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無眠大略介紹了一下這位左少卿,他是被皇帝選出來協助辦案的,不過協助的不是糧倉的案子,而是關於陳縣令襲擊蜀王和蜀王妃的案子。
“陳縣令襲擊我們已經死在牢中,他下來是要做什麼?”古小香有些不解爲何有了一個欽差還要一個的道理。
“正是因爲陳縣令死了,這次的案子纔要我回避。而且父皇的意思大概是也想從這方面找一些破綻出來吧!”傅無眠略估計了一下,當時左少卿派下來傅無天那邊也有消息過來,據說這位左少卿應該不是大皇子傅無眠的人,只是似乎也不是他們中任何一派的人,應該是陛下信任的人。
“我覺得這位左大人到的時機有些太巧了一點。”古小香心懷疑慮,而傅無眠又何嘗不是,不過眼下的情況他們顯然是無法拒絕這位大理寺少卿的介入,畢竟刑案疑難還真是大理寺管轄範圍內的事,雖然通常會先交給地方處置,但依蘭縣現在沒有縣令,自然這位欽差大人可以接手。
轉眼之間那隊伍已經到了面前,從軟轎上走下一個白麪中年人,他身穿的正是大理寺的官服。雖然這位左大人是大理寺的上官,但是王爺和王妃仍是高一等級,於是那位王大人還是先見了禮,這才道:“下官聽從皇命,來此查證陳縣令一案真相。剛到城中就聽說這邊出了人命案子,陛下也讓我暫代依蘭縣刑名案子的處置,所以下官就趕着來了。”
光從這位左大人的話中看也沒有什麼破綻,中年人更是讓人送上文書和印信覈對身份。傅無眠對左大人的觀感好了不少,於是將古小香發現粥中有毒藥的事告訴了這位左大人。
“哦?此間除了這位水煙姑娘,還有什麼人接近過粥水鍋子嗎?”左大人細細的眼睛瞄着跪在地上頭上青腫一塊的水煙,淡聲問道。
“還有我和王妃。”傅無眠故意強調了古小香的身份,提醒左大人要顧慮到二人的身份。
那左大人微微頜首,對水煙道:“這位姑娘,大家都是中毒而死,而期間只有你在熬製粥水,我想你是不可能逃脫嫌疑的了!”
說完之後命令左右道:“將這個叫水煙的女子給本官拿下,拘入監牢,明日開審。”
左大人的安排並沒有特別之處,完全是照章辦事,古小香聽到這裡也略微地緩了口氣,覺得交給對方也是無妨。可是誰也沒有料到有人上去捉拿水煙的時候,她忽然失聲尖叫起來。
“大人!不是我啊!不是我……我下毒沒有半點好處,這些人都是我認識的父老鄉親,我怎麼下得去手?大人我冤枉啊!我只是負責熬粥,但是不是我下的毒啊!是王妃,一定是王妃,我傾慕王爺,又不懂隱瞞,王妃看在眼裡恨在心裡, 她這是故意陷害於我——”
“你這女人還敢胡說?”婉婉早已被方纔的慘狀刺激得怒火高漲,眼看這個水煙冤枉自己主子,更是火冒三丈,上前不由分說地給水煙一巴掌。
崔心怡心中冷笑連連,估計對方根本猜不到,她這易容之所以天衣無縫,就是因爲用蠱蟲弄下來的人皮可以很好地維持生機。這是最上等的易容術,甚至在這張臉皮被傷害之後還會有着活人的種種反應。
水煙捱了一巴掌,頓時倒在地上,臉上出現條條血痕,捂着臉哀聲痛哭起來。
那左大人卻一橫眼,跟着他的幾個侍衛當即走過去將水煙提起來,扶到一旁站着,左大人慢條斯理地開口道:“這位姑娘可是王妃身邊的大丫鬟?本官勸你冷靜一些,這樁案子如今按說是有兩個嫌疑人,一個便是這位水煙姑娘,而另一位則是王妃娘娘。如今兩件事都沒有人證物證,一切還未定論,你這般毆打人犯,只怕會觸犯麒麟國的刑律。”
“什麼?她明明是冤枉我們主子,難道我還不能討回公道?”婉婉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剛纔還以爲這個左大人會秉公執法,誰知道轉眼就爲那個狐狸精說起話來。
那左大人卻不管婉婉,兀自轉頭對傅無眠見禮道:“事情就是如此,雖然這個女子的嫌疑很大,但是她既然指認王妃,而且王妃也真的是接觸粥水鍋子的人,目前也不能說王妃就沒有嫌疑。所以下官還請王爺跟王妃二位不要離開依蘭縣,一直到我們將這個投毒案子查清再離開爲好。”
傅無眠心中頓時起了一團火,但是他也明白按照法令而言,這位左大人並未做錯。古小香在一旁更是肺都氣炸了,恨不得上去將水煙那張楚楚可憐惹人愛的臉撕爛打殘。竟然敢誣陷她,當真是不要命了。
古小香上前一步,冷聲對那左大人道:“左大人是什麼意思,懷疑本王妃下毒害死這些人嗎?”
