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夜話

乞巧節是屬於女人的節日, 當宮裡宮外的女人們都在爲乞巧集市,放河燈, 拜織女會,結綵樓,穿七孔針等應節活動忙得不亦樂乎時, 朝堂上卻硝煙四起,羣情沸騰的鬧了足足半日。

新皇想要削藩,衆人尤記朱成翊便是一紙削藩令引來了目前龍椅上這位佛,可如今朱銓剛坐穩板凳便又想重蹈自己侄兒的覆轍了麼?一時間朝堂上反對之聲四起。

要稱雄多年的北方雄獅寧王爺乖乖放棄手中兵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朱銓要寧王爺同普通邊將一樣, 上交點兵權。這意味着寧王爺日後只配擁有最多五萬的私兵,用腳後跟想也知道此種荒誕的削藩令會帶來什麼後果。

什麼後果?朱銓壓根不怕自己這位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哥哥, 不交權便打唄!

戶部尚書爲首的大多數人認爲,新帝登基時間尚短,立足尚未穩, 北方蒙古人亦未徹底清除。再加上國家沉澱尚且不夠, 國庫不夠豐盈, 不足以支持一場全國性的戰爭。再加上寧王爺呆在自己的封地裡哪兒都沒去,二話不說便派兵把人打了,於道義上落了下風, 國家大定未穩,百度伊始,不到萬不得已切不可將自己塑造成邪惡之師的形象。

而以兵部尚書爲首的主戰派則認爲,藩王過驕必生患, 寧王爺獨攬軍政大權,不與中央王朝同心,獨成一體,儼然一個國中國。皇帝陛下無法對自己的國土置喙,此種藩王趁他病就得要他命,一旦任由他成長壯大,後果不堪設想。綏靖即爲後退,皇帝陛下屍山血海博得的大一統,還會怕他寧王?別墨跡,幹他丫的!

聽的意見多了,朱銓坐在龍椅上也會有些躑躅,他同大部分武官一樣巴不得當下就披掛上陣,但坐在龍椅上時依然會心生猶豫。

他不擔心什麼名聲問題,國庫能否支撐一場戰役卻是一個不得不正視的大問題,西北的蒙古人未滅,一旦削藩,尚不知蒙古人會有何異動,如若蒙古人趁着削藩進攻中原搶奪地盤,同時應對兩場戰役怕是有些吃力了。

再者,寧王實力超羣,自己做了皇帝不好同以前那樣天天出去打仗,以往跟隨自己奪下皇權的又貌似沒有可以單獨對抗寧王的,派誰做統帥亦是一大難題。

朝堂上衆人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朱銓自己蠢蠢欲動卻也顧慮重重,爭論了半天的最後結果是,朱銓讓兵部尚書先想個法子,寫個摺子,再予內閣討論。

聽了一上午爭吵的朱銓疲憊不堪地回到了寢宮,剛坐下不久,王傳喜來報,皇后娘娘身邊的宮女來了,讓皇帝陛下前去坤寧宮挑選今晚參加鬥巧的妃嬪。畢竟萬一有皇帝特別看不順眼的妃嬪正巧做出來最精美的菱藕飾品,或摸中了比賽的菱藕,沒得膈應到了皇帝。故而,爲保險起見,便讓朱銓自己去將不想看見的人事先勾掉。

朱銓一拍腦門,這才記起今日乃乞巧節,自己還得去玉禪寺“求佛牌”。

是日傍晚,朱銓顧不得享受皇后娘娘費心佈置的旖旎宮宴,匆忙地挑選了一塊不確定是不是皇后娘娘雕刻的盤龍作爲今晚的彩頭,再隨意放在了黑漆漆的保和殿內。他飽含歉意地對陳皇后表示,自己白日裡太忙,趁現在得趕緊去休息一會,晚間纔能有精力陪獲勝嬪妃過節。

陳皇后滿面春-色地拍拍皇帝的胸,讓他快去歇歇。今日的陳皇后非常善解人意,因爲朱銓點了她的盤龍作彩頭,在如此重要的場合,朱銓如此給自己面子,讓一干妃嬪們嫉妒的快要酸水沖天,接下來的摸彩頭環節的競爭勢必更加激烈!這讓久不見甘霖的陳皇后虛榮心與自豪感愈發爆棚,連帶對朱銓的愛意也進了一層,自然是好說話得緊。

朱銓好容易脫得身,便只帶了王傳喜與幾名大內侍衛匆匆出了宮,往城郊的玉禪寺奔去。

……

今晚的夜色格外迷人,玉禪寺外山石掩映,綠樹成蔭,溪水潺潺,流至山腰便形成的一方碧潭。夜空繁星點點,倒影在碧潭中,便似王母的一斛珍珠,璀璨又溫柔。耳畔相思鳥聲聲,喚得思念心上人的人兒心尖都要發顫……

樑禛摘下一朵嬌豔欲滴的鮮紅月季插在了齊韻頭頂的尼姑帽檐上,齊韻低着頭,滿臉的不自在。樑禛就要娶那駱菀青了,自己則出家成了比丘尼,可如今樑禛依舊來此地與自己幽會,莫不是以後還能再有機會喚那主母駱菀青爲夫人?

