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水果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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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大廳內雖是點燃了數支蠟燭,光線還是有些陰暗,門框的縫隙漏進一絲涼風,頓時將火苗吹向一側,廳堂裡顯得更加暗黑,突然,一支燭芯發出“啪”的一聲,火苗竄得很高,將衆人嚇了一跳。

在火苗竄出之後,李自成的聲音突然想起,聲音不高,卻足以傳遍大廳的每個角落,“各位大人,想必你們已經知道,請你們來的原因了,”他面沉似水,陰冷的目光從衆人面飄過,幾乎颳起一道寒風,“我希望他能自己站出來,既然敢於謀刺我,應該想到後果,敢作敢當,我還敬重他是條漢子。”

大廳內寂然無聲,有幾人左顧右盼,希望有人站出來頂罪,千萬別冤枉他們纔好。

靜謐的時刻最是令人揪心,好在這種揪心的時間並沒有延續多久。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李自成的話,重重地砸在每個人的心房之,除了沈道,他老僧入定般目光內斂,誰也不看,開始還有人要從他的臉看出一些端倪,見此情景,只得作罷。

“再給你一次機會,若是主動站出來,我可以從輕發落,給你半柱香的時間,”李自成繼續道:“如果執迷不悟,想要矇混過關,休怪我手段殘忍!”

靜,是到目前爲止,大廳裡最大的特色,連樑成都是大氣不敢喘,他還不知道李自成審訊的結果,自然不知道主謀是誰。

半柱香時間一過,李自成只得繼續着獨角戲,“曹建已經招供,你們當,有誰昨晚後半夜派人找過他,還給了五十兩銀子,自己心有數。”

“本大人敢做,自然敢當!”李二條忽地從座椅起身,“你起兵謀反,操控西寧,還要連累我們,將衆位大人當做傀儡……”

“停!”李自成伸手阻止道:“你此刻招供,算不得自首,因爲時間已經過去了,別說我沒給你機會。”

“誰稀罕你的機會!”李二條憤然道:“李自成,你起兵謀反,早晚不得好死,”又指着周圍的軍官們,“你們甘願爲虎作倀,遲早會有報應。”

“報應?”李自成微微一笑,調侃道:“不知李大人貪墨軍餉,有什麼報應,奧,對了,我雖然饒過你,但是你不思悔改,恩將仇報,離死也不遠了,這是報應,天道循環,真理長存!”

“天道?李自成,如果真有天道,你起兵謀反,無端製造殺戮,早晚不得好死,還談什麼天道?哈哈,真是笑話,哈哈哈……”

“不錯,我的確起兵謀反了,但我爲的不是個人,而是那些窮困潦倒生活無着的人,匠人、士兵、牧民,等等,若是有天道,自會助我成功。”

“李自成,你託名千戶,實則將各位大人玩弄於股掌之間,難道這是天道?說得好聽,還不是爲了你個人的野心,將我們的銀子納入你的囊?”李二條雙眼充血,恨不得將李自成舀口水吞下,“爲了朝廷,爲了西寧,我恨不得親手將你誅成萬塊!”

“李二條,說來說去,還不是我擋了你的財路?你眼真有朝廷與西寧的百姓,又怎能爲了一己之私,而讓匠人、士兵們流離失所?他們紛紛逃亡,難道你是睜眼瞎?”

“成者王,敗者寇,現在你是勝利者,怎麼說都行。”李二條脖子一犟,將半個後腦勺對着李自成。

“成王敗寇,古訓說得好呀,可是你忘了,‘天恢恢,疏而不漏’,你更忘了,‘良禽擇木而棲’,我若不起兵,西寧長期發展下去,你等不是死於蒙古人之手,便是死於盜賊之手,只爭來早與來遲。”

聽到此處,衆人臉都是發燒,在燭光的掩蓋下,紅暈倒是不顯。

李自成繼續道:“我以百餘士兵起家,不僅將蒙古人趕出西海,更是收回被蒙古人佔據的伏羌堡,一戰而定西寧,在西寧剛剛平靜下來,便想起衣食無着的匠人,給他們出路,你在西寧爲官多年,位高權重,何曾關心過那些衣食無着的人?”

