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呢。”他現在手下只有幾十個侍衛,眼裡就已經沒有了王朝,若有朝一日他成了一方霸主,定是那率兵謀反一號的人物。
“一坐上朝堂就是一副君臨天下的樣子,我還以爲我們的鳳太子永遠都不會對手下動怒呢。”一向不喜形於色的他,原來也有暴走的一天。
“鳳翊當然不會。”可是他現在並不是鳳翊,而是一個老頭子模樣的馮羽。
楚雲歌抿嘴點頭不可置否,他這話說的沒錯,如果他現在是以鳳翊的身份出現,百分之一百不會有剛在那一幕。
兩個人大搖大擺的走在青雲城的街上,後面的火光越來越小,一圈人圍着倒在地上的侍衛長,看着已經走遠的楚雲歌二人,皆是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黑夜幽深幽深的古巷之中涼風習習,突然從岔路口衝出了一個人影到他們二人身前,抱住楚雲歌的肩膀,“你們兩個沒事真是太好了。”
楚雲歌不動,深情注視着面前神情緊張的霽穀子。
“馮羽,你受沒受傷?我這裡有藥!”霽穀子來回打量着二人,暗夜中,哈哈的眼睛就像兩個熒光溜溜球一般,也跟在霽穀子的身後搖着小尾巴。
鳳翊淡淡描述,“神醫腳腫了,一步都走不動。”
楚雲歌也跟着說道,“是啊,神醫年紀大了,行動一點兒都方便。”不方便的速度都能達到二百邁了,十幾個青年小夥子都抓不着他的影兒。
“那個……”霽穀子一隻手扶在楚雲歌的肩膀上,面上又露出痛苦的表情,張開雙臂要抱抱,“哎呦,你不說我還忘了,我這腳啊疼的都要斷了。”
兩個人十分有默契的後退了一步,霽穀子撲了個空,踉蹌了一步才站起來。
“神醫的腳斷了還能狂奔,而且速度還能跟閃電一樣快,我們真是佩服呢。”楚雲歌對着霽穀子豎起大拇指,“神醫棒棒的。”
霽穀子低頭撅起嘴,“你們真的誤會啦。”
“我們誤會啦?那就是說明現在神醫的腳還是很痛是不是?”誤會?從山上到山下,在重新爬山,他們身上揹着一百多斤的負重在大霧裡狂奔,幾乎是一刻都不敢停歇。
好樣的!她楚雲歌什麼時候被耍的這麼徹底過,她怎麼就忘了他本身就是個醫生,用個法子讓自己的腳踝腫一腫就跟吃完似的那麼簡單。
霽穀子點頭。
楚雲歌從包袱裡掏出來鐵爪,在手裡搖晃,“既然神醫行動不便,那還是由我來代步啊!”
霽穀子一點點向後退,指着楚雲歌手裡的鐵爪麻繩,“你想幹嘛?”
抓着繩子的兩端楚雲歌扥了扥,彷彿在她手裡的不是一截繩子而是一條皮帶,霽穀子見勢不妙,拔腿就要跑,被鳳翊一把拽住,楚雲歌繩子一繞就到了他的身前,給他來了個五花大綁。
“你們這是虐待我!我不跟你們回大楚了。”
楚雲歌把繩子打了一個死結,鳳翊彎腰肩膀抗住他的腰站了起來。
“你們放我下來!”霽穀子被綁的像是個糉子一樣,連手都被捆在了裡面,在鳳翊的肩膀上呈一個N字的形狀,想掙扎都難。
“神醫的腳負傷,行動多有不便,還是這樣比較好一些。”楚雲歌就在霽穀子身後跟着,一步都不離開。哈哈在楚雲歌的身後一陣狂吠,咬着楚雲歌的褲腳就不撒嘴,搖晃着腦袋。
楚雲歌跺了兩下腳,哈哈也不離開依舊死咬着她的褲腿,楚雲歌回頭兩隻手張開,“汪!”
哈哈熒光溜溜球般的眼睛閃了一下,像是看到了個神經病似的。
“再敢咬我,我就把你做成狗肉湯!”楚雲歌呲牙咧嘴的嚇唬它,哈哈幹眨巴眼睛,嘴裡吊着她的褲腿還是不鬆手。
這小東西還挺衷心……楚雲歌從袖口裡拿出了一塊儲運的備用糧食,扔到了地上。
牛肉乾咕嚕咕嚕的滾到哈哈的身邊,自從牛肉乾從楚雲歌袖口掏出來的那一個瞬間,哈哈的鼻子就沒離開過牛肉乾,牛肉乾一落地,哈哈立馬撒嘴從地上叼起牛肉乾,大肆的在嘴裡嚼了起來。
“哈哈哈。”楚雲歌莫名的開心,“果真是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狗啊。”
哈哈低着頭吃的開心,霽穀子懊惱不已,“傻狗!”