齊韻一個哆嗦,呸呸呸,忙不迭地把這個想法扔到二萬五千裡之外。她擡起頭,望向樑禛,“禛郎,韻兒對不住你,以前說過要報答你的大恩,眼下看來怕是再沒機會了。”

樑禛淡然,“機會是人奪的,以後的事,可說不準。”

可那駱菀青狠辣,將自己視爲眼中釘,怕是不會給她進門的機會了。顛沛了這麼多年,折騰丟了滿頭青絲後,她有些累了,甚至開始厭惡爾虞我詐,齊韻嚮往的是寧靜的生活。

“禛郎,駱家是何狀況,你不是不知,我乃受皇命出家,禛郎,咱倆還是別見面了的好。”

“哦?這麼快便丟掉自己報恩的誓言了,我分明記得你對某些誓言堅持的挺徹底。爲何到我這裡便會打了折扣?是禛太好說話讓你覺得對我可隨意應付,還是你壓根就一直沒在意過我……”樑禛冷冷地看着她,眼中怒意漸起。

齊韻着急,三兩步衝至他身邊,“禛郎,我爲何出家,你不是不知道!皇帝他……他……”

齊韻默了默,“爲你樑家好,禛郎別來了……”

樑禛一聲輕笑,“朱老四女的人多的很,改日我給他尋個絕色,日子久了,他自會把你忘記。待到那時,禛再見機行事。韻兒莫急,你安心等着我便是。”

齊韻側身倚坐上潭邊一塊巨石,心事重重,“日後的事,日後再談。只說現在,禛郎,要知道韻兒正在出家,你怎能還如此時常偷摸着來此處,褻瀆神明?韻兒整日裡來後山與你廝混,可不就成那牢裡關的花姑子一般了!再者,你就快要成親了,你至少也得有所避諱吧……”

樑禛仰頭大笑,“成親還早着呢,如今北方日益吃緊,指不定哪日我便被皇帝陛下派出去戰他個三年五年的,韻兒放心吧,我便也陪着你孤獨終老。”

樑禛望着齊韻白生生的頭臉,繼續說道,“我的韻兒六根不淨,哪能做得姑子,也就那朱老四自個兒騙騙自個兒。韻兒莫憂,你是被逼的,菩薩要怪也只會怪我,罰我下輩子沒出息,做個小廝,做牛做馬任你蹂-躪!”

齊韻噗嗤一聲輕笑出聲,“呸!你這混人瞎說啥呢?我是個姑娘哪能蹂-躪小廝……”

“哦?”樑禛雙眼發光,“那韻兒想讓禛做個什麼?要不你做公主——禛做你面首……”

“啊!臭潑皮越說越離譜了!看我打不死你……”齊韻羞得滿面通紅,直起身來揮動粉拳拼命捶打着樑禛的胸膛。

山林中,佇立着一小隊人馬,一個個都縮着腦袋,噤若寒蟬。朱銓面色鐵青,他怔怔地看着潭邊兀自嬉鬧的一男一女,暗夜中,那青灰色的素衣與墨藍色的錦袍卻猶如自帶熾烈的強光,刺得他睜不開眼。

良久,朱銓一個擡手,王傳喜畢恭畢敬地迎了上來,低垂着頭,靜候吩咐。

“喚樑禛過來見我。”

王傳喜待要領命退下,朱銓卻又止住了他,“且慢!”

他思慮片刻,撩袍轉身就走,“回宮,傳話去安遠侯府,召樑禛進宮。”朱銓不想讓齊韻知曉自己看見了什麼,這女人心眼多,讓她知曉自己的底牌不妥。

……

汀煙覺得自己快要跑斷氣了,這夜半三更的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皇帝急召樑禛進宮。安遠侯樑勝找不到兒子,抓來汀煙問話,汀煙支支吾吾地說二少爺去查案了,具體去了哪兒,汀煙也不敢說,只能說不知道。樑勝大怒,派出護院四處尋,汀煙好容易瞅了個機會溜出府來,自馬房偷了一匹馬,賣命地往玉禪寺趕。

去往玉禪寺的半道上遇見了樑禛正悠哉悠哉地往回走,汀煙喜不自勝,催馬向前便將皇帝的急召告訴了樑禛。

樑禛愕然,可是有什麼緊急軍務?仔細回想了一下白日的情形,正常得緊呢!樑禛壓下心中疑惑,催馬便往宮門趕。

甫一進後花園,炫目的花燈與斑斕的彩帛晃花了樑禛的眼,今日是乞巧節,後宮也在慶祝呢。這朱老四不與自己的嬪妃們過節,卻揪着我不放又是爲何?樑禛滿頭霧水地跟着宮人來到了肅然冷清的乾清宮。

“樑大人去哪兒了?”樑禛剛跪倒在地不及說話便聽見上首傳來朱銓冰冷的問話。

樑禛愕然,今日是乞巧節,這帝王不僅管臣工公幹,連臣子陪女人過節也要管麼?他定了定神,面不改色道,“臣陪臣的丫頭放河燈去了……”

“是麼?”