李二條一時語塞,卻還是硬着脖子道:“你起兵謀反,朝廷大軍不日便到,那時你們必將碎屍萬段……”還用手指了指大廳裡的衆人。

“冥頑不化,死不悔改,留下也是白費糧食!”李自成以目示意,何小米指揮親兵,一擁而,將李二條綁了。

李二條情知逃脫不掉,也不反抗,任由李自成的親兵綁了,口兀自道:“李自成,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像你這樣的人,是做了鬼,也是惡鬼,閻王是不會放你出來繼續作惡的,還是早死早投胎好,記住,下輩子別再做個惡徒了。”李自成把守一揮,何小米便將李二條押出去了。

大廳內再次恢復了平靜,衆人不知道李自成還有沒有後手,一個個忐忑不安。

“哈哈,各位大人,將你們請入官衙,一來當時並不知道幕後主使便是李二條,只能確定是你們當的某人,所以……自成在此向各位謝罪。”李自成覺得,衆人心都是明鏡似的,與其遮遮掩掩,不如開誠佈公,事情說開了,他們心反而不會落下荊刺。

“屬下等不敢!”

“這二來嘛,也是讓各位做個見證,自成行事,向來有禮有據,壞人固然不會放過,也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李自成向衆人拱拱手,“自成再次向各位表示歉意,現在你們可以回去了。”

“屬下等告退!”

衆人慌不失地跑出這間令人壓抑的大廳,雖然他們只是見證人,刺殺事件與他們沒有任何牽扯,但今晚的事情太過蹊蹺,一樁謀殺案,李自成不到兩個時辰全部化解了,元兇被擒,主謀伏法,他們心不由一陣陣悸動。

樑成待衆人去得遠了,方纔問道:“自成,李二條一家,是否都要問斬?”他是主管軍紀的指揮僉事,也包括管理軍官,出了謀殺這樣的大事,自然由他去當劊子手了。

“當然要斬……等等,女眷不用了,”李自成問道:“李二條家有多少女眷?”

“據屬下所知,李二條的原配早已過世,家只有三個小妾,原配留下的兩個女兒,應該已經成年,小妾也生過兩個女兒,不過年齡尚幼,恐怕還不滿十歲!”

“這些女眷都留下吧!”李自成淡淡地道。

朝廷對人犯滿門抄斬時,也是隻斬男丁,女子則納入教坊司,充作官妓,有錢人也可以買回家作爲婢女、奴僕、小妾等等,西寧遠離京師,又是軍鎮,與教坊司不沾邊,樑成以爲李自成看了李二條家的哪位女眷,便問道:“屬下啥時將她們送過來?”

“送過來?樑大人你想哪兒去了?”李自成微微一笑,“這些女人,本來也該隨着李二條一同處斬,但天有好生之德,讓她們苟延殘喘吧,剛好兄弟們也是……”

“大人的意思是……”樑成以爲李自成又要給士兵們娶婆姨,“她們是犯官家屬,留在士兵家,久後必有怨言,影響兄弟們的士氣……”

“走,我們去書房,邊吃邊談,”李自成又吩咐何小米,“將晚飯送到書房,再來罈老酒。”

“是,大人。”何小米如飛地去了。

李自成待樑成在書房落了座,才說了自己的意思,照教坊司,將李二條的女眷納入專供士兵出入的青樓。

次攻破伏羌堡,俘獲數十女人時,李自成有了類似的想法,但那些女人畢竟是蒙古人破城的受害者,自身並沒有什麼過錯,如果強行納入青樓,既有些傷德,又不合情理。

李二條的女眷不同了,她們是戴罪之身,爲士兵服務,乃是爲李二條贖罪,至於將她們納入青樓,究竟是害了她們,還是幫了她們,李自成也說不清楚。

“自成,這……屬下從未聽說過這等事,要不,還是直接配給士兵們吧,只要我們多加留意,應該也不會出什麼幺蛾子。”樑成次在伏羌堡的時候,見識了李自成親自給士兵主婚,當時深感意外,事後想起,無論對於士兵,還是那些無家可歸的女子來說,都是最佳的選擇。

樑成實在跟不李自成的節奏了,特別是納入青樓後,還要涉及到管理問題。

李自成笑道:“配給士兵自然省事,但僧多粥少,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能讓兄弟們都能安家?”

正好何小米端來酒菜,李自成便道:“樑大人,咱們邊吃邊談。”也不迴避何小米。

何小米給兩人的酒盅滿,樑成,端起酒盞向李自成示意,“自成,讓誰來管理這些女人呢?”

李自成也是端起酒盞,與樑成碰了杯,一口乾了,方纔道:“人選倒是有一個,是不知道他是否願意,另外,青樓的名字我也想好了,叫水果樓,這些女人晚要伺候兄弟們,白天也不能無所事事,讓她們在水果樓附近種些蔬菜水果,也好貼補水果樓的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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