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足

晚膳後, 齊韻於小院中閒看夕陽,朱成翊走到她身邊, 衝她微微一笑,“韻兒姑姑,翊要在濯莊爲卿卿建個高臺, 方便你每日傍晚登高遠眺。”

“濯莊……是翊哥兒正在建的那個莊子麼?”齊韻滿臉好奇地看向他。

“正是!”朱成翊滿眼含笑,“翊無能,不能給姑姑更好的……”

“翊哥兒莫要如此,如若我真是攀龍附鳳之輩, 豈能還會跟你一道來此地?”齊韻眼中嗔怒。

“也是, 是翊辱沒了姑姑,姑姑且原諒則個……”朱成翊嘴角微揚, 裝腔作勢還朝齊韻作了一個揖。

齊韻以袖掩鼻,吃吃笑着,須臾復又開口, “翊哥兒可是覺得車裡有不妥?我看你明日還要那說書人來說書。”

“說書?”朱成翊一愣, 瞬間明白過來。

“姑姑說笑, 車裡倭泥、貂黨諸蠻雜居,古不通中原帝國。大元時期,迫於蒙古人淫威, 車裡臣服於中原,可畢竟身在曹營心在漢。直至皇帝爺爺,以浩蕩天恩感召四海,車裡蠻族頭人才主動與我中原結交, 設土司府,建宣慰司。然,其歸化時日尚短,且其自古所屬南召古國樹敵衆多,不排除其暫時的歸化只是爲了麻痹中原,亦麻痹其周邊衆敵,使其不敢貿然與中原帝國爲敵。此念亦是我今日探訪勐混村落時,所見異狀所引發……”

朱成翊低頭沉思片刻,復又開口,“姑姑,如若車裡邊境逐殺漢人的舉動乃車裡土司思罕與老撾王的勾結所爲,你我又該如何自處?”

齊韻大驚,“翊哥兒可是懷疑那車裡土司?咱能滯留此處尚需他恩賜,如若此時便疑了他,自然越早離開越好。”

“姑姑,如若我說,翊想守住這千里邊境線,待確定那思罕確有逆心,再取而代之。韻兒姑姑可會助我?”

“翊哥兒!”齊韻一把捉住朱成翊的胳膊,情緒激動,以至緊握朱成翊胳膊的手亦微微顫抖。

“你魔障了麼!這是肅王爺的江山,不是你朱成翊的,思罕有無反心,與卿何干!就算那思罕想殺光漢人再投了老撾國去,你亦不可插手!國土分裂,自有肅王爺的萬千鐵騎踏平那老撾蠻夷。只要肅王爺想,何止區區車裡,整個南洋,你那屍山血海裡衝殺出來的四叔都能手到擒來!翊哥兒莫要再多想,明日咱就喚回白音,離開車裡!”

“姑姑!翊要起事,唯此地乃最佳突破口!翊不想放棄!”

朱成翊臉頰微紅,雙目凜然,“姑姑,此乃良機,如若墾荒令乃思罕偶然所爲,我等正好藉此契機得以立足於此蠻荒之地。如若墾荒令乃思罕絞殺我等的陷阱……我亦要將計就計,將他思罕拉下馬來!思罕一倒,車裡便是我朱成翊的第一塊淘金之地。車裡進可直取威遠州與孟艮府,退可奪取老撾國北部富饒之地。在思罕看來,此地被他與老撾國前後夾擊,乃困龍之處。可在翊的眼中,此地卻是我飛躍之高地!”

齊韻無言,朱成翊有此佔山爲王,鳩奪鵲巢的念頭大部分原因也是因爲思罕的不忠,不然餘者宣慰司多達十數處,他不去奪,偏就卯上這車裡。

齊韻也贊同朱成翊得有一塊自己的地盤,但現在時機不對。他們纔剛到雲南,人生地不熟的,連必要的休整也無,光靠聽人說書般的講解怎能對抗思罕。

似是看出齊韻的憂慮,朱成翊輕輕握住她的手,“韻兒姑姑,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翊做事自有分寸。眼下咱們立足未穩,我不會貿然行動的。再過月餘,咱的濯莊建好,我要親自去會一會那車裡土司。”

……

朱成翊建寨、剿匪、與四下裡瞭解車裡情況,多頭同時進行,自從朱成翊來此處圈地,匪亂似乎真的收斂了許多。

這期間,勐海縣令刀滿來雨林中“關懷”過數次朱成翊圈地進展,並說了不少感激和鼓勵的話語。朱成翊應對適宜,只在心裡琢磨,這思罕與亂匪如此有默契的張網捕魚,莫不是從一開始等的便是自己?

他暗自冷哼一聲,不管你捕的是不是我,目的是什麼,我朱成翊都會讓你竹籃打水一場空。想困住我,你一蠅營狗苟的不忠不義之人也配有資格?