“陛下,今日是乞巧節,臣的丫頭晚膳後便扯着臣出去了……”

上首一陣靜默,須臾朱銓無波的聲音再度傳來,“你與齊家姑娘從何開始的?”

樑禛的心咚咚猛跳數下,朱銓派人跟蹤我?他跪在黑漆漆的青石地上,渾身冰涼。

帝王已然發現自己與齊韻的私情,至於是被人跟蹤抑或被人告密已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不能再睜着眼睛說瞎話。樑禛艱難地吞了一口唾沫,他不確定朱銓到底知道了多少,他細細斟酌着自己應該說到什麼程度。

憋了一晚上的帝王終於忍不住了,他暴喝一聲,“你個鳥人擡起你的狗頭看着朕!”

樑禛一個哆嗦,終於擡頭看向上首的朱銓,燈影下的朱銓怒目圓瞪,虯髯如戟。事已至此,躲也無用,樑禛索性跽跪於地,挺直腰背。

他直直看進朱銓充血的眼睛,“三年前……三年前臣追捕大公子時開始。”他想賭一把,齊韻不是他的嬪妃亦不是他的姬妾,自己目前還有用,帝王犯不着爲了一個還沒到手的女人折殺一員大將。

樑禛向來判斷頗準,可這次卻失了點準頭,但見沉默的帝王猛然抽出側牆上懸掛的嵌寶玉柄劍,直剌剌刺向樑禛的左胸……

絲絲刺痛傳來,有血絲透出墨藍色的錦袍,氤氳成一團緩緩外擴的黑雲——劍停在溫熱的皮肉淺層止了步。

後退無路的樑禛反倒沒了懼怕,他垂着眼,低着頭,“齊家姑娘非罪人,她未嫁,臣未娶。見之難忘,思之慾狂,郎情妾意,皆自肺腑……陛下,臣有罪,不該貪念過高。然,臣不愧,臣從未捨本逐末,因私廢公。臣坦蕩磊落,不敢有負陛下聖恩!”

朱銓心中煎熬,他萬沒想到樑禛竟然於三年前公幹時便與齊韻有染。有那麼一瞬,他的確懷疑朱成翊牽連齊家案件,樑禛是否因齊韻欺君罔上,但很快便釋然。朱成翊搶了樑禛的女人,樑禛只怕欲將朱成翊大卸八塊方能發泄其怒意,說樑禛因齊韻包庇朱成翊,誰都不會信。

可嘆朱銓從未深得“求愛”之真諦,僅“求”一字便能將一高冷俊傑改造爲無腦禽獸,除了樑禛自己,誰也無法參透樑禛這一“求”字飽含了多少辛酸血淚史。

“……是她設計迷惑於你,還是你自個……見色忘義?”

額角有汗珠滴下,流進樑禛的眼睛,他重重的眨了眨眼皮,朱銓這是在逼自己呢——

若說是齊韻勾引了自己,自己倒是能推脫個乾淨,但她齊家則難逃勾結廢帝的重罪。如若說是自己色迷心竅霸佔了齊韻,樑家怕是難逃罪責了……

電光火石間,樑禛想了許多,他直了直腰背,“齊姑娘爲廢帝所劫持,不得自由,是禛霸佔了她……”

樑禛在賭,賭這暴怒的帝王定會收回他的劍。若是爲公,朱銓毫無殺死自己的理由,自己立下的汗馬之功可不是靠背叛帝王獲得的。若是爲私,齊韻出家了,爲了出家人爭風吃醋殺死情敵的帝王至今還未出現過。

樑禛這一回,倒是賭對了。

朱銓愛才,也惜才,他捨不得樑禛,如若只爲一時之怒殺了這名猛將,自己倒真是多了許多不便。更何況——齊韻非自己後宮妃嬪,如今更是一名比丘尼,若爲一個小尼姑殺了當朝一品武官,傳出去,自己這張老臉怕也是沒地方放了。

朱銓狠狠地咬着腮幫子,好漢打落牙齒和血吞,這個跟斗,我朱銓認了!他極力壓制自己再將劍柄推進一尺的強烈慾望,猛然抽回寶劍,將劍猛摜擲地上。咣噹一聲巨響,屋角一個一人高的定窯青花大梅瓶變成了一灘碎末。

朱銓猛然轉身,背對樑禛,“樑禛,你自己說說朕該如何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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