!”她秀髮未綰,螓首低垂,柳腰盈盈,不堪一握,當真可憐的緊。

“此女這兩日確實遭罪不少,但連日來都未能盤問於她,不如就此機會讓她吐露一二,豈不妙哉!”樑禛自認爲此計甚好,誘供他人可是他的長項。便清清喉嚨,坐在牀頭的春凳上,好整以暇道,“我若允你姨母前來探望,你可願配合本官的盤問?”

齊韻明顯滯了一下,但很快回過神來,“奴家怎知大人一定會相請姨母,而不是誆我?”

樑禛冷哼一聲,“汝可知,就算本官不相請汝姨母,亦能盤問於你。”他眉如墨畫,目光如電,如有實質刺向她眼底,

齊韻心中一凜,看來今日樑禛打定主意要對付自己了,撒潑賣癡既已無用,當換條路走了……

齊韻略頷首,因她斜躺在牀上,便極力直起身來朝向樑禛,略福了福腰,算是行了禮。樑禛只冷冷看着她,也不說話。

“奴家身子不好,偶有心疾,病發時形狀可怖,甚是危急,家中親友爲此多忍讓於奴家,故想請大人詢問時,多照顧一二……奴家有心藥,前日得救,回徐府時落於徐府。奴家表兄最爲清楚,煩請大人着人命表兄送些過來。”

齊韻幼時時常昏厥,宮中太醫診斷爲,齊韻敏而多憂思,易致心血不暢。齊祖衍爲讓齊韻能眼高心闊,多給她傳授培養男子氣度的謀略之術,纔有了後來太-祖讚歎齊家要出個女軍師的說辭。

這個故事樑禛也有所耳聞,故未覺異常,他頷首,“詢問於你是爲查清事實,洗刷齊大人所受冤屈,自然不會爲難於你。心藥一事,甚爲合理,自當應允,然爲汝安全計,汝表兄不可送來,我着人去取了便是。”齊韻曲身再次一福,嘴角微挑,心下大定……

樑禛渾然不覺自己已然落入齊韻的圈套,齊韻心思敏捷,自然知道樑禛不會對自己動粗,火災過後甚至動了憐香惜玉之意,此等把柄不抓簡直對不住自己!加上她深諳奸商討價還價之精髓,口號務必要高於目的,才能讓對手在獲得自己讓步後心甘情願的屈服於自己而不自知。

從撒潑要回徐府開始,她打的就只是樑禛能派人請徐府的人來客棧安撫自己的主意。結果樑禛在衛所火災後的惻隱之心突然莫名的就煙消雲散了,裝可憐無法打動這個閻王,只好改成自己要吃藥,無論樑禛是允許表哥送藥,還是錦衣衛去取藥,都送了破綻給吳懷起。表哥和吳懷起一個是家人,一個是長期接觸的宮中近臣,自是知道自己並無心藥傍身,現如今錦衣衛上門來要心藥,擺明了就是來帶路的。

羅成坐在徐府花廳喝茶,心裡不痛快至極,那女人就是一病坨坨,只會生事。依他性子,一定直接扔詔獄就行,美嬌娘去了那種地方,還有什麼不能說的。這樣帶在身邊,不僅什麼都問不出,還像是帶了個祖宗。

身着米白色直襟長袍的謝準貓着腰在庫房找“心藥”,身後是“忠僕”兼“貼身侍衛”吳懷起,他也貓着腰不知在找什麼。好容易找到一味保護心脈的養心丸,準備再尋個錦盒裝了給羅成送去,突然想起齊韻以往吃藥的痛苦模樣。謝準默了默,取出一罐蜜,給每粒養心丸細細刷上一層蜜汁,再用錦盒裝了,總算大功告成!

