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來也不是傅無天那種款,傅無眠一溫和下來,高陽頓時覺得輕鬆了不少,不過還是惴惴不安地等着人家發話。
高陽這麼小心不爲什麼,就衝着那羣受傷的正躺在他附近地上哼哼呢!傅無眠再和氣那也是他高陽開罪不起的人。
傅無眠清清喉嚨,衝着高陽淡淡一笑道:“縣城出了事,縣尉大人自然是應該來查看的,的確是分內事。所以首先還是把事情因果弄明白吧!你方纔猜得沒錯,我的確是王爺,封地在蜀。”
高陽聽傅無眠承認了自己的身份,頓時一顆冷汗就下來了。這可真真是得罪不起的人啊!話說古代做官,首先是自己要有本事,但是比有本事更重要的,是一定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要消息靈通。否則路上撞到個人說不定就是微服出巡的某某御史,你傷不傷得起?
高陽從軍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是在京城六衛中做事,因爲表現不錯這才調到縣上。很多人的觀念裡面,覺得在京城當官好,其實這是錯誤的。天子腳下你敢隨便亂來嗎?當然不乏有貪官污吏,但是那都是因爲皇帝陛下寵信纔會有的特權,一般的官兒不說貪污了,丈母孃送的禮豐富一點說不定都會招惹彈劾。
所以在京城當官不當到一個地步,還不如在縣份上面做個官兒自在舒暢。
高陽雖然在依蘭縣是土皇帝之一,但是他畢竟是京城裡出來的,這些皇子王爺的事沒少聽。這位蜀王爺當年是七皇子,後來娶了個王妃,聽說深得當今皇上的歡心,沒多久就給封了王。
就高陽所知,七皇子傅無眠是命數不好,趕上了王不見王這樣的命格,所以有的人就覺得這位七皇子不受寵,多少有些怠慢。這個七皇子也不吭聲,他通常是不會去告狀之類的,但是一旦被皇帝知道那些不長眼的人下場就會被搞得很悽慘。
高陽看來,傅無眠不是不受寵,根本是非常受寵。這個道理很簡單,自家孩子自家揍,別人是不能動手的。皇帝要怎麼疏遠自己兒子那是皇帝的事,要是誰想跟着踩一腳那必須的玩兒蛋。
這個陳縣令是肯定完了,自己必須小心再小心,皇家出來的人哪兒有真純良的,就算看着是小白兔那也是染的。高陽這麼一想,連忙彎腰行了個大禮道:“不知蜀王爺大駕光臨,着實是怠慢的,還望王爺恕罪。”
“縣尉大人不用這樣,本王看來你也是被矇在鼓裡纔會以爲本王是歹人。初一,你比較有條理,把事情告訴縣尉大人。”傅無眠說完便走到古小香身邊,伸手握住她染血的小手,拉起來看了看道:“手髒了,我們進去洗洗?”
“嗯!”古小香這時才發現自己手上沾了陳縣令的血,其實人血她不覺得有什麼,但是一想起陳縣令之前無恥的樣子,古小香就覺得手很髒,於是乖乖地被傅無眠牽進了客棧。
傅無眠的態度是親切的,但是實際上卻是冷漠的。面對面容冷峻無情的初一,高縣尉的肚子裡敲着一溜小鼓。他看着初一,特別客氣地自我介紹了一下,雖然明知初一的身份不會很高,說不定就是個侍衛,但是他這會兒可不敢擺譜。
要知道那位王爺可是連說明都懶得跟他說,這就是在表示對他這個縣尉的工作非常不滿意了。
初一從進入依蘭縣被王捕頭收錢開始,儘量簡單地跟高陽說了一遍發生的事愛。初一人細心,所以叫人把王捕頭和客棧掌櫃的之類重要證人都叫到了跟前,說到哪兒需要證明一下的時候直接讓他們開口。
高陽前後聽得很是有一些心驚膽戰,等初一說完,高陽伸手摸了一把臉,全都是汗。
“這位……”
“初侍衛,我是主子身邊的侍衛,你這麼叫便是。”初一其實不是本名,但是自從跟了傅無眠之後就無所謂姓名了,初一直接報第一個子作爲姓氏。
“哦哦!初侍衛,不知我們可否先進客棧談呢?”
“那麼這些人怎麼辦?”初一瞥了一眼地上的人,受傷的受傷,王捕頭那一羣被制服的還捆着,總不能放在大街上。
“這好辦,原本牢房就是我管,先通通放到大牢裡,待王爺有了結論再行處置。”高陽這是明明白白的示好了,因爲傅無眠還沒有表現出自己欽差的身份,既然不是欽差,王爺是不能給官員定罪的,高陽這是完全以傅無眠的感受爲最重了。
初一滿意地點點頭道:“那就先這麼處置吧!你弄完了就進客棧來,天字上房很好找的。”
高陽一聽,連忙讓手下的兵將將陳縣令王捕頭等人羈押到縣衙大牢中等待處置,沒有忘記讓找了幾個精通跌打損傷和刀劍傷的郎中過去看診。雖然陳縣令等人以下犯上活罪難逃,但是還是不能讓他們就這麼翹辮子了,否則責任不得他這個縣尉來擔嗎?