“下官相信王妃地位高貴,自然不可能有心加害這些平民百姓。不過嘛……自古人情最大,誰知道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解釋不清的緣由呢?本官出身大理寺,自然應該將案子追根究底查明清楚,如果王妃娘娘心中並無見不得人的事,我自然會查明真相還娘娘一個公道。”
不得不承認這個左大人非常地會說話,即便是被懷疑怒火沖天的古小香也不能說什麼,只好點頭道:“好!那麼就請左大人查明真相,我等着。”
“王妃能夠理解下官的立場,那是再好不過的了。”左少卿撫了撫鬍鬚,吩咐人將水煙帶下去,旋即讓人搜索起現場。
“爲了避嫌,還請王爺跟王妃暫且離開案發現場。”左少卿這樣說過之後,古小香哼了一聲,便跟傅無眠一起走開了。那左少卿對去查探的人放了個眼神,那人會意地拿出一塊布料,朝着粥水鍋子方向走去。
古小香從小到大不曾被人這麼冤枉過,哪怕是上次被認爲是細作也沒有這樣生氣,那可是幾十條性命,如果不是之前喝了粥的人發作起來,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死去。她面色黑沉地走在傅無眠前頭,傅無眠搶上兩步道:“這件事肯定跟你無關,我一定會搞清楚緣故的。”
古小香見傅無眠擔心的樣子,點點頭道:“我相信你,不過這件事明顯是衝着我來的,不知後面還有什麼後手。可能要麻煩你儘快通知我師兄們和三殿下,我看對方不會就此罷手。”
“嗯!你安心便是,我這就讓人給他們傳信。”
傅無眠再度握住古小香,和她一同上了車回到凌波院。傅無眠當即將消息送去各處,然而古小香始終是放心不下,這天晚上也無法入睡。
聽到古小香在牀上輾轉反則,婉婉點了燈起來看她,輕輕拍着古小香的肩頭道:“主子起身吧!這不是睡不着嗎?”
古小香翻身坐起,頂着浮腫眼圈道:“我總覺得這件事太不簡單。我想明日還是要去牢中一趟,我敢肯定那毒必定是水煙下的,只是她說得也沒錯,她這樣做就犯了死罪,我是王妃她是一介草民,如果她這樣做了,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我看啊,這件事就跟主子和王爺想的那樣,多半是大皇子故意的後手。”婉婉安慰古小香道。
“可是我與大皇子之間並沒有直接的仇怨,他陷害了我,於阿眠也沒有什麼用處,他爲何要這麼做呢?”古小香想不通的就是這一點,她當然不知道,傅無銘早就知道了是她在壞事,更不知道傅無銘的性格睚眥必報到了這樣的地步。
婉婉跟古小香說了幾句話,古小香見她疲乏了,就定下第二天一早去牢中看水煙的計劃便睡下了。
此時已是深夜,因爲出了白天的事,高進帶兵在依蘭縣大街小巷中巡視,重點更是保護災民點。幾道身影出現在附近的街道陰影中,悄然地朝前行進。
高進和士兵都絲毫沒有察覺,因爲這些士兵是真正的高手,他們迅速地離開那個還淡淡散發血腥的地方,轉進一條巷子,不久之後便來到了縣衙後門之外。
挪開牆邊上的柴堆,有人在牆上輕輕敲打,隨後抽出一塊青磚,很快拆出一個一人大的洞,這幾個高手魚貫而入,進入縣衙之後,忽然有人喊到:“誰在那邊!”
一道火光便照了過來,那幾個高手的動作停了下來,幾人看着飛快靠近的巡視者,卻都沒有躲閃的意思。巡視之人正是那位大理寺少卿左大人所帶來的大理寺的人,那幾人迅速來到高手們眼前,一看之下卻絲毫沒有驚訝的意思,而是直接跟那幾個高手道:“總算來了,快跟我們過來。”
顯然這些大理寺的人跟那幾個高手相互熟悉,高手們跟在大理寺的人身後,進入了縣衙後院。
後院之中的景象倘若古小香和傅無眠在此必然會驚訝不已,因爲明明已經被下令押進大牢的水煙卻正坐在椅子上吃着點心,儼然一副上賓的樣子,而左大人就坐在一旁品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