“哈哈哈。”突然,楚雲歌的笑聲戛然而止,幽深靜謐的衚衕又重新恢復了安靜,她剛纔分明聽到了腳步聲……雖然那是極輕的,“走。”
楚雲歌又將手裡的牛肉乾塞到了霽穀子嘴裡一塊,把他的嘴給堵了上。
她和鳳翊都不曾來過這青雲城,所以也不知道什麼地方,只是扛着霽穀子在城裡瞎轉,楚雲歌聽着後方的腳步聲,他們若是走的快,後面的腳步聲必定走的也快,他們若是放下速度,腳步聲也慢下來。
本來在城池中出現腳步聲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可是現在已經過了子時,正常人家是不會出來人的,更何況這腳步極輕顯然是有意要避開人的耳目。
霽穀子好不容易纔嚼完自己嘴裡的那一大塊牛肉乾,“你們兩個大傻子,咱們是被人跟上了,還不趕緊放我下來。”
楚雲歌蹲身把哈哈抱在了懷裡,他那兩個大綠眼珠子實在是太扎眼了,不過說來也奇怪,一般的狗眼睛是不會發光的,哈哈看起來就是一隻正宗的‘中華田園犬’,可是一到晚上,眼睛就變得又綠又亮跟大燈泡似的。
把哈哈的眼睛蒙上,楚雲歌也放輕了腳步,哈哈好像也聽懂了霽穀子的話,在楚雲歌的懷裡異常的安穩,一聲都不吭。
身後的腳步聲繼續,這麼輕的聲音若是放在了白天是根本聽不到的,他們也就是仗着夜深人靜沒有一點的其他動靜,才能聽清這時有時無的腳步聲。
霽穀子無聲的嘶吼,“放我下來!腦袋都充血了。”白老頭兒都要變成紅老頭了。
楚雲歌猛地回頭,一通到底的古巷之內並沒有什麼異常,只是夜裡的秋風吹落了幾片葉子。會是誰呢?守城的侍衛如果要跟着她們沒有必要這麼小心翼翼的,況且能將腳步聲處理的這麼好的人,輕功一定不一般,不是那幫烏合之衆能企及的。
不是他們,又這麼窮追不捨,難道是無憂殿?
楚雲歌嘆了一口氣,好像最合理的解釋也只是他們了,但是他們都已經化成了這個德行,竟然還能被跟蹤……
“把他放下來。”無憂殿的人恨不得他的父皇永遠也不要醒來,若真是讓他們發現了霽穀子就在她的這兒,又是一場解決不完的大麻煩了。楚雲歌把鐵爪從霽穀子的身上抽了出來。
壓低了聲音,楚雲歌在霽穀子耳邊淡淡的說道,“勸你一句,這些人你可打不過,不想死的話就乖乖跟着我們。”
鳳翊走在前,楚雲歌斷後,三個人就像開啓了競走模式,在古巷中快速穿梭,沒有一點規律可言,隨着他們步伐加快,楚雲歌也越來越能清晰的聽到背後沙沙的聲音。
速度加快,鳳翊和霽穀子在前面幾乎腳都不挨地了,楚雲歌把自己調到最快速度才勉強跟上。
夜漆黑,秋風涼,風絲蹭着人的面龐劃過,帶走皮膚上僅剩的一點溫度,墨色天空上,烏雲盡散,露出了一輪皎潔的圓月,楚雲歌一瞬間便看向了鳳翊的背影。
不知怎的,自從那日看到幾乎疼的崩潰的鳳翊之後,她便再也不喜歡圓月了。楚雲歌抽出心思算了算日子,兩天後纔是十五,這才放心了些。
他們的步伐太快,身後的腳步聲也做不好隱匿了,沙沙的衣服摩擦聲,還有蹭地的聲音不絕於耳。
楚雲歌已經不記得拐了多少個彎兒,反正只要看着不是死衚衕,她和鳳翊便往裡面拐,可這終究不是個辦法啊。
古巷轉角處,楚雲歌猛然拉出鳳翊和霽穀子的衣服,將他二人拽進了路邊的稻草堆裡。軒軟的稻草立刻將他們吞沒,哈哈被稻草殼紮了一下屁股,從楚雲歌的懷裡嗖的一下就竄了出去,楚雲歌想伸手抓住的時候,哈哈已經從稻草堆裡跳了出去,腳步聲臨近,楚雲歌也只要縮回頭。
這麼一直走下去也不是辦法,若是被他們發現大不了也就是打一架了。
她自保無憂,鳳翊的功夫她到現在都還沒摸到底,霽穀子那個老傢伙逃命的時候就像踩了風火輪,誰也傷害不着他。
腳步臨近,三人即使屏住呼吸,從稻草間那僅有幾毫米的縫隙裡看着外面的情況。
片刻之後,稻草堆前面出現了一個個的黑影,楚雲歌眼睛睜大,這一個個的黑衣斗篷,已經明顯的不能再明顯了,果然是他們!竟然都找到這兒來了。
四五個斗篷人都停在了巷口四處張望,怎麼追到這兒人就消失了……這幾個人行動實在是可疑,而且又在城門說出了那樣的話,他們本來就只是想跟着他們看看到底是幹什麼的,沒想到竟然還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