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涼涼的一滴雨水從東方醉臉上滑落。東方醉一驚,方想到恐是當真要來不及了。
見到這一下坡,東方醉咬咬牙,將外套脫了下來,卷好抱在懷裡。
幸好怕冷,穿得多。
東方醉小心地坐了下來,緩慢將自己移到坡處,然後躺下。
就這樣罷,這樣挺好。東方醉閉上眼,一個翻身,整個人滾下山去。
一路上東方醉不住地悶哼。這該死的山。
待至山腳時,東方醉渾身都在痛,火辣辣的,不斷刺激她的神經,痛楚一波接連一波襲來,東方醉差點就想閉眼暈了。
等稍稍緩些時,東方醉抱着外衣再一次站了起來,不過這次注意了,特地在樹邊上站起來,所以當雙腿再一次顫抖時東方醉便迅速扶住樹幹,雖然,又弄痛了手心的傷口。
忽的,一個閃電劃破灰濛濛的天空,隨之而來的是低沉的雷聲。似是爲了應這雷聲般,剛剛還只是細密的小雨轉瞬變大,一滴滴落在東方醉身上,僅僅眨眼的工夫,東方醉的裡衣盡溼。
所幸,她早已脫下外套。
提步時,腳腕處一陣疼痛。東方醉自嘲般地笑了笑,繼續向前。
再一次爬到山頂時,東方醉連站都站不住,只好任腿發軟而趁勢倒在溼冷的泥地上。
天已經完全黑了,偶爾一陣風吹過,東方醉起了一圈的雞皮疙瘩。
東方醉,真的沒時間了,炎涼在受冷受苦,司南還在擔心,東方醉,一定要儘快將鑰匙交到炎涼手裡。東方醉,再忍一下,忍一下就可以了。
同樣的話語,不斷的重複。不然,她不知道該怎麼承下去。
這一次東方醉幾乎是一路跑着下山的,但在山腳,東方醉卻並未見到餘炎涼。
“炎涼就在那裡的亭子中。”在東方醉腦中響起。
亭子?
東方醉小心地將目光上調,然後,徹底憤怒了:司南珞嘉,太過分了!
明明是在第三座山山頂,什麼翻過兩座山!真是,真是,氣死!!
這麼多年來,東方醉第一次如此憤怒,亦第一次如此的,害怕了。
這可不是一般的累,一般的痛呢。
這一次,這條腿算是,徹底廢了罷。
深吸一口氣,東方醉抱緊懷裡的衣服,堅定地朝亭子走去。
雨水不斷的在臉上彙集,爾後成串滑落,盡數被衣物吸去。間或有雨滴打在腳腕處,磨破的,傷口便不那麼疼了。
快要見到餘炎涼時,東方醉停了下來,將懷中的外套穿上,繫好帶子,稍打理了下頭髮才擡步走去。
“炎涼。”東方醉喚了餘炎涼一聲。
餘炎涼擡頭,見到的她明明衣服不算溼,也看不出多狼狽,可蒼白的臉色卻叫他一陣心悸。
這個笨蛋。
餘炎涼暗暗嘆了口氣。
將鎖解開後餘炎涼彎身就要給東方醉解腳鏈。
東方醉見狀立即將腳一縮,不着痕跡的用裙邊蓋住:“我自己來便好。”接過他手中的鑰匙,東方醉吃力地蹲下開鎖。鎖一開,鏈子立刻被扔在了山的某個角落。
“方醉!你這是——”餘炎涼訝異的說道。
東方醉慢慢地站直身體,淡漠地睨了他一眼,開口:“餘大人該走了罷。看天色似乎不早了呢。”
“什麼?”
“沒錯,確如餘大人所想,如何?餘大人可還滿意?”東方醉垂下眼皮,眸中盡是無奈。
餘炎涼上前一步扣住她的手臂:“爲何?”
“放手!”東方醉厲聲喝道。
聞言,餘炎涼非但不放反而握得更緊。
痛死了!該死的傢伙。
東方醉掙着想從他手中脫離出來,一推一拉間,東方醉的手臂脫離他的手掌,卻在最後被他勉強拉住了手。
東方醉倒吸一口氣。
餘炎涼見此有點不確定地鬆開她的手,看向自己的掌心。
星星點點的血,刺眼的紅。
心一抽,餘炎涼拉過東方醉的手,緩緩撫平手掌。
那不堪的手心,灼痛了他的眼。
久久。
餘炎涼輕輕開口:“怎麼來的,方醉? ”
“怕是不關大人的事罷。”話中是明顯的厭惡。
“方醉,冒犯了。”一個嘆息,東方醉落入一個充滿薄荷清香的溫暖懷抱。
“方醉,怎麼可以用這種語氣和大哥說話呢?大哥會難過的。”
“不過是癡傻之行,何必計較。”
“方醉,爲何要這麼做? ”
“怎麼?若我說我想殺了你和司南珞嘉,你信是不信? ”
東方醉明顯感到他在聽到那個“殺”字時身體顫了顫。
“方醉,要了我們的性命又有什麼用呢。方醉真是小孩子氣。”
“餘炎涼! ”
“嗯? ”
“放手。”
“方醉很痛麼? ”餘炎涼輕輕問。
東方醉一驚。
禁錮在身上的手鬆開。東方醉鬆了口氣。
“下山罷。”餘炎涼說罷先走上前去。
東方醉靜靜地站在亭子裡。
走了幾步,餘炎涼見東方醉未跟上,便回頭道:“方醉? ”
“他讓你在酉時前到宮裡。”東方醉看着不遠處的一點開口,“你先走罷,我隨後便來。”
餘炎涼只得說道:“好,那方醉定要小心。”
東方醉沒有開口。
餘炎涼的身影不一會便消失在東方醉視線範圍。
終於,開始了。
東方醉在亭子裡的地上一動不動睡了一晚,這樣的後果是,第二日傷風了。
好不容易見遠處有幾個老農揹着農具向這邊走來,隨同的還有一個極年輕的白淨的男子。見狀,東方醉立即躺在地上裝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