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時間就回來，不要特意等我。”去的地方危險，旭光是怕回不來了耽誤了君意。
回來？一段時間就回來？
“明白。”君意太明白了，旭光的一段時間是幾百幾千年，不用等他了，等他回來自己的枯骨都已經不在。
“我希望在離開之前滿足你一個願望。”旭光道。
君意搖頭：“不用了。”
“你應得的。”旭光道。
君意搖頭，努力讓笑意浮現在眼眸，蓋住眸底那一抹淡淡的哀傷：“雙修是彼此都有好處的事，你穩定了境界，我的修爲也提升很多，我們的交易自始至終都很公平，你不欠我什麼。我還得了乾坤袋和殘翼蝶絲兩樣寶貝，見到很多沒見過的，想來是我運氣，得了許多，能被您選中雙修，是我的榮幸。”
旭光默然看着眼前忽然使用官方用語的小女修，聽她話中稱呼自己“您”。旭光拉起君意的手，想說什麼卻不知從何說起，只皺眉道：“手怎麼這麼涼？”
君意抽回手：“是麼？可能這裡站太久了，我們走吧。”
大街上依舊喧譁，依舊人來人往，空氣中滿是女子脂粉的香氣和男子摺扇的檀香，來來往往的人與君意和旭光擦肩而過，沒人注意他們在說什麼做什麼發生了什麼樣的故事；
絲竹聲從湖中小舟飄蕩到岸上，舟上的女子雪柳衣裙笑語盈盈，沒人會注意燈火闌珊處一個小小的戴着斗篷的女修假裝擡頭望月，求清風快點吹乾滿溢眼眶的淚水。
“我會在停留幾日，你想要什麼都可以跟我說。”旭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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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什麼？我想要什麼難道你真的不知道麼？罷了，既然你無心，我何必做夢。終是自己癡心妄想，說出去讓人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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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來，君意一直等着旭光說一句話，五年時光夜夜相伴，開始沒有期待什麼，但在一起的日子越來越多，日子從開始的按天計算，積累成按周計算，慢慢地要按月計算，最後變成按年計算，終於，君意開始貪心起來。
君意知道自己貪心了，旭光一開始就說得明白，可她還是隱隱地希望。
她理智上知道不可能，可心中還是等着，等着感情深厚了他能說出那句話，等着雙修中兩人練出無法言喻的默契後他能說出那句話。
最後幾個月她還給他各種暗示，還去相親希望能刺激他，還……這些眼神和暗示，他萬花叢中過怎麼會是不明白的？
既是明白的卻沒有表示，那君意也明白了。
結果終是五年不明不白沒有名分的雙修，生意而已，交易罷了，終是沒有吃虧，也不應該放入感情和希望。
他對於她，終是一名驚豔了時光的過客。
君意知道自己條件不行，出生、修爲、樣貌、品性……都是普通的，而且旭光是仙狐，完全跟自己一個小小的人類不在一個世界，連天地道義都不站在君意這邊，沒有任何一點說是“行”的。
什麼都沒有人至少要保護好自己的自尊。
自尊——即使很醜陋，也要如影相伴，因爲它是讓人能好好活下去的唯一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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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拍賣會上拍下的那個‘洞悉眼’，送你。”
修爲眼是可以檢測修爲各方面進度的法器，貴了去了，君意這些畝花田一輩子能賺的晶石都搭在這個上面了，說是仙界流傳下來的法寶，只有一百個，買一個少一個，都是商家的說法吧，反正只要加上“仙界的”這三個字，這東西就能賣出天價去。
君意倒不是被他們忽悠了，這東西真不錯，君意也認了，現在消費者的要求低啊，只要東西好用你們要怎麼宣傳就怎麼宣傳吧，要天價就天價吧，只要不是騙人的就行，用得好還會謝謝賣家出售這麼好的東西，真心的，不是反話。
“洞悉眼”是個琉璃狀的晶體，有兩種形態可以選擇，一種是戴在手指上做戒指，一種是做手錶，還有提示時間的功能，當然它的主要功能不是顯示時間，顯示時間真是送都不要了，它是能檢測修爲進度的好東西。
像靈根測試尺可以測試靈根，修爲靈球可以檢測修爲有幾層了，用三天的時間檢測抽出的血液可以測出靈力純度和穩定性……這個“洞悉眼”有所有以上功能，不費時間還不費晶石，每次一塊一二三品的晶石就行。
君意測過，裡面能測試的有：靈根、靈根平衡度、修爲境界、靈力純度、淬體層階、身體疲勞程度、血脈牢度……等等等等，一個好聽的女孩的聲音報出的，還可以選擇聲音，提供的選項有：稚嫩女孩、嫵媚少女、溫柔少婦，君意調了半天也沒有“磁性男聲”這個選項，不禁感嘆：修仙到底還是男子的世界。
