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這麼說了,那下屬自然就不再提及蜀王傅無眠,轉而報起其他的事來。
“大皇子傅無天宅中似乎有一些異動,只是我們也不曾靠近,實難探聽出什麼消息。不過倒是從大皇子府廚娘的乾兒子那套到一些事,孰真孰假屬下也不知。”那人說着掏出一卷卷軸交給凝霜。
“行了,你下去吧,我自己看便是。”凝霜說完,似乎並未察覺那下屬異常熱情的視線一般,繼續寫着那幅楷書。
那人走了之後,凝霜才停下筆,仔細地瀏覽起那份卷軸來。卷軸上所寫的果然是大皇子府張廚娘乾兒子那來的消息,張廚娘因爲沒有生養,被夫家休棄。按說這樣的女子大富之家是不願意請來工作的,但是放在大皇子府卻不一樣,看上的就是張廚娘沒有什麼家裡人不會輕易走漏風聲。
但是即便是張廚娘,也會想着要有人養老送終,於是在外認下了一個乾兒子姚二狗,藉着張廚娘的忠心,姚二狗便得到了給大皇子府送菜的差遣,雖然這個工作接觸到大皇子府的人不多,但是姚二狗好賭,便成了雲衛打探消息的突破口。
雲衛中人裝作菜販子跟姚二*好,還借款給他賭錢,一來二去姚二狗也就在他面前鬆了嘴,把一些從自己乾孃那聽來的事情說了出來當做顯擺的資本。
根據姚二狗所言,大皇子府在之前數月裡曾經亂了一陣,據說是府裡有個侍女私逃,就爲了這件事大皇子妃林玉婷還受了大皇子的申飭,似乎關了自己幾日都不肯見人,還食不下咽地。
這件事說來說去也不是什麼大事,但是落在凝霜眼裡卻別有一番不同的意味。從日子上看那正是凝霜將崔心怡救下的日子,也就是說大皇子府中丟失的崔心怡對大皇子傅無天而言似乎有些重要之處,否則也不至於讓大皇子妃被責備了。
“來人,把那個姓崔的女人帶來。”凝霜一聲令下,外面很快傳來敲門聲,正是崔心怡被送了進來。
只見多日不見人影的崔心怡穿着粗布衣裳,面目焦黃,臉上覆着一個很大的黑痣。當初她看起來有多嬌媚動人,現在就有多醜陋不堪,讓人多看一眼都嫌煩。
崔心怡進了屋子,看見凝霜雙眼一凝,隨即連忙跪在地上叩首道:“多謝凝霜姑娘救命之恩,多謝凝霜姑娘救命之恩!”
崔心怡當時叫做豔奴時雖然只是被動地在傅無銘身下承歡,但是因爲她時時刻刻想着跑路,所以對那些人報告給傅無銘的點點滴滴都記在心裡。自從知道這花樓是傅無天的產業,崔心怡便福至心靈地想起這幢樓的花魁凝霜來。
要說崔心怡是非常憎恨凝霜的,要不是凝霜,她估計還在安然地做少奶奶,不至於跟夫婿鬧成那樣,但是事到如今,崔心怡也算是死去活來了一遭,自然不會好像過去那樣意氣用事。既然花樓是傅無天的,凝霜也毫無疑問有可能是傅無天的人,這在她跑進花樓被凝霜留下來之後已經得到了驗證。
那天凝霜留下崔心怡之後便讓人在她臉上塗抹了一些東西,隨後讓她留在花樓裡當雜工。崔心怡在水裡看到自己的臉才放下心來,如今她的模樣別人絕對認不出來,只要她不脫衣服不被看到紋身就可以安然無恙。
崔心怡在傅無天那備受折磨,已經是驚弓之鳥,雖然花樓雜工的日子既苦又累,但是崔心怡也不敢挑剔,生怕被凝霜送出去丟給傅無銘,那樣的話她斷沒有活着的可能。
於是崔心怡默默地老實工作,到了今日凝霜才叫她來,崔心怡心裡怕得要命,自然忙不迭地先謝恩,好讓凝霜不要把她丟棄掉。
凝霜見崔心怡十分懂事,便對她道:“你起來看看這個。”
崔心怡起身接過那捲軸,一看之下便緊張起來,喃喃道:“凝霜姑娘,這是……”
“大皇子顯然對你的死遷怒了大皇子妃,不過這件事也算過去了。這些日子我有事,倒是忽略了你,不知你有沒有想過將來如何打算?”
崔心怡不知道凝霜問這話是什麼意思,一時之間默然不語,凝霜擱筆凝視崔心怡道:“你當初的婚事,乃是我攪合的,這件事你應該是知道的。若不是我,當初你也不至於將那氣撒在侍女身上,你如今心中還恨我嗎?”
