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麒向下一看,也不由得失笑,那兩人居然把馬兒牽了上來,就見他們甩鏢拔劍又是好一通嘗試,然後在地上畫了一道線,把馬兒趕上前去……那馬兒居然搖頭擺尾的走了過去,然後慢慢向上攀爬,半個結界也沒碰上……那兩人也是吃驚不小,大呼小叫,彼此商量了一下,然後兩人一騎繼續向裡。
花寄情眼睜睜瞧着,馬頭順順當當過了線,那兩人哈哈大笑,顯然得意非凡……誰知下一刻,便是一聲驚叫,重又被彈了出來,骨碌碌滾到了山下……而馬兒,就這麼悠悠閒閒的過去了,一邊還啃着地上的草。花寄情又訝又笑,那兩人不知第幾次奔上來,進又進不得,想招呼馬兒回去吧,馬兒吃草吃的不亦樂乎,叫破了嗓子,頭也不回,那兩人實在沒辦法,只能邁着兩條腿走了回去。
聖麒側頭看她,道:“小情,你有甚麼主意?”
花寄情心裡已經有了一點譜兒,點了點頭,笑道:“看來這人,還真是個頑皮的傢伙……等我試試。”一邊說着,她便上前幾步,一直走到他們畫的線旁,從發上摘下狐靈,託在掌心,輕輕湊到線前:“試一下,別怕,我會接着你的。”
小狐靈在她懷中搖頭擺尾,看上去宛然就是一隻小狐狸,然後矜持的上前一步,再上前一步,就見它跳跳蹦蹦,順順當當過了線,然後再縱回來,跳回她手中。花寄情送回發上,笑拍拍聖麒,上前一步:“聖麒哥哥,若是我被彈出,一定要抓住我,不要讓我滾下去。”小麒麟從聖麒的衣襟裡探出小腦袋,一聲不敢吭,聽她這麼說,就伸出小爪子抓着她衣服。花寄情不由得笑出來,伸手摸摸它小腦袋:“小靈好乖,不過,不是現在。”
小麒麟小聲哦了一聲,花寄情便一步步向裡,居然真的順順當當走了過去,她在裡面伸出手,把狐靈遞出:“你試一下?”
聖麒搖頭:“只怕不成。”卻還是接過狐靈,然後上前一步,不意外的被結界彈出,在空中連轉了兩個身,這才落下地來。花寄情笑道:“那你回客棧等我,我去瞧瞧。”
聖麒想了想:“也好,你要小心。”
花寄情應了一聲,向聖麒擺擺手,就向山上走去。
如果這是一個法寶,那器主對法寶中發生的一切早就瞭若指掌,所以花寄情絲毫未掩飾行跡,只安步當車,悠然向前,一路宛似遊山玩水一般。一直攀到了山頂。山頂空地上,是諾大一間玄女殿,靜夜中猶香火味道縈繞。花寄情隨手推開殿門,走了進去,隨着她走入的動作,壁上的銅燈便在她身後一盞一盞依次點起,不快不慢,與她的腳步聲配合的無比默契。
天下只有狐族,才最喜歡弄這樣的玄虛……花寄情微微一曬,足下不停,一直進了大殿,隨着她的腳尖邁入門檻,大殿中瞬間燈火通明……正中一間玄女神像高有三丈,塑的衣帶飄飄,寶相莊嚴,容貌栩栩如生,那一對琉璃眼珠竟似乎在微微轉動一般。花寄情負手仰面,細細瞧着那神像,眼前忽然一花,那神像竟似乎對她微微一笑……定晴再看時,卻又似乎毫無異常。
花寄情皺了皺眉,低下頭來,
身後忽有人道:“小情!”
聽上去十足十是聖麒的聲音,花寄情下意識便要回身,卻及時醒悟,站定了不動,反而更加悠閒的走開,欣賞大殿兩邊塑的一排金衣侍衛,身後那人耐不住性子,又道:“小情,小情!”
花寄情理都不理,揹着小手兒十分的自得其樂,眼前忽然一黑,大殿中的燭燈一瞬間全熄了,有人在她脖領處吹了一口氣,陰森森道:“小情……”
花寄情心中暗笑,仍舊不動。她與狐扶疏相處既久,對這種刁鑽頑皮的狐狸性子十分習慣,早料到會有這一着……身後那人氣急敗壞的又吹了兩口,然後大聲叫:“小情,小……”才叫了一個字,她霍然轉身,與此同時,手指輕揮,指尖神火氣息溢出,瞬間亮起一團光芒,真映得大殿中亮如白晝。
四目相對,只隔不到半尺,那人大吃一驚,啊的一聲尖叫出來,向後一跳,然後瞬間消失掉,花寄情微微一笑,慢悠悠的走到神像面前:“我道是玄女現身,原來是位狐公子……只是,既然已經來了,丟下客人自己回去,是何道理?”
殿中一靜,那神像終於嫣然一笑,然後寶光搖曳,他化爲一團流光,躍下地來,站在了她面前。一眼看清他的模樣,花寄情不由得輕吸了一口氣,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不是驚豔,而是驚訝……
眼前人一身霞光般的錦斕長袍,重重疊疊,華美之極,袍角直拖到地,頭髮用一根綵帶系起,眉眼姝麗,笑意盈盈,美當然是極美的,只是從頭到腳完全不像男人……她都有點兒懷疑她的“狐公子”叫錯了,是不是應該叫狐娘子纔對?