時節已至立秋,濯莊的建設也進入了尾聲。朱成翊早已不如以往那般四體不勤五穀不分,是日,他在濯莊培植花木,一不留神錯過了回客棧用晚膳的時間。便留在了濯莊,準備明日早些回去。

天高雲淡,月朗風清,就在衆人皆沉沉好夢時,濯莊所在的山坳外來了一隊不速之客。手挽長刀,大襟短衣,頭纏布巾,原是一隊擺夷武士。爲首一人濃眉深目,口脣肥厚,他向身後部下一個手勢,便有數名身形矯健的武士向暗夜中的濯莊奔去。

濯莊外一絲燭火也無,黑潼潼如怪獸聳立眼前。先頭探路的幾名武士如同被眼前的怪獸拆吃入腹了般,杳無音訊。埋伏在山坳外的擺夷武士大部隊有些按耐不住了,這位濃眉深目的領頭人躑躅片刻,大手一揮,率領衆人直奔黑黝黝的濯莊而去。

濯莊正門外叢生的灌木雜草已被一塊塊巨石所代替,巨石陣間小道蜿蜒曲折。擺夷武士隊伍左衝右突,在巨石林立間走了好一陣,發現暗夜中的濯莊還是如同開始那般距離遙遠。

擺夷頭領心中疑惑,加快了腳下步伐,只求儘快走出石陣。可天不遂人願,越着急,一衆人越找不到出口。

擺夷頭領怒意頓生,難不成今夜居然就如此敗在了幾塊石頭腳下!他招來一名手下,示意他爬上巨石四下裡瞧瞧路。下屬領命,飛身攀上巨石頂,正待要直起身子查看,暗夜中一陣利矢破空聲響起。這位擺夷武士來不及哼一聲便如麻袋般撲哧一聲栽落在地。

擺夷頭領大驚,忙示意隊伍就地埋伏,避免被箭陣所傷。一衆人等伏地良久,適才那一瞬的箭矢紛飛似乎只是大家的錯覺,四周依然靜如止水。

越是安靜,擺夷武士們心中越是惶恐,此種未知的恐懼遠勝於可見的威懾。擺夷頭領不再猶豫,他利落起身就要帶隊撤出巨石陣,另尋他路進攻濯莊——

可他很快便發現,他們迷路了,他無法找出來時的路。巨石彷彿無處不在,每一塊石頭都長得差不多,又不能爬上巨石查看,爬上去便好似會觸動機關般,四下裡冷箭嗖嗖直射,一衆武士被困於巨石陣中,徹底懵圈了。

一整夜,這羣運氣欠佳的武士便一直在巨石陣中轉圈,直到一衆人等皆落入了一方由枯枝作掩飾的陷阱時,大家甚至鬆了一口氣,生出終於解脫了的錯覺……

伴隨窗頭嘰嘰喳喳的鳥鳴,朱成翊悠閒地用着早膳,身旁是一早便尋來的白音。

“這羣刺客,共四十有二,屬下將他們都關押在了北院的地下室裡,吳懷斌帶人守在那兒。”

“唔,甚好,何時發現他們的?”朱成翊喝了一口湯。

“昨夜丑時,坳口的姜承陽便發現他們了,只是石陣口的吳懷起等了一夜也沒等着人出來。於是寅時過了,吳懷起帶人進石陣搜尋時,在西北角的獸坑裡發現他們的。”

“有勞白音統領了,咱們這便去審審這幫刺客罷。”朱成翊推開面前的碗盞,直起身,用手邊的細棉布擦了擦嘴角,看向白音。

白音一個拱手,隨着朱成翊往北院走去。白音安靜地跟在朱成翊身後,只拿眼靜靜地看着身前這位未及加冠的年輕男子。

這是自己的主子,自己的唯一也是最後一位主子,他不是最有實力的人,卻是最讓自己敬佩的人。他甚至還能記得朱成翊自沙漠深處遞給自己帶着龍涎香和烈日溫度的水壺時,那雙沉靜又深邃的眼。

朱成翊自小便學會了隱忍,學會了厚積薄發。但上天總是吝於給付出了百千倍於常人的這名少年以對等的回饋,他得到的,總是遠遠少於他應得的……

儘管如此,他卻從未放棄過拼搏,朱成翊是自己見過的最勤奮,最堅韌的年青人。是朱成翊給了自己第二次生命,無論日後朱成翊是要永遠呆在這南蠻之地,亦或壯大自己後在這南疆闖出一片天,自己都會全心全力去支持他。

