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雁飛臉上一紅,他第一次承當如此大的大事,忍不住有些發飄,也難怪,他畢竟也是血氣方剛的少年啊。
蕭鎮遠見他如此,知道以他這般樣子去了,非壞了大事不可,當下厲聲道:“少林寺的厲害你是曉得的,稍一輕忽,你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你在那兒長大的,我是不是嚇你,你的心裡比誰都清楚!”
這一番話說得聲色俱厲,覃雁飛也着實地嚇了一跳,腦門上的冷汗便滾落了下來,忽又覺手心暖洋洋的,正是蕭秋雪將手放到了他的手心裡,當下心中有了着落,擡起頭向蕭鎮遠道:“不會的,我想就算少林易主,局勢也未必會很明朗,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先把情況摸清楚了,然後才做替爺爺反正的事!”
蕭鎮遠此時臉上才露出了一絲的笑意。
蕭秋雪望着爺爺,輕聲道:“爺爺,我……”
蕭鎮遠見她神色忸怩,知她心意,搖頭道:“你這次就別去了,少林寺裡高手如雲,雁兒此行若然不成,雖然硬碰不過,以他的身手,全身而退困難不會太大,但要分心顧你,可不大一樣了。”
蕭秋雪的心中頗不樂意,瞧了瞧覃雁飛,知他心中也沒個主意,指望不上的,當下閉了口默默不言。
覃雁飛知道妻子要陪他去,那是因爲擔心自己孤身犯險,一旦智計不周,有所閃失,後患無窮,不由心中既感激又悄悄抓了她的手,輕輕地搖了搖。
三人正商議着,忽見有四個二十多歲的年輕鄉農擡着一支軟牀,急匆匆進了來,一個大叫着道:“蕭老先生,快出來救人啊!”
蕭鎮遠從飯桌上站了起來,出了門,覃雁飛趁着屋裡自己和妻子的當兒,悄悄地將她攬到懷中,蕭秋雪可沒想到他會如此肆無忌憚,忙欲掙脫了,卻聽覃雁飛悄聲道:“好雪兒,我真是好福氣呢!”蕭秋雪臉一紅,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經被他看穿了,不由又羞又急,卻又無可奈何,只得輕聲責備道:“爺爺在外邊呢!”這時,卻聽院中的蕭鎮遠“哈哈”大笑道:“果真報應得不爽,竟是你!”
覃、蕭兩個一呆,心想:“爺爺遇着誰了,這般地歡喜!”覃雁飛放開了蕭秋雪,攜着她的手出了來,卻見院落當央軟牀上躺着的不是別人,正是昨日裡重傷逃走的“八駿”之一的陰陽劍廖蒼松,原來昨天他被覃雁飛的龍潭拳重傷,逃出沒多少路便傷重倒地,仗着功力深厚,勉強捱過了夜,今晨遇着路過的幾個鄉農,便被救了回來,他卻怎麼也想不到那幾個鄉農擡他去治傷的正是蕭鎮遠的醫館,你說巧也不巧?所以廖蒼松睜了眼睛見的卻是威風凜凜的蕭鎮遠時,雙目暴突,活活嚇死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覃雁飛來到廖蒼松的屍體前,與蕭鎮遠對望了一眼,伸手給他搜了搜身,找出了隨身攜帶的數千元現金,那把軟劍也在他腰間圍着,惟獨不見的就是他昨晚劫去的那本《太極拳劍經》,不由皺了皺眉,但轉念一想:“太極神功教人虛懷太清,對根除戾毒之念大有裨益,它被人拿了去也未必不是好事,說不定這世上又多了一個像殷巖泉那樣的大俠呢!只是這本書卻是三豐仙長手跡,落入了俗人手中撕了扔着玩或是墊桌腳夾鞋樣子可當真是明珠暗投了。
蕭鎮遠當下令人買了口棺材,將剩下的錢分給了擡他屍體來此的衆鄉農,算做了是封口費,又親筆給殷巖泉去信細細說明了廖蒼松之死的真相。
第二日,殷巖泉派人取走了棺槨,留信道:“知道了,多謝!”五字,蕭鎮遠知他痛心,也不和他計較這些虛禮了。
第三日,福壽寺僧衆將了塵棺槨擡去火化,並將一部分舍利子存入了白塔之內,而將大部分舍利子交給了覃雁飛,佛經中原有佛祖釋氏圓寂,其舍利子分散置於天下寺廟中供奉的故事,因而其禮節與世俗大異,覃雁飛出身寺院,於之知之甚詳,見他們以得道高僧的禮節對待自己的爺爺,心中反而感到一陣心慰。
當天下午,蕭秋雪做遠行前的準備,還不忘了在覃雁飛耳邊叮囑一些細節問題,覃雁飛從未被人如此細心地牽記過,心中的甜蜜卻非任何東西所能比喻的了,但,轉而想離別在即,又忍不住有些惆悵,自古多情傷離別,既然心中有了牽掛,也就放不下了,蕭秋雪見他表面上雖仍與自己言笑晏晏,甚而還開一些無關要緊的玩笑插科打諢,但卻愁眉暗鎖,心事纏繞,知他心中捨不得自己,放下了手中的活兒,悄悄走到他的跟前,低頭伏在自己的懷中輕聲地抽泣了起來,覃雁飛伸臂抱住了她,想說幾句安慰她的話,但卻咽喉梗塞,一個字都說不出了,其實,此刻的情境說什麼有用呢?有人講,一個人如果活着不開心,即便能夠活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又有什麼意思?要是開心自在地活,只是要一分鐘也就足夠了,這一刻他們的心緊緊地靠在一起,誰也分不開,他們堅信他們對愛情的忠貞昭昭日月,天地同鑑,他們也堅信自己的生命從此不僅僅屬於自己,以後,他們不會去想,或許他們會長久地分別,或者會遇到他們爬不過的山,涉不過的河,但生也好,死也好,總之是有過了這轟轟烈烈地一瞬間,再過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這一瞬間還是存在着,誰也抹不去了。
蕭秋雪漸漸地平靜了,但也沒肯再起來,覃雁飛聽她呼吸勻稱,料想她可能睡着了,便將她抱到了牀上,想想這幾天的日子,雖然過得快樂,去也依然不是風平浪靜,想蕭秋雪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兒,一下子又怎麼可能適應這麼多的大起大落和這麼快的角色變換。雖然他不可能去替代她,但他卻是唯一能夠幫助她應付目前的被動和困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