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黃暗語氣吃硬,過分託大,憑他的急噪脾氣,哪生受得了?
哈哈一聲朗笑,不屑地道:“你口氣忒也狂了。那日你讓我折手二十幾個弟兄,又放走一船金銀,這筆帳,就算滅了你長江幫也是補償不了。但是趙某人絕非殺人狂魔,更不會似你一般做出卑鄙下流之事來。
“我看不如這樣,你我二人大戰幾百合,各施所長一決生死,如果誰先倒下了,那就自己認命,而且他所在的幫派將從此在江湖中除名。這樣我算給了你天大面子,你亦再難詆譭我趙某人仗多欺少,更不傷及無辜,不知黃幫主意下怎樣?”
他這番話說得輕描淡寫,但在全場衆人耳裡聽來,便似晴天打個霹靂,不禁聳容,盡都朝他望去,敢情他這話是否太也託大?
陰風山莊的弟兄素知他處事沉穩,絕不做沒把握之事,那日雖沒成功劫到朝廷的那船金銀財物,只因是長江幫從中作梗,否則也定不會失手。
此時見趙有良一臉正色,成竹在胸,想來有勝券把握贏過黃暗,這才鬆了口氣。
朱丹陽那日曾聽他自詡,若論獨鬥單打,黃暗絕非他敵手,聽他說出這般硬話,倒是一點也不覺奇,心中在想:“趙大哥果然是條光明磊落的好漢子,我和他比來,實在自慚形穢,從今兒起,我朱丹陽也定要做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絕不再做傷天害理之事,讓人家冷眼歧視。”
黃暗大吃一驚,萬不料趙有良會作出如此膽大的決定。
但見他詞鋒咄咄,一臉傲慢不屑,竟是渾然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好像自己註定要成爲他的手下敗將一般。
他一時猶豫不定,緘默不語,面上陰雨難測,心中竟拿不定主意了。
趙有良見他無語,知是膽怯畏懼。
可想,一旦敗陣那方,所要面臨的,不是一死了之那般簡單;而是要將自己一手創建的基業,在江湖中永遠除名,這卻是有關榮譽問題。
趙有良冷冷又道:“怎麼樣,難道黃幫主怕了?”
黃暗知他是激將法。
但他生性極是孤傲,聽得趙有良咄咄逼人,頓時氣得漲紅臉,再也按捺不住,大喝一聲,便欲應戰。
他旁邊一名四十來歲的中年漢子,忽然插口道:“我長江幫並非是黃幫主一人創辦,這其中也花去了我不少心思。趙當家的用一場生死戰,來決定一個幫派的存亡,未免太過兒戲了些?”
趙有良微微一震,斜眼睇視了那漢子一眼。
那人五短身材,一臉英悍,手中提根鑌鐵打造的大魚叉,神威凜凜。
此人正是長江幫副幫主劉長河。
趙有良於數年前,曾和這人有過一面之緣,那日黃暗替朝廷助拳,並未帶劉長河一道兒。
但趙有良記性甚好,雖多年過去,卻是一眼就認出了劉長河來。
況且劉長河有個“攔江夜叉”的諢號,江上河運一帶,不識他的人少之又少。
他對此人本無多大敵意,然那日黃暗殺害陰風山莊二十幾名弟兄後,他便對長江幫產生了無比憎恨,真望能將長江幫中之人見一個殺一個,方解心頭之恨。
眼見劉長河插口,心中大是不悅,冷笑道:“原來劉副幫主也有話說?”
他說得冷淡,說話時早把臉側向一邊,根本不將劉長河放在眼中。
劉長河比黃暗足小二十餘歲年紀,按說該姜老彌辣,但黃暗卻空是一副倔強脾氣,只知蠻打豪纏,於處事方面,大是浮躁,欠缺思維頭腦。
劉長河心思縝密,行事一向穩重如山,黃暗明着是長江幫正幫主,然幫中大小事務,卻無一不是劉長河在權衡定奪。
黃暗脾氣雖然倔強,素知劉長河辦事牢靠,所以多數事情由他來定奪,最是放心不過。
劉長河心知趙有良的武功極是高深,當年他的恩師焦天豹乃是叱吒河運的總瓢把子,名聲響徹長江中上游一帶,武功出神入化,趙有良既是他的唯一弟子,武功自然不遜。
黃暗的功夫雖也有些造詣,可要和趙有良比及,實是敗多勝少無疑。
劉長河見趙有良一臉勝券在握的模樣,察知黃暗若冒然和他相拼定要吃他大虧,是以急忙言加阻止。
其時趙有良一臉自負,不把他放在眼中,劉長河並不生氣,只道:“既然我們與貴派的樑子不結也結了,早晚是要作個了斷的。不過我希望趙當家的,再派一位朋友出來與我對打一場,生死各安天命。如果我方兩戰兩敗,那麼江湖中算從此沒有長江幫了;但如你方落敗,那你陰風山莊也算從此滅了門。不知趙當家意下如何?”他城府極深,既劃下道道,自然有他用意。
趙有良聞言微有一怔,瞟了他一眼,滿心好奇,隨道:“如果一勝一負又如何?”
劉長河道:“那麼我們兩方從此劃清界線,以前的恩怨一筆勾銷。趙當家你看怎樣?”
趙有良早聞“攔江夜叉”武功了得,若他攪和進來,陰風山莊必要吃他大虧。
若自己與黃暗單打獨鬥,勝算大有把握;但劉長河一旦參合進來,卻是極難對付。
他陰風山莊的一幫弟兄都是草莽出身,真正功夫好的卻數不出幾個來,要和劉長河對抗,必定九死一生。
朱丹陽雖打敗了所有弟兄,可他畢竟是初出茅廬,並沒有實戰應敵經驗。
平時自己人切磋都是點到即止,真正拼命就不是如此簡單了。
若朱丹陽要和劉長河比較,定然必敗無疑。
更何況他此番出走江湖拜師學藝,爲的是要報父母血仇,若他爲了陰風山莊強出頭,有個三長兩短,自己如何對得起最膜拜的柳葉雙飛俠夫婦?
他略一思量,冷笑道:“劉副幫主想得倒是周全,但我不會答應你劃下這道道,一勝一負便是平手,那我的二十幾名弟兄,豈不白白冤枉死了麼?我只允一戰定輸贏,別的休也再提!”
劉長河朗聲一笑,道:“看來趙當家的是怕了。我還倒趙有良是一條鐵錚錚的硬朗漢子,哪知,嘿嘿!不過是浪得虛名,原來是個縮頭烏龜。”
他這番話軟硬兼施,旨讓趙有良怒極就範,中自己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