白音這樣想着,不知覺間二人已至北院地牢。房間裡早立了一位擺夷少年,這是白音製備在濯莊的“翻譯”。

朱成翊兀自坐上了屋內唯一的一把椅子,便等着侍衛帶刺客過堂,“懷斌且將他們頭領帶來。”

吳懷斌一個拱手,便帶了四名侍衛去了堂後,須臾押上來一名大襟短衣的擺夷武士,濃眉深目,口脣肥厚,正是昨夜勇闖巨石陣的擺夷頭目。經過一夜的折騰,他頭上的巾帕有些凌亂,臉色蒼白,雙眼浮腫。

吳懷斌押着這名擺夷頭目朝朱成翊跪下,擺夷頭目只低着頭,老老實實任由吳懷斌擺佈。看來今日凌晨被羽林衛軍士尋得後,這幫刺客已經被吳懷斌等人提前“調-教”過一番了。

朱成翊抓起桌上的摺扇,猛扇了數下,開口道,“汝受何人所指使?欲行刺於我,又是爲何?”

擺夷翻譯將朱成翊的話翻譯成方言講予這名刺客後,便是長久的靜默。朱成翊不以爲意,手指擡了擡,吳懷斌立馬着人擡來了早已備好的琳琅滿目的刑具。械、鐐、棍、拶、夾棍、腦箍、攔馬棍、釘指,及各色制式的刀,爪,鏈……林林總總攤了一屋子。

“你不說我也能知道爾等受何人指派而來,思罕和老撾王給了你什麼允諾,讓爾等前來刺探於我?”朱成翊冷眼死死盯着刑具入場後明顯抖了一下的擺夷刺客。

這句話一出口,這名擺夷刺客明顯有些慌張,臉色愈發難看,連帶撐地上的手也開始抖起來。

朱成翊心下稍定,看來自己居然猜對了,車裡土司果然是個信不得的。他決定再接再厲,“我不管你是思罕的人,亦或老撾王的人,與我做對的人便是與這朝廷作對。你儘管替你的主人扛着吧,來人!上夾棍。”

耳旁響起撕心裂肺的呼痛聲,須臾,朱成翊示意吳懷斌停下,“可曾想起你受誰指使了麼?”

“想起了!是老撾王!老撾王想要控制公子您……”擺夷刺客吃不住痛,等不及通過譯者傳話,自己便用不標準的漢話喊叫了起來。

“再夾。”朱成翊眼皮也不擡,便示意吳懷斌繼續。這擺夷人漢話挺順,明顯常年與漢人打交道,再者,老撾王再想控制自己這個廢帝,大不了等自己逃離出朝廷疆域再動手,也不敢將手伸進雲南布政使司來。

未及夾棍再上腳,擺夷刺客的心理防線已然崩塌,這穩坐主審位的年青男人明顯已經知道自己的來歷了。再狡辯只能換來他更瘋狂的虐待,擺夷武士眼淚鼻涕橫流,“我說!我說!是思罕土司大人!他……他讓小的來探探營……掌掌虛實……”

朱成翊頷首,抓起手邊一個蠟染布包,這是吳懷起捉得擺夷武士隊伍時,自其中一人身上搜出來的,內裡爲一袋褐紅色的粉末。

“你帶的這個卻是何物?”

“……是……瀉藥……”擺夷刺客有些跪立不穩。

“是麼?懷斌,灌他吃下去給我瞧瞧……”朱成翊濃眉一挑,明顯不信。

“不要!不要!不能吃!不能吃啊……大人饒命……小的都說……是……是毒箭木……”擺夷人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乎低不可聞。

朱成翊的心逐漸沉入谷底,毒箭木,也叫見血封喉,是雲南特有的一種果子。自己曾在宮中看過一本記錄南方蠻夷醫藥蠱毒的雜記,裡面提到過這種植物。它不同於其他毒-藥,有發作的時間間隔,見血封喉只要一滴,便可一秒致命。

以往自己並未住在濯莊,也未曾在濯莊同白音等人用過膳,昨日自己也是臨時決定留在濯莊的。思罕派人前來下毒,十之八九是衝白音等人來的了。思罕很明顯想留自己這廢帝孤家寡人一個,有何用意已顯而易見。

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竟成了那唐僧肉,任誰都想撲上來啃兩口。朱成翊在心底冷笑不已。

他面若寒冰,只騰然起身,朝吳懷斌吩咐一聲,“帶他下去。”

朱成翊轉頭看向白音,“白音統領,明日你且安排一下,隨我去往土司府,咱要會會這思罕才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噹噹噹!

五日內翊哥兒與齊韻之間的矛盾衝突升至頂峰。

細細描寫了一下翊哥兒的聰慧,只是希望五日後小天使勿要憎惡、嫌棄了翊哥兒。他是橘柑寫文的初衷,沒想到混成了個男二。。。。

果然沒錢沒權沒人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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