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昭初少年得志,在上海灘上也是年少風流的一號人物,頓時臉色微冷,也不搭理趙履安,低頭對喬霏熟稔地笑道,“你一向不喜歡來舞會,今天怎麼也來了?”
“宣四少似乎和喬五小姐私交不錯?”趙履安眼中掠過一絲陰鷙。
“舍妹是喬五小姐的同學,我們已是多年的好友了,”宣昭初笑得很坦蕩,明擺着並不把趙履安放在眼裡,徑自對喬霏說道,“昭燕也來了,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過一會兒吧,”喬霏抿嘴微笑,“今天是趙三小姐的生日,我還沒見過女主角呢,趙公子,麻煩您了。”
正暗自氣惱的趙履安被她這句話說得臉色微霽,又恢復了那副翩翩貴公子的做派,“趙某自然樂意爲喬五小姐效勞,請——”
喬霏微微一笑,安撫地拍了拍宣昭初的手臂,給了他一個頗有深意的眼神,便跟着趙履安走了。
“履言,這位是喬五小姐。”甫一走到自己妹妹面前,趙履安便迫不及待地介紹,“這是我妹妹趙履言。”
“趙三小姐幸會了,一點薄禮,不成敬意,祝你生日快樂!”喬霏送上一條藍寶石手鍊,趙履言卻只是矜持地點了點頭。
這份禮物喬霏並未太用心,趙履言在趙家並不受寵,本人也沒有什麼可取之處,不過是個平凡的女孩子而已,對於軍閥小姐這種沒有太大利用價值的人,她一向不浪費太多時間,所以藍寶石手鍊雖然貴重,可也是中規中矩,和衆人送的禮物並沒有太大的差別,收禮物收到手軟的趙履言也並未多加關注。
喬霏送上禮物之後,本想轉身離開。
卻沒想到趙履言脣角一勾,“喬五小姐,對你我還真是久仰了。”
喬霏微訝地看着她,心裡卻是在揣測着自己何時得罪過這位三小姐。
趙履安卻急着獻殷勤,“履言,喬五小姐和你同齡,在女中讀書……”
“我知道,聽說喬五小姐話劇演得還不錯嘛。”趙履言語帶諷刺。
喬霏不好意思地笑着搖頭,“我哪裡會演戲?趙三小姐真是謬讚了。”
趙履安卻聽不出內中玄機,反倒極爲高興,“真的嗎?改天一定去給喬五小姐捧場……”
“大哥,喬五小姐可不比小春蘭那些戲子伶人,人家演的可是話劇,你可別再帶兩個大花籃去捧場,到時候唐突了喬五小姐可不好了,不過演出結束後吃頓宵夜,想必喬五小姐卻是不會拒絕的吧?呵呵呵,不過大嫂哪裡可別又鬧將起來,到時候壞了喬五小姐的閨譽……”趙履言眼神冰冷,說話字字帶刺。
“趙履言!”趙履安氣得青筋直冒,這個妹妹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子,與他素來不和,卻沒想到她會在外人面前落自己的面子,當下就想氣得揮一巴掌過去。
趙履安之所以能成爲上海灘四公子之一,和他的風流倜儻是絕對分不開的,他的風流韻事比宣昭初還要多上幾筐。
上海灘知名的舞女戲子他都捧過場,常常帶着自己老爹的憲兵隊出入於各種風月場所,耀武揚威不可一世,誰敢駁趙督軍寶貝兒子的面子,個個都是百般奉承,萬般風情。
趙子嘉只此一個寶貝兒子,其他的皆是女兒,又是正房所出,因此將這個兒子寵得無法無天。
趙履安風流歸風流可一向玩弄的都是舞女歌妓,倒是不曾做過強搶民女這種事,在他看來那些良家婦女要麼太呆板無奇,要麼便自恃清高,兩種人都極不合他的胃口,雖說父親做主爲了他娶了一房妻子,可兩人的感情卻是極其冷淡的。
此時見到喬霏,只覺得她清冷中帶着一絲嫵媚,端莊中帶着稚氣溫柔,大有相見恨晚之意,恨不得休了家中的妻子,另娶這位喬五小姐,因此在她面前大獻殷勤,卻沒想到被自家妹妹給落了面子。
喬霏不動聲色地看着,這位趙三小姐的敵意來得很沒道理,口口聲聲說到話劇,莫非和那羅英有關?
“趙三小姐真真誤會了,喬五哪裡會演什麼話劇,不過是在哥哥的話劇社裡客串過一個小角色而已,沒想到趙三小姐也喜歡話劇,前段時間英華中學排演《茶花女》,裡面的女主角羅英小姐纔是豔光四射,美貌絕倫。”喬霏慢條斯理地說。
“羅英?”趙履安不屑,“不過是個自命清高的女人而已,長得一般,說話卻尖酸刻薄。”
“趙公子也認識羅英小姐?”果然羅英和趙家有關連。
“我可不認識,那種下等出身的女人若要說認識豈不是污了我自己的名聲?”趙履安冷笑道,趙履言送給他這麼個“大禮”,他怎麼能不反擊?
“趙履安,你什麼意思?”趙履言憤怒地拍案而起。
羅英是她的姨表姐,她的母親是趙子嘉的姨太太,普通的鄉下農戶出身,卻生得極其嫵媚溫柔,待人細緻貼心,很得趙子嘉的寵愛。嫁給趙子嘉後,她便做媒讓自己的妹妹嫁給了趙子嘉手下的一個軍士,生下了一個女兒便是羅英,而跟着趙子嘉幾年後,她才生了趙履言,因此趙履言還要喊羅英表姐,不過這倆姐妹感情卻是極好。
論他們的出身自然不及趙履安的母親高,畢竟趙夫人那是明媒正娶的正房大太太,趙子嘉對這位太太也是頗爲敬重,因此趙履安的母親一向是在家當家作主的,在主母面前就算是羅英的母親都得伏低做小,不敢放肆,何況是羅英,所以就算是在家,趙履安也一向跋扈慣了,對姐妹是半點都不知禮讓的。
可這趙履言也是個嬌縱的性子,又有些清高,對哥哥成天流連風月場所本就十分看不慣,又更恨父親偏心,常常出言諷刺趙履安,可她畢竟是妾生的,每次鬧起矛盾來,總是要被逼着向趙履安道歉,故而兄妹之間的感情極差,特別趙履言的怨氣已經累積到了極限。
趙履安說羅英的出身差,等於間接地在罵趙履言和她的母親,也難怪一向有自卑情結的趙履言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