等到那些人被拉走,高陽急匆匆地進了客棧。那掌櫃的因爲下手是無可奈何被王捕頭等人逼迫,所以古小香也就大人大量地沒找他麻煩,掌櫃的一看高陽進門,也不用他問,連忙叫道:“高大人跟我來,王爺說了你來了讓我給你引路。”
高陽跟着掌櫃的來到天字號上房,上房仍然是上房,不過就不是之前的那一間。那間房已經遭陳縣令射得亂七八糟,窗戶都到處是窟窿了。
這件上房是掌櫃特地請客人騰出來的,說是表達掌櫃的歉意,爲此賠了那位住客不少錢。
高陽進了房,果然看見傅無眠古小香初一十五在裡面。不過一行人已經不是剛纔那種尋常人士的打扮。
傅無眠直接拿出了王爺的行頭,他倒是沒有穿大禮服,因爲沒有那樣的必要,不過他身穿上月白下墨色的漸染細緞,緞子上是泥銀印的卷草紋,腰間一條銀鑲純墨玉的腰帶,掛墨玉墜,外披煙色紗罩衣,衣上銀線繡日月山川仙鶴松枝,說不出的富貴雅緻。
最重要的是拇指上那一枚墨玉的扳指,鑲嵌了一條栩栩如生的四爪金龍在上面,這個叫做蟒,除了皇子王爺之類的人是不能輕易用的,顯然可以從這方面看出傅無眠身份不凡。
其實每一代的皇子都有這樣一個扳指,一般可以自選材料,但是工藝是統一製作的,扳指內側還雕刻着皇子的排行,基本就算作是一個認人的信物了。
而古小香則穿的是白羅裙,外面一層石榴紅地泥金碎花的衫子,胳膊上挽着織蝠紋的披帛,頭上簪子粉黃的絹花,還有幾個白色的毛球球,石榴紅的繡鞋上也點綴着這樣的毛球,看着嬌俏可愛得很,最可喜是胸前一塊金鑲翡翠的如意鎖,整個人活潑又端麗,但是還是看不出具體的身份。
高陽不由慶幸剛纔對古小香刁難的問話細緻的回答了。這樣的打扮怎麼都不是個丫頭侍女之流,和旁邊同樣穿着一身深淺不同的綠的婉婉一對比,至少也看得出這是個主子。
高陽連忙行禮道:“不知姑娘如何稱呼,方纔也不知是不是冒犯姑娘了!”
古小香噗嗤一笑道:“這位是蜀王爺,我自然是蜀王妃啦!按照禮儀應該怎麼稱呼就怎麼稱呼好了!”
傅無眠在一旁聽了,情不自禁地挑眉看着古小香微微一笑,笑容中說不出的喜悅寵溺。她是他的王妃,這不是她第一次親口承認,但是這的確是她真心誠意的第一次認同,傅無眠的心中頓時甜絲絲的。
“原來是王妃娘娘,下官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真是抱歉。”高陽馬上道歉,可不敢讓這位王妃覺得自己被怠慢了啊!
“行了行了,”古小香雖然學會了不少禮儀,但到處禮來禮去還是挺彆扭的,於是她打斷高陽,“我們是微服出來的,要是你一眼就認出來了,那豈不是說我們變裝得很不成功嗎?不用在意這些有的沒有的,你們把人都處置好了?”
“回王妃的話,全部都押進縣衙大牢裡了,就等着事情理順了以後輪流進行處置。”高陽很聰明的沒有說是誰來處置,得罪了王爺總歸會被人辦的,他一個縣尉也不用管這個,只要犯事兒的不逃走就行。
“這樣啊!我說我的想法你聽聽,我不是專門幹這個的,就是說說我自己的想法啊!”
古小香清了清喉嚨,又看了看傅無眠,這才道,“那個陳縣令吧屬於已經沒救了,不說他針對我們,想把王爺當冤大頭抓了去坑一大筆錢什麼的,就光說王捕頭,他是聽陳縣令的話辦事,陳縣令一知道他招供了, 就想殺他滅口。所以這個陳縣令下大牢那是活該的。不過王捕頭就不合適了,原本他作惡按就是被陳縣令硬性攤派的,雖然是跋扈了一些,不過還沒有到蹲黑牢的程度。尤其他還受傷不小,我跟我們王爺都這麼覺得的,高大人你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