最厲害的是商家說“洞悉眼”可以測從靈根直到到化神後期的所有階段所有需要知道的數據，廣告語云：“洞悉恆久遠，一顆永久傳”。
化神後期誰都不知道，人間界幾千年沒有出現化神飛昇了，都不知道的事讓商家隨便宣傳吧，君意確切知道是自己門派的開山老祖逍遙老祖用的就是這個，一模一樣的，逍遙老祖是元嬰後期的修爲了，說明這個“洞悉眼”用到元嬰後期是絕對沒問題的。
“你知道我不喜歡帶東西在身上。”旭光沒接。
君意把“洞悉眼”塞到他手上道：“本來買這麼好的就想着一起用的。拿着吧，你幫我這麼多，我也沒什麼能給你的。反正也不準……”
“什麼？”
“啊，我是說，反正我測過了，你走了我以這資質以後也是用不上的，你帶着吧。”
寶貝到手君意就拿來給自己測了，費了一地的晶石測了有百八十次，結果都是練氣九重天，淬體突破低元境界，進入中元境界第五層！
君意當時就慌了，立刻去找到拍賣會老奶奶要說法，可是他們早就人去樓空了。
錢是貸款來的，一輩子所有的錢啊！都賠進去了，君意的損失怎一個“悽慘”了得！
沉重的打擊讓君意差點瘋掉，晚上旭光見君意沒到無名墓地修煉找到花房來的時候看到她正對着一朵玫瑰說話：“她說我淬體中元境界第五層我信的，因爲淬體不是我自己修煉的，你也看到我旁邊的大神了，我的身體都他淬鍊的……他的修爲本事我到現在也沒搞清，說他能把我的身體在五年內從傷痕累累幾近崩潰淬鍊到中元五重天我，完全有可能的是不是？人家是仙狐，出生就有一半的仙人血脈，雖是不可能，但也完全有可能……
可她說我練氣九重天，還後期可以閉關衝擊築基了，你說好笑不好笑，我們門派天才中的天才三十歲開始衝擊築基，聽說還失敗了，她說我可以築基了，她真是看得起我……本來想着最近靈力在體內衝撞得厲害不知什麼原因，把她買回來一下子就能知道原因了，以後旭光不在呢，我的修爲或許還能上個半層一層的，結果倒好……你說是不是因爲我的淬體和修爲相差太大，把她弄糊塗了？……”
旭光在她身後聽了半天聽出重點來，敢情是測出的數據太高了這小傻子不相信，便道：“我原先計劃讓你三年築基，已經晚了。”
他在身後忽然說話倒沒把君意嚇着，君意處在一種受打擊過大的恍惚狀態，呆了半響才反應過來有人說話，半響才慢慢地扭過頭來，呆了呆才張嘴說道：“哦……”
隨後旭光說什麼她都是不信的，也不是不信，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她的精神狀態讓旭光很是擔心，默默陪了她一晚上，直到天快亮的時候君意頭一歪枕着旁邊的旭光的肩膀睡着了。
肚子被捅個窟窿旭光都能給療傷，可精神病難治啊他也沒什麼辦法，旭光正想着這不行醒了打兩耳光試試能不能給打清醒了，沒想到君意一下子醒了，前後她睡了一分鐘都不到，醒了跟沒事人一樣，問道：“你在這裡做什麼？不修煉麼？對了，我在拍賣會上拍下的那個‘洞悉眼’，送你。”
……
然後就有了前面那段對話。
旭光最後還是沒拿“洞悉眼”，他自負自己的修爲不需要法寶相助，更何況只是一個在他眼中小小的法器。
“前天是你生日。我補送你一個生日禮物吧。”旭光道。
“啊？”君意呆掉，她還沒有從巨大的打擊中徹底恢復過來，就好像就忽然聽到一個不得了的消息。
“我不想重複第二遍。”旭光道。
前天，七月十五，鬼節，是哦，師傅好像說過不知道自己哪天生的，但卻是七月十五抱回來的，就把生日定在這倒黴的節日了。
在鬼節這一天，又一直不過生日，君意早就忘記了。
“跟我來，送你月亮。”旭光道。
君意跟出去，看到旭光打了盆水放在花田中。
不是吧，這麼俗，水映月？
可是外面天色已經矇矇亮了，月亮打着哈欠沉在地平線上等着換班了，怎麼可能還回來跟旭光玩？君意道：“算了吧，我收到了，謝謝。”
“你不好奇裡面會出現什麼？”
“不好奇……”君意嘴上說着不好奇，人已經走了過去，好奇是她的死穴。
果然是什麼都沒有，探頭看過去，水中映着濛濛微亮的藍天，然後，還有旭光的上半邊臉。
“什麼都沒有……”君意知道自己上當了。
“仔細看。”
蹲下仔細看，還有微風吹拂過後幾不可查的漣漪。
“什麼都沒有……”君意明明知道自己上當了還在看。
“你離得太遠了，要近些看。”
“哦。”君意把臉湊近那盆清水，只有自己的倒影，“還是什麼都沒有，連月亮都沒有。”
“確實沒有月亮，我想給你一個驚喜才那麼說的，裡面有一個比月亮還美的容顏，你沒看見？”
“沒有啊……”
“仔細看。”
“真沒有……”君意的鼻子都碰到水面了，“哪有……”
“仔細看。你會看到的。”
“逗我玩。”明知道旭光在都自己玩，君意還是看——好奇心真不好，或許有呢，她很好奇的說，可是看來看去水中還是什麼都沒有。
“用心看，你會看到的。”旭光道。
說完他走了，從這天起君意就沒有見過旭光，五年來每夜都在一起雙修的無名墓地他也沒有再去過。然而門派中總是傳來他的消息，一時間所有漫天飛舞的花瓣雨一樣的消息都是關於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