訴情

走在回房路上, 樑禛開始第一次站在齊韻的立場,認真思考自己對她這種模糊名分的態度會給她帶來什麼影響。

很明顯, 讓自己放棄齊韻是絕對辦不到的。公然宣稱她爲自己妾室更是不妥,肅王爺對齊家態度模糊不清,自己尚不可跟肅王爺公開叫板。再者自己從不敢將齊韻視作供自己玩弄的侍妾, 在心裡一直都將齊韻視爲終身的唯一人選,除了齊韻,他誰都不想娶。

可一直這樣模糊不清的對待齊韻,她心裡一定委屈極了……

一路這樣想着, 他愧疚不已的回到自己住的小院。進得屋, 便看見身着淡紫色比甲的齊韻靜靜坐在窗邊的春榻上縫着一隻荷包,娉娉婷婷, 如一株淡雅的丁香花。

他心中柔情一片,同樣的紫色,穿在齊韻身上分明比旁人要出彩許多, 自己怎能弄錯了人, 果然是忙糊塗了。

他不及齊韻起身迎他, 便奔至春榻,緊挨着齊韻坐下,將她緊緊抱在懷裡。齊韻擡起頭想看他, 他卻死死將臉貼在自己的腦後,怎麼掰都掰不開。

“怎麼了?誰人還敢給你委屈不成?”

齊韻啞然失笑,什麼時候樑禛也像朱成翊那樣學會撒嬌了,真是不習慣。

“我今日在外面花園, 誤將旁人認作了你……你以後勿要再穿這件衣裳!”

樑禛的聲音從後腦勺傳來,帶着絲絲耍小脾氣的意味。

齊韻瞭然,她嘴角一勾,“你定是對人不恭不敬,而後又覺沒臉見人了?”

樑禛默然,將她摟的更緊,齊韻越發覺得好笑起來,她伸出手摸摸他的頭,溫言軟語道:

“認錯人而已,奴家又不怪你,人家姑娘定然也不會怪罪於你,相公可勁的害什麼臊?無事,無事!”

被她像摸貓毛般的樑禛終於直起身來,他滿臉愧疚的望着齊韻,“她是雲南巡撫的千金,想邀你參加今日晚間的嚴府家宴,你若是不願,我便……”

聽得有人邀請自己一同吃飯,齊韻心中暗喜。說實在的,陪着朱成翊逃命如此長時間,她乏累極了,跟着樑禛也不能出門,她的確很渴望能放鬆放鬆自己。

“別!別!奴家要去。”齊韻飛快堵住了他的嘴,止住了他想說的話。

“奴家被你關在房間裡有多少時日了,相公可曾算過?奴家可是年輕姑娘,又不是動彈不得的老嫗,關如此之久,都快發黴了。養只貓貓狗狗尚且需要帶出去遛遛彎兒,相公且帶奴家也出門透透風唄。”

她一雙媚眼亮晶晶,含笑帶刺的望着他。樑禛暗忖,長期這樣關着她確實也該難受了,只是此女不同於旁人,該如何與旁人介紹齊韻卻是一樁難事。

他皺眉,思慮再三,復又拉起齊韻的手,小心翼翼地望着她,“可是……可是我之前與人說道,你是我家奴……”

齊韻啞然,怪不得他如此不願自己拋頭露面,原來是跟人撒了一個沒法圓的謊,她咧嘴一笑:

“相公爲何不願如實說出奴家的身份?”

樑禛低着頭,喏喏說道,“我不是怕人因爲知道你家的事……再胡亂編排咱們嘛……”

言罷,他不等齊韻追問,復又擡起頭,急急的說道,“韻兒,我不是想與你家劃清界限,只因肅王爺對齊家態度不明,我若高調宣揚你我的關係,恐爲肅王爺所詬。將我樑禛一刀斬了,我也沒法再護着你了。再者……我樑禛指天爲誓,今生定不負齊家二姑娘齊韻,定要娶你爲妻。雖當下不能公開你我關係,但待咱們回京,不論王爺如何對待齊家,禛定會全心全力爲你及齊家周旋,直至堂堂正正娶你過門。”

他將齊韻的手拖至自己的胸膛上,“我樑禛對韻兒的心天地可鑑!”

齊韻怔怔的看着他,心緒澎湃,樑禛是負責齊家案子的頭號關鍵人物,一開始便是卯足了勁兒來捉拿自己與兄長歸案的。如今,他當着自己的面說出如此的豪言壯語,徹底將肅王爺安排的任務放到了齊家之後。

回想自己與樑禛的數次交鋒,哪一次沒有算計過他。從最開始的河間府脫困,到開封府強搶自己爲妾,再到現在要娶自己爲妻,其中不乏自己有意無意的色-誘-勾-引。每每利用樑禛對自己的愛,肆意在他眼皮子底下放走朱成翊,以他的機敏不會至今還看不透自己的小動作。可是他明知道吃了自己如此多次的虧,依然癡心不改,反而越陷越深,直至如今一腔真心盡付與了自己。

齊韻沒來由的心疼不已,第一次爲自己對樑禛實施的種種欺騙、利用行爲感到愧疚,她與樑禛的感情源自二人多次的爭鬥,可要是一直利用同一個人的感情達到自己的目的,齊韻再心如頑石也做不到了。

