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丹陽聽其言語帶刺,明知是一激將之法,卻也按捺不住,一股傲性油然萌生,大叫道:“出手就怕你招架不住,小爺這就來了。”
他動作之快,“刷”一聲抽出隨身攜帶佩劍來,待‘了’字出口,人已搶了出去。
長劍斜挑,一招“曉晨星隕”往劉長河迎面劈到,動作竟是沉穩奇快。
這招乃是“落日劍法”中的起式。趙有良詎料他說動就動,要想再勸已然不及,只得佇立一側靜觀其變,如朱丹陽有何不測就施予援救。心絃早已繃於一發。
劉長河的魚叉乃是鑌鐵打造,是件罕見的寶刃。見敵人迎面發劍,劍鋒顫耀不定,竟是上乘招術。
他早打定必勝此人的念頭,見朱丹陽劍招雖精,卻毫絲不懼,本能地一橫魚叉,斜撩擊出。
劍叉一撞,便聽“錚”一聲大響,朱丹陽一劍擊中叉杆,反退一步。
劉長河心中一奇,尋思:“這小子怎麼有氣無力,難道故意耍我?”
當下沉勁一掀,調轉叉頭斜刺朱丹陽當胸。
趙有良在一旁看得最是明白,朱丹陽之所以退了一步,那是因爲內功不足劉長河深湛,被強行逼退罷了。不禁顰眉沉色,暗暗擔心。
劉長河適才於朱丹陽言談舉止間,察知此人巧言令色,極俱機心。
雙方只一碰撞,朱丹陽便後退一步,劉長河害怕他詭計多端,反而不敢託大,這才運足大力,二度攻他胸前要害。
劉長河臨戰無數,叉法詭異無端,這一刺出,竟運上了劍術要義。
朱丹陽眼見那魚叉叉頭有五根金刺,似手形之狀,每根均有倒鉤。
魚叉本是抓魚所用之物,那倒鉤的作用,乃是使魚被戳中後,不易滑落。
但那鐵叉若刺入人體,卻是再難拔了出來。
朱丹陽見得那一根根尖刺,早嚇得渾身發涼。
他驚懼之下,竟忘了閃避,忽然撩劍刺挑,要將叉頭撥開。
他這之作,是怕叉頭碰到自己,這纔不避反攻。
“鐺”一聲響亮,雙刃再次撞在一起,迸出幾粒火星。
朱丹陽右臂一麻,被震得癱了一般,險些棄落長劍,接退了五個大步,一臉慘淡之色。
陰風山莊衆人齊聲呼喝,盡皆駭然。
趙有良手掌緊緊握住劍柄,臉蒙土色。
長江幫大衆見那少年只一招就大露敗相,狼狽不堪,盡皆喝出一聲彩。
劉長河“咦”了一聲,大是歡快。
他本以爲這少年開先一招只是在試探自己,第一劍故意不出全力,這時才發現他根本沒什麼內功修爲。
難怪趙有良適才一再勸他不要和自己交手,如此膿包的功夫,實在是丟人現眼,就算自己閉上雙眼,也定將他打得一敗塗地。
當下再不畏懼,哈哈笑道:“你這功夫倒是俊朗得很,在下佩服。”
朱丹陽本已有了三分駭悸,耳聽劉長河冷嘲熱諷,只覺臆憤難遏,羞愧之中卻生惡意,大喝一聲,提劍斜斬他肩頭。
劉長河哪再懼他,魚叉自下而上打將過去,輕易將朱丹陽劍鋒迫開。
他功力深厚,舉手擡足間,均生大力,朱丹陽直震得手臂發麻,如要脫臼。
但他生性頑劣,最嫉別人強過自己,明知不是敵手,卻全憑一股堅韌意志,將那劍柄握得極緊,叱吒聲中,刷啦啦一個轉身,兩記劍招同指劉長河胸前“紫宮”,“顫中”二處大位。
“落日劍法”旨要在於攻敵穴位,他這“繡女穿針”、“拋花引線”,兩招均出自落日劍中的殺着,前後密吻,敵人只需稍有疏漏,非被擊中穴道不可。
劉長河見他大發雄威,這兩記殺着非同小可,饒他藝高大膽,兀自怠慢不得。
魚叉順勢圈轉,連使兩招叉法化去。
朱丹陽畢竟初出茅廬,沒甚實戰經驗,和劉長河相鬥不出十合,卻是招招走險。
劉長河見他只如拼命一般,發招遞式大失平衡水準,猜知他一定是初學武功,畢竟牛犢降世,生嫩得緊,哪如他一般老薑彌辣。
他終算前輩高人,要勝這後生小子,不過彈指揮手間。
雙方有約在前,此戰生死各安天命,劉長河要殺朱丹陽,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但他不忍傷其性命,憑他身份,殺了這樣的後生小子,終究不覺光彩。
當下後越兩步,不再和朱丹陽蠻纏。
劉長河道:“小子,你如服了我,我便饒你一命。”
朱丹陽劍護胸前,嘿嘿笑道:“我如服你,便不和你比了,小爺這就取你性命。”
欺身向前,夾頭蓋臉往劉長河上盤劈將下去。
劉長河大怒,口喝“找死麼!”蕩叉上隔,架開劍刃。
朱丹陽死皮癩臉,輕輕縱開,轉身發劍刺他後背。
他身子靈動,矯如猴猿,這一刺去,極是巧妙。
劉長河微微一驚,卻是冷笑,頭也不回,振臂一揮,反向打回一叉。
“鐺”一聲響,朱丹陽偷襲不成,反被逼開。
但他暗用衣袖裹住劍柄,再緊緊抓住,劉長河這一叉雖大是勁力,卻再震不痛他手臂。
劉長河不屑一笑,說道:“就憑你也能偷襲我麼?”
朱丹陽不和他言語,猱身向前,刷刷刷再刺三劍,招招攻他臉門。
趙有良臉無顏色,暗在嘆道:“罷了!罷了!你怎傷得了攔江夜叉?”
劉長河本有惻隱之心,這時見朱丹陽劍招歹毒,登時萌發惡念,再不憐憫。
魚叉連抖三下,輕易化解了朱丹陽三劍。
他心知這少年極是難纏,但要將他殺了卻是萬萬不能。
看趙有良如此擔心他,想必是其最親暱之人,若錯手將他打死,只怕一會兒陰風山莊衆人羣起發難,自方定然討不了好果子吃。
便決定先下重手將朱丹陽打殘在地,這樣明是自己網開一面,而屆時趙有良更不好追溯,反顯自己仁至義盡了。
主意打定,當下運足大力,一叉猛朝朱丹陽頭頂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