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府“五味天”的生意好得已經成爲單父的一個奇蹟。不過,呂府原本就是單父數一數二的富戶,再多一門賺錢生意也不奇怪,也只是證明了呂家父子們精明的經商手段而已。至於呂雉這個名字,從未進入單父人的耳朵,因爲,適合我的位置永遠只是,站在男人們的身後。
女兒終究只是女兒,終究是人家的人。“五味天”雖然是我一手創辦,卻也只是呂府的產業,並不屬於我呂雉。在出嫁的那一天,我除了父母陪送的嫁妝外,什麼也帶不走。
雖然現在和父母談這些難免有些傷感情,但我寧願儘早將這個問題說清楚,這可能緣自一個現代人的潛意識,一定要產權明晰,責任明確。我向父母提出了我的請求,在我出嫁以前,“五味天”的所有盈利都將劃入我的名下,而在我出嫁之後,“五味天”將留給呂家的子孫。父親沉吟了一下,很爽快的同意了。
在他,“五味天”成功已是意外之喜,僅僅半年的利潤就頂得上他全部田畝收入的八成,簡直就是一隻會下金蛋的母雞。女兒在創辦“五味天”的時候付出了這麼多的心血,便是拿走了這隻母雞前幾年下的蛋也是應當,這隻雞終究還是留在了呂家。自己的這個女兒人小心大,怕是已經在爲自己留嫁妝了,也好,以後嫁得風風光光,也是呂家的臉面。
而我,在拿到半年的利潤之後,立即着手在附近郡縣連開了三家“五味天”,雖然這三家“五味天”將來也都將留給呂家,但我在此期間獲得的利潤也將增長兩到三倍。我需要這些錢,因爲,我想做的事需要更多的錢。
有人說,領先時代半步的人將成爲聖賢,而領先時代一步的人只能成爲瘋子。
我沒有興趣做一個天才瘋子,所以我不能開玻璃作坊、鍊鋼廠。當然,我也沒這個本事。我,只想小小的比別人多邁半步,只是半步而已。
我最新的投資是開當鋪。
當鋪!以錢賺錢的行當,現代金融業的鼻祖。我還沒有開錢莊的野心,雖然有時也難免幻想一番,心裡卻明白,以自己這缺乏全局觀念的三流科生水平,是玩不起那種高深的金融學的。我勉強能駕馭的也不過是典當這種更爲簡單的操作罷了。
其實,民間的借貸,不論是物貸還是錢貸早就已經存在了,家境窘迫的自耕農也習慣於在青黃不接的時候到熟識的富戶家裡借些錢物,豐收之後,再連本帶息一起歸還的方式。我所做的只不過是將這種方式集中在了一間鋪面裡,在這裡借貸,不需要任何關係,你只需將家中不常用的物品拿來抵押就行,如果東西在當鋪壞了,當鋪還將照價賠付。
當真是完美的借貸方式,在那個時代。
我只是多走了這麼小小的半步而已。
快十四歲的時候,我開了自己的第一間當鋪,自己的,只屬於呂雉的產業。我在“五味天”的附近買了鋪面,重新裝修,同樣粉刷了白牆,牆上用墨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圓圈裡寫了一個半人高的“當”字。倒沒花什麼心思,原樣照抄後世電視裡的那些當鋪模式就行了。能一直存在下去的,都是好東西,當鋪也是如此。我相信。
府裡的教書先生胡濟世被我搬來做了當世第一間當鋪的第一任掌櫃。他老人家在呂家的悠閒日子也過得實在是夠了,到了該發揮發揮餘熱的時候了。至於我妹妹的學習,唉,女孩子還學那麼多幹什麼?而且,在我看來,妹妹呂須對廚藝的興趣實在是比讀書更大。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這句話,她想必已經聽說過了,所以才一天到晚跟着“五味天”主廚身子後面轉。
說起來,胡先生到當鋪當掌櫃還是他自己提出來的。這個時代,儒還沒那麼重,商也沒那麼輕,他冷眼旁觀我風風火火的幹了兩年,對於我做的事,一直是充滿了無限的好奇心,這次見我又玩出了新花樣,便也忍不住想過來湊湊熱鬧了。在他想來,至差也不過是再回呂府而已,以呂公那副溫厚的性子,以及與自己十多年相交的情誼,這口飯還是吃得下去的。
而帳房的工作,我交給了審食其。
審食其今年已經十七歲了,兩年前我買他回來以後,就把他和其餘九個孩子一起丟到胡先生那裡啓蒙。別的孩子粗粗識得幾個字以後便先後被帶到“五味天”工作,唯獨他整整學了一年。他是個好學生,原本可能有點底子,更兼刻苦勤奮,不過一年的學習,水平已經直追我那兩個學問上不求甚解的哥哥了。
胡先生很是喜歡他。“五味天”人手一直緊張,我令掌櫃去要了幾次人,胡先生居然都不放,直到我自己親自過去,才把他拎回了“五味天”。而他便從小二開始做,僅花了一年多的時間居然做到了的掌櫃位置。雖然那是最新開的一個店,規模也較小。
我一直信任他,在第一間當鋪開業的時候,立刻把他調回了單父。這是我的產業,用的都是自己最信任的人,而我,只希望他不要辜負這份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