她隻手撫上樑禛的臉,認真描繪他多情的眼,挺拔的鼻,柔和的脣……心中的甜蜜冒着泡的往外涌。

“奴家亦心悅相公,感激相公對奴家的包容……”她想向樑禛道歉,爲以往自己對他的欺騙與利用,但回數太多,居然不知該從何時說起。

她止住話頭,頓了頓,毅然決然的將自己的朱脣朝樑禛的臉頰覆了上去。

樑禛心中瞬時樂開了花,這可是齊韻第一次如此主動,不及齊韻結束這一吻,他一把攬住她的纖腰緊緊固於懷中,變被動爲主動,鋪天蓋地的吻便朝齊韻的臉和脣密密實實的落了下來。

樑禛吻得動情,齊韻漸漸沉淪其中,漫天的眩暈如約而至。也不知是誰的帶動,二人呼吸糾纏間,氣息漸亂,樑禛的手又開始四處探尋,不知覺間齊韻的外裳已悄然落地,二人也從春榻邊滾至春榻上。

自樑禛將齊韻從吉達手中奪回,樑禛連日幾乎都在爲着捉拿吉達與朱成翊熬夜佈局準備,吉達與朱成翊逃脫後,又忙着審訊王鏘。二人相處時間很少,難得一處時,時間亦不對盤,不是齊韻正在睡覺便是樑禛還未醒。兩人許久未曾如此耳鬢廝磨,再加上今日終於互訴了衷腸,便皆有些急渴。

齊韻已然被樑禛搓揉吮弄得神魂顛倒,她只覺樑禛那誘惑的呼吸,滾燙的氣息將自己緊緊包裹,如此讓人渴望迷醉。

她沉沉地喘息,只覺雙腿間酥-麻愈發難耐,渾身軟成了一灘水,只想隨着樑禛無處不在的炙熱沉淪下去。

感受到他粗礪的指尖滑過,一股奇異的顫慄自他的所過之處閃電般蔓延至全身,齊韻聽見一聲極致誘惑淫靡的呻-吟。待她反應過來是自己發出的聲音時,嚇得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一動也不敢動。

這聲音卻是樑禛最好的催-情-藥,他雙目赤紅,兀自忍耐着焚身的欲-火,一把扯下齊韻塞住檀口的手,伏身至她耳旁,一邊嘶啞着聲音向她耳朵吹氣,“我愛聽你這樣叫……”

樑禛那嘶啞的聲音裹挾着令人心絃過電的氣流捲過齊韻的耳朵,又掃過她早已高懸的心房,讓她幾乎不堪重負。略帶薄繭的指尖似有魔性,所過之處強烈的顫慄再度席捲散發,讓她無法抑制的發出自己從未聽過的呻-吟,她從不知自己居然能發出如此怪異的聲音,似乎很難受,又似乎在召喚着樑禛繼續。

她被自己的反映嚇壞了,但樑禛不讓她捂嘴,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正在害怕與緊張最甚時,不知樑禛按住了何處,他那魔性的指尖輕攏慢捻,霎時一波極致的快感如電流過處將她推向頂峰,她驚得一聲尖叫,眼前一黑,竟厥了過去……

樑禛驚呆了,望着昏厥過去的齊韻不知所措,他直起赤-裸的身子望了望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下。呆立片刻,他立馬伸出那罪魁禍首——自己的手指,湊向齊韻的鼻下,呼吸雖然有點急促,但還算平穩。

樑禛心下略安,復又探向她的脈搏,也看不出什麼不妥。直到他翻動齊韻,準備爲她套上外裳,喚個大夫來瞧瞧時,他發現齊韻身下的被褥已然溼透。樑禛心下了然,原是太激動了,看來自己不是太急躁嚇着齊韻,就是節奏太慢,讓她過於激動,自己嚇着自己。

樑禛揉揉自己的頭,搓搓因持續的情緒大起大落導致痠軟的腮幫。平復好心情,便開始替齊韻穿好外裳,將春榻重新收拾整潔,再將齊韻挪到了裡間牀塌,方擡步走出房門想尋汀煙去喚大夫。

才走出房門,便看見立在院子當中,躑躅着不知該往何處走的汀煙和手腳都不知該放哪裡的兩名嚴府侍衛。

“何事?”看着眼前行跡不定,舉止猥瑣的三人,樑禛不由的火冒三丈,連自己正尋人辦事都忘記了,張口便要審訊此三人的動機。

“大……大人……嚴大人問您……是……是否……忙得妥帖了……家……家宴……便……便要開始……了……”口齒原本伶俐的汀煙望着臉色黑如鍋底的樑禛,好容易說完了話。

樑禛皺着眉頭終於聽明白了,突然想起自己回房是邀請齊韻去赴宴的,齊韻爲着赴宴可是高興極了,心念念要跟着自己去透透氣呢,轉眼間自己便將人弄暈在了房裡。

樑禛沮喪的發現還得趕緊尋大夫纔是,於是他放棄了追究這二人詭異行蹤的想法,倏地抓住汀煙的胳膊,“你快去尋個大夫來替齊姑娘瞧瞧。”

又再轉頭對嚴府侍衛道:

“給嚴守備帶個話,齊姑娘略有不妥,樑某攜齊姑娘晚些時候赴宴,屆時樑某自當罰酒三杯,請嚴守備與駱大人先行開席,勿要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