崔心怡聽得驚慌失措,連忙搖頭道:“我怎麼敢怪罪姑娘?自家男人不爭氣,經不起美色誘惑,我能去責怪誰呢?況且姑娘救我一命,過去那些事不說也罷!”
“哦!你能這樣想就好。”凝霜嘴裡這樣說,雙眼卻盯着崔心怡臉上的表情,哪怕是擡一擡眉毛都沒有放過。確定崔心怡的話是真心的之後,凝霜輕輕嘆口氣,對崔心怡道:“坐下說話吧!一個大活人這麼杵在跟前,倒是讓人心中壓抑。”
“哦!”崔心怡連忙坐下來,一臉殷切地看着凝霜。
“其實我找你來就是想說,大皇子那邊大概已經將你當做死人了。我想知道你往後的打算,當然呢,也是因爲有事我想要跟你說開了,你可以聽完之後再想想要怎麼辦。”
“您但說便是。”崔心怡猛點着頭道。
“你可知道,當初我之所以勾引你夫婿,並非是偶然之事,而是得了我主子的意思。”
“三……三殿下?”崔心怡一聽這話有些蒙了,然而很快就回過神來,試探着道:“殿下可是爲了當初那件事?”
“你倒是反應機敏,難怪大殿下對你跑出去十分不快,連大皇子妃都被訓斥了一通呢!”凝霜話中帶刺,崔心怡坐如針氈地道:“那時是我情迷心竅,想要陷害七皇子妃。說來說去都是我自己的不是,偏將三殿下牽連進來,是我活該!”
凝霜搖搖頭,輕啓朱脣,慢慢地道:“要說活該倒也有,不過總不至於如今這番慘狀。其實當時除了三殿下自己的怨憎,更加有那位七皇子妃的緣故。”
“七皇子妃,難道是她在背後慫恿?”崔心怡一聽是古小香作崇,頓時咬牙切齒起來。當初她鍾情於七皇子傅無眠,就是這個女人壞了她的好事,沒想到竟然連她嫁人之後的事都與她有關。
凝霜見崔心怡氣得牙癢癢,卻並沒有對她說明是傅無天的主張。畢竟她當時從崔心怡那弄到大皇子的情報之後就可以殺了這女人,但是她卻一念之差將她留下,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爲那位蜀王妃楚玉。
別人都以爲這個女人死了,她凝霜卻知道這個楚玉不但沒事,而且還搖身一變成了天機門的人,如此一來,她凝霜想要從這個女人那得傅無天的心就是難上加難。當初這個女子什麼都沒有的時候,傅無天已經想要她,如今有了天機門,傅無天的眼裡還會有其他人不成?
她凝霜對傅無天的確別無所求,然而前提是不會出現一個讓傅無天摯愛的女子。凝霜優雅的眸中掠過陰狠的光,但是轉頭她便將這種情緒掩蓋下來。崔心怡氣得牙癢癢,但是她現在也不是什麼不經人事的雛兒,旋即便皺眉道:“凝霜姑娘,你特意告訴我這件事,莫非……”
“我既然告訴你,自然不會瞞着你我的意圖。”凝霜染着蔻丹的手指在桌面刮過,響起一陣刺耳的聲音。這種聲音彷彿刮在了崔心怡的身上,讓她情不自禁地縮了縮。
“實話實說吧!崔六小姐如今在別人心中已經是個死人了,難道你就甘心在花樓做一輩子的雜工不成?我想應該不會吧!”凝霜擡眼挑着崔心怡,見她若有所思卻不吭聲,便繼續道,“其實主子對付崔六小姐不過爲了一時之氣,不過我可以實話告訴你,主子之所以如此針對你,與其說是因爲崔六小姐得罪了主子本人,倒不如說是因爲崔六小姐你得罪了那位蜀王妃的緣故。”
“啊?這是爲什麼?”崔心怡十分不解地看着凝霜,隨後卻恍然大悟起來,連忙追問道:“莫非你的意思是,你們殿下對蜀王妃她……”
“沒錯,不過是因爲這樣的男女之事,所以主子才讓我對你的丈夫下了手。”凝霜肯定了崔心怡的猜想,看她一臉震撼,微微笑道,“我們主子乃是做大事之人,將來必然也是帝王之姿人中龍鳳,對自己弟妹有心,這樣的事傳出去對主子損害很大。現在你應該知道爲什麼我將這件事告訴你了吧!”
“你……你莫非希望我來對付她?”崔心怡的確對古小香滿懷憤懣,想想看自己所有的遭遇都跟她有關,崔心怡就不淡定了,但是她還沒有因此就失去了理智。崔心怡思索片刻道,“不是據說她已經死了嗎?之前在依蘭縣的案子,京城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崔心怡自己親身上陣陷害古小香,她可沒有忘記古小香應該已經死了。
“要不是那個案子,我又怎麼會勞動你?”崔心怡冷笑道,“你那位大殿下已經跟我的主子達成了交易,饒了那女人一命。你不是很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