身後的吳懷起不由分說從他手上奪過錦盒,又一把扯下謝準腰間的玉佩,另塞了一條玉佩給他,並示意他帶上。謝準啞然,不過也懶得問了,這個“忠僕”嘴緊的很,問了也白問。便老實把玉佩帶好,才發現這是一方糖白玉牌佩掛,玉牌溫潤細膩,頂端一隻玉蟬栩栩如生,散發出瑩瑩柔光。

吳懷起再度開口,“此乃三公子貼身玉佩,待我將心藥交出,三公子再將此物託付官爺一併送交表小姐即可,表小姐見此物定然不再憂慮害怕。”言罷便後退一步,再垂手等着謝準先出門。

謝準默了默,點點頭,“但憑吳兄所願。”撩袍出了門。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花廳,待吳懷起將“心藥”交與羅成後,謝準又將腰間玉蟬佩掛解下,雙手奉給羅成,“大人,此乃小民的貼身之物,小民的表妹膽小怕事,小民想將此物送給表妹,聊表安慰之意,懇請大人成全……”羅成接過玉佩,認真檢視了一番,方帶上“心藥”和玉佩回了客棧覆命。

羅成趕路的急,待他回到客棧附近,他勒住馬,四下裡看了看。離開徐府不久他便覺得有些不安,似乎有人跟蹤了他,又似乎沒有……他再一次確認了一番,決定調轉馬頭,到側街的綢布莊轉了一圈才又回到了客棧……

樑禛坐在桌旁,左手拿錦盒,右手捏着一顆藥丸,一股甜膩如蜜的氣味撲鼻而來。他狐疑的看着不遠處斜躺在牀上的齊韻,“齊姑娘確定謝三公子沒給錯藥?”

齊韻眉眼彎彎,朱脣輕啓,“三表哥疼我,怕我吃苦,此處沒有蜜餞果子,所以他才用蜜把藥丸都裹了一遍。”

樑禛看着她一副嬌嬌俏俏的小女兒態,不由暗自思量她平日裡在家該是一副什麼情態。她如此嬌憨,應該是最受寵的一個吧……心裡想着這些有的沒的,樑禛看向齊韻的眼神裡不知不覺間也帶上了絲絲笑意。

“謝三公子也帶了東西給齊小姐。”說話間,本垂手立在一側的羅成捧出一條男人用的佩掛,大紅絲絛搭配流光溢彩的潔白珍珠和碧綠翡翠,當中一方滑潤光瑩的玉牌,當真漂亮的緊……

“謝三公子說,齊小姐膽小,有了這方玉牌就不用害怕了。”羅成仔細又準確的傳達了謝準的意思後,又垂手立在了一旁。

齊韻心中暗自驚奇,敦厚的謝準什麼時候也這樣心細如髮了……便滿懷期待的望向樑禛拿向玉佩的手。樑禛自然看見了齊韻眼中的期待和雀躍,心下隱隱發堵,暗道,此女對男子如此不知矜持,果然不是個好的。心裡想着,面上已隱隱發沉。

齊韻並不關心樑禛面上如何,心裡作何感想,她只想儘快把謝準的東西拿到手裡,早已按耐不住,黃鶯出谷般婉轉的嬌呼已然響起,“大人,快些給我瞧瞧!給我瞧瞧!”

看他如此雀躍歡欣,樑禛突然覺得興致全無,擡手將玉佩扔向齊韻的臥榻,審訊工作也不想繼續了,轉過頭自顧自喝茶。待得齊韻看見玉牌頂端的玉蟬,心中徹底瞭然,這是吳懷起告訴自己他“知了”,託謝準的名頭送來,真真可愛的緊!

齊韻滿心歡喜的抱住玉佩看了半晌,再次擡起頭來,才發現樑禛面沉如水,盯着她不知看了多久了……

齊韻微赧,低了頭,不再說話。在樑禛看來就是齊韻滿面含羞的女兒情態,只是卻是爲了謝準,心裡煩悶的緊,“今日到此爲止吧,你也乏了,早點歇息,明日本官再來詢你。”言罷,也不再看齊韻,大步就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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