她發怔的空兒,他已經甩了幾個媚眼過來,撅嘴道:“你怎麼知道人家附在玄女身上?”
就連這聲音也都孃的過份!長的美若好女的人很多,就連狐扶疏也有那麼點兒意思,可是氣質這麼孃的人就少了,簡直僞娘到雌雄莫辯……花寄情有點兒無力:“你出來之前,先把身上的香火氣清清……”
“哦……”他回過神兒來,笑道:“原來如此。小妹妹真聰明……”一邊說一邊上前一步,伸手就想去摘她發上狐靈:“你怎會有我狐族的狐靈……”
花寄情飛也似的退後一步,避了開來,微笑道:“請問狐公子尊姓大名?”
“喲,好小氣,看看都不行嘛?”那人撅嘴一笑:“好吧好吧,人家先說了!我叫狐闌珊!你叫甚麼呀?那人叫你小情,我也叫你小情好不好?”
還撅嘴!還拋媚眼!還說“人家”!他真的不是女的麼?相比起來,狐扶疏簡直可以稱的上風華絕代了!花寄情輕咳道:“請問,你是經常在這兒冒充玄女顯靈麼?”
“人家哪有冒充?”狐闌珊眉眼妖嬈,輕輕笑道:“玄女是圓是扁,有誰曉得啦?人家就是玄女,你求我便應,哪能說是冒充?”
花寄情微微一怔。世上多有妖物假託神靈之名,集納香火,也是一種修煉方式,難道這狐闌珊也是如此?她微微眯眼:“那你爲何在山下設法寶防護?不讓隨意進入?”
狐闌珊輕輕一笑,眉眼流盼:“人家這
麼花容月貌,若不設結界,誰知世上那些登徒子會不會跑上來偷香竊玉?”
偷香竅玉?難道還能猥褻神像不成?花寄情不由得一皺眉:“哦?照這麼說,現在的民間傳言與你無關?滿月之時玄女顯靈之事你亦不知?”
“呀?”狐闌珊張大眼睛:“甚麼傳言呀……”
花寄情驚鴻劍乍然而出,行若無事的比在了他頸上,一時寒氣侵人,狐闌珊吃了一驚,頓時瞪大了眼睛,嗔怪道:“你這小妹妹怎能這樣?好好的說着話兒,居然就對我動刀子!”
花寄情微微一笑:“你不對我動法寶,我自然也不會對你動刀子……你若動法寶,我縱是身在法寶之中,不得不死,也得拉一個墊背的!”
狐闌珊嬌嗔頓足:“人家哪有啦……”
“哦?”花寄情微微一笑,指指兩旁的侍衛塑像:“那方纔那些金衣侍衛,似乎不是這樣的姿勢?也沒離我們這麼近?”
狐闌珊啞然,雙手把住她手:“好姐姐,人家下次不敢了,就饒了人家這一回。”
花寄情微微一笑,便收了劍:“我忽然想起,不知在哪兒看過一個記載,上古有件法寶名爲十八羅漢塢,便如一個小天下,其中的十八羅漢,乃是佛祖駕前十八羅漢鬥法時遺留人間的戰魂……可隱跡,可防備,可修煉……你可知這法寶現如今流落何方?”
狐闌珊忍不住哼了一聲:“姐姐真壞,明明知道這個就是,還要問人家。”
花寄情皺眉退了一步,其實她只是在帝孤鴻書房中看到過,詐他一詐,沒想到真的是。這十八羅漢塢防護隱跡隨心所欲,所以纔要人進就進,不要人進就進不得……可是這法寶的厲害之處,不在這個,關鍵還是這十八羅漢。十八羅漢都是阿羅漢正神,除魔衛道,所遺留人間的戰魂當然厲害十分……她面上不動聲色,眼神卻未從狐闌珊身上移開過半分。一邊正色道:“你爲何要將天下的玄術師聚集此處?你究竟有何企圖?”
狐闌珊笑道:“他們要來便來,要走便走。我有甚麼辦法?我既然在此修煉,有人願意助我香火,成我名聲,我當然不會拒絕。”
她微微眯眼:“哦?僅此而已?”
他媚眼一拋:“當然啊?不然姐姐你說呢?”
“你還敢裝模作樣!”花寄情冷笑一聲:“那山頂金光,做何解釋?你不知在此裝神弄鬼多少年,染的這一身香火之氣,爲何往年從無金光之事?偏偏今年就有了?”
狐闌珊語塞,一跺腳:“你真討厭!人家不要理你了!”一邊抽身就走。
花寄情早已經有備,伸手就去抓。可是她忘記了,這狐闌珊重重疊疊,穿了也不知有多少層,她一把抓過,只聽嘶啦一聲,已經撕了他半幅衣袖下來,遙聽他嬌笑聲聲,飛也似的逸去,一時滿屋都是嬌笑,縱是綺麗動聽,也平白多了幾許鬼意。大殿驟然一黑,黑暗中,勁風襲來,帶着一絲香火氣息,花寄情急急避開時,背後竟也有香火氣息飄來,攻勢轟然,她險些退到了那人的拳頭上,一時驚出了一身冷汗,飛也似的矮身,險險避了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