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和小紫,本來是逃跑一樣離開漩渦鎮的,當他們決定立刻轉移,不與大鬍子糾纏時,小花的眼淚唰地就流出來了。
她一邊流着眼淚,一邊又笑着,還同時安慰南北和小紫:“我沒什麼的,我過會就好……我從來沒有這樣過,你們別管我。”
其實南北和小紫也是很難捨的,這種事,南北可不善於處理,他一個勁地給小紫使眼色,小紫當然知道南北是什麼意思。
小紫的解決方法很獨特,她向小花保證,等她陪着完成了哥哥的事後,她一定會來看她,也許就是下一次花海爛漫的時候。
她還和小花一起,在小花家的後院,栽了一棵小松樹,她要小花好好看護這棵樹。看見這樹,就像看到哥哥姐姐一樣。
她也會和哥哥一起來看這棵樹。
做完這一切,小花的眼淚終於止住了。
她真的笑了。
“這叫移情法。”小紫後來對南北說,“我讓小花把對我們的感情,轉移到那棵松樹上了,這樣她就不會因別離而難受了。”
“那麼,你是不準備來看她了?”南北問,心裡有些不爽,他不喜歡過於心機的人。
“怎麼不來呢?我還準備拽你來呢。”小紫的回答,讓南北突然就有些愧疚,一秒鐘前,自己還在懷疑她的真誠呢。“我還想呀,到時候我們來一次重走夢幻之路,還要去看看虎娃呢。”
而今天,來到留壩,跋山涉水之苦,依依不捨之愁,一下子就不見了
——忘情于山水,莫非就是這種狀況?
南北和小紫是怎麼來到這處村落的,他們自己也不清楚。
二人累了就歇歇,天晚就投宿,天亮就動身,完全是隨意而走,隨性而行,在清山綠水間,忘了時間,忘了外面的世界,也忘了行走的路線。
按南北的狀態,他甚至有時候都忘了,自己和小紫這樣行走的目的,只覺得在這仙境般的山水中,恍惚穿越在遠古,身旁還有嬌俏可人的小紫陪伴,真是人間的一大快事。
他都忘了,按小紫的說法,這樣走走停停,實際上是以一種無規則,去躲避大鬍子的跟蹤,去追尋同樣沒有規則的夢,沒有規則的天書……
他倆都忘了,他們在山間走了多少時間。
好像山中沒季節,也許春、夏、秋在山間都沒有界限。
因爲山溝裡是春天,山樑上可能是夏天;山樑上是夏天,而山溝裡已是秋天。除非冬天的大雪將秦嶺溫柔地擁抱,天地間都是白雪皚皚的時候,誰還知道山裡是夏是秋呢?
南北和小紫,只覺得兩人已經走了很久,走了很遠。
這一天,他們從一座高山下來,進入了一道深溝,本來以爲前面仍然是渺無人煙呢,小紫眼尖,卻突然看見在花團錦簇中,有一處白牆青瓦冒出,甚是搶眼。
兩人急忙移動位置,站在更高的一塊大青石上遠眺,就看見一處村落跳入眼簾。
這裡青山環繞,溪水如帶,漫山的農田和遠處的山巒相稱,綠意處處,花簇處處,古樸的鄉間小路,被花草包裹的牆根,構成這裡寧靜安逸的基調,雞犬之聲相聞,牛羊在草地覓食,一種古風古情迎面飄來,恍惚千年前的小鎮一直珍藏在這裡。
小紫歡叫一聲,跳下青石就往村子跑,南北毫不示弱,他的眼裡閃現着舒適的牀鋪,美味的食物,還有熱情的店老闆……
“怎麼回事?怎麼還沒到?”
小紫喘着氣,彎着腰,終於停了下來。
他們大概跑了半個多小時了吧,可是,那古鎮好像一點都沒有拉進,它恍惚就是畫中的村落,水中的明月,還是那麼美,那麼亮麗,卻又怎能觸手可及?
“莫非我們又遇到什麼怪異之事了?例如沙漠中常見的海市蜃樓?”
南北更是狼狽,汗水把他的臉當陸地,跑出了黃土高坡那樣的溝溝壑壑了。
“我就沒有感覺我們離鎮子近了,反而貌似更遠了?!”
“這裡是沙漠嗎,怎麼可能有海市蜃樓?”
小紫有些不高興,看見前面美麗的古鎮,卻總是夠不着,一腔興奮被潑了冷水,她也不知道該對誰發脾氣:“我們找個人問問吧。”
然而這裡找誰去問呢,這裡都看不見人,怎麼找人問呢?人都在鎮裡,要不到鎮裡去問?可真到了鎮裡,又還要問什麼呢。
小紫和南北沒有辦法,只有順着若有若無的山路前行,可這山路也怪,走着走着,前面繞進了一個灣裡,樹高林深,安靜得都只能聽見樹葉落地的聲音,擡頭看看,天上全是樹葉遮掩,天空也就是在樹葉間擠出點面容來。
再往前看,着眼處全部是樹,哪裡還能看見什麼村落。
再看腳下,這條隱隱約約的路,鋪滿樹葉,還有不知名的果狀物,南北也認不了多少,就辨別得出紡錘狀的原裝松果,還有渾身是毛是刺的板栗,躺在樹葉上藏在樹葉中無人理睬。
若在平時,無論南北還是小紫,定會高興地去收集這些果子,可是現在,在南北和小紫的眼裡,卻表露出了另一種信息:看來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人來了。
再往前面尋找那古鎮,哪裡還有蹤影,它簡直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也許誰說這裡有古鎮,都是一種荒謬。
南北和小紫的腳步慢慢緩了下來,他們越走心裡越沒底,他們擔心走錯了路。
要知道,在山裡,如果辨別不了方向,會迷路的;如果走錯了路,也許這路會把你引到不可知的遙遠之處呢;也許,還真可能出現離古鎮越走越遠的事呢。
“要不我們原路返回,另尋路?”
南北停了下來,喘口氣。他覺得自己是男人,要有勇氣,即使在承認錯誤方面,也應該搶到女士前面。
要不咋叫男人的擔當呢。
小紫也停了下來,然而她沒有說話,她站定後,好像在豎起耳朵傾聽什麼:
“你聽,前面好像有聲音呢。就在前面,你聽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