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吳亦有登時就明白鬍萬里是什麼意思了,東興港至倭國的航線雖然是吳家在開闢航線,但設想是胡萬里提出來的,如今他既然收了許煉的船隊,自然是默許他們加入這條航線。
這事拒絕是不可能的,東興港吸納外來的船隊,這是大勢所趨,吳家若是阻止,在胡萬里心裡的地位必然一落千丈,想到這裡,吳亦有便沉吟着道:“誠如長青兄所言,東興港遲早會對外吸納船隊,以小弟愚見,遲不如早!
東興港的消息泄露不過是時間遲早而已,既是如此,趕在消息泄露之前儘快的壯大東興港的實力是爲上策,爲此即便損失一些利益亦在所不惜。”
見他能夠站在東興港的立場考慮問題,胡萬里不由頗感欣慰,略微沉吟,他才道:“暫時也不宜大張旗鼓的吸納,咱們不能爲了一己之私置月港的安危而不顧,如今東興港有三支船隊,規模已達三十餘艘,多半是大海船,完全足夠維持東興港的正常運轉。”
微微一頓,他便接着道:“稻米的補給主要是來自南洋,但鑄鐵和火藥的原料皆是來自月港,爲防意外,這段時間要大量購買儲存起來,另外,吳家有適合的船員水手,也移居一些過來罷,門內撒土,迷迷外人眼。”
聽的這話,吳亦有不由一喜,忙欠身道:“小弟這就安排下去。”
呷了口茶,胡萬里又才問道:“每一艘遠航的海船上是不是都應該有修理船隻的工匠?”
吳亦有不知道他問這是什麼意思,頗爲茫然的點了點頭,道:“有,每艘船上一般配有兩三名木工,以便隨時對船隻進行維修。”
“這些木工應該熟悉船隻的構造吧?”胡萬里連忙問道。
吳亦有登時就明白過來,胡萬里這是打弗朗機商船上木工的主意,不得不說,這確實是個好主意,當下他便笑道:“那是當然,否則損毀稍大,豈非就危險了?對於遠航的海船而言,木工很重要,要弗朗機商船割讓木工,可大不容易。”
“五月,弗朗機的商船便開始抵達月港。”胡萬里微微笑道:“咱們也不多要,弄二、三個木工就行,高價僱請,綁架,下藥,色誘都行,不拘什麼法子,弄幾個過來。”
說着,他收斂了笑容,沉聲道:“弗朗機火炮威力有限只適宜近戰,但近戰人員傷亡太大,咱們可損失不起,如今我正在琢磨適宜遠距離作戰的重炮,咱們這船不結實,多裝幾門重炮就承受不住,早就聽聞弗朗機戰艦結實,得想辦法打探他們的構造。
東興港孤懸海外,根基淺,人口少,若是不能絕對的掌控海面,那遲早會被朝廷剿滅,造出適宜裝載重炮的海船是當前的頭等大事,夢然不可輕忽怠慢。”
吳亦有聽的震驚不已,這野心也太大了,竟然要掌控海面,真要有這一日,大明所有的海商豈非都得俯首聽命!而且聽他這口氣,適宜遠距離作戰的重炮竟似已經造出來了?他也無暇多想,忙欠身道:“長青兄放心,小弟千方百計也要抓兩個弗朗機木工送往東興港。”
“如此甚好。”胡萬里微微笑道:“許煉來投,如今尚難以斷定真假,夢然暫時不要與他接觸,另外遣人去徽州覈實一下他的情況。”
這事確實應該謹慎,吳亦有忙道:“好的,小弟馬上安排人手去徽州打探覈實。”
與吳亦有商談完,胡萬里並未在月港停留,當即便騎馬趕回了漳州,這段時間他對騎馬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不爲其他的,騎馬代步這速度比乘馬車快多了,這年頭交通不便,在陸地上,騎馬是最快捷的方式,不學會騎馬可不行。
漳州這地方也沒什麼好馬,他能買到的也就是滇馬,他騎乘的這匹的烏蒙馬,個頭不高,才一米二左右,速度快、騎起來舒適平穩,倒是挺適合他這種新手。
月港到漳州,陸路不過四十里,策馬揚鞭,一路快趕,半個時辰便可趕到漳州,比逆水行舟快遠了。
回到縣衙,胡萬里便直接進了後院,待的沐浴出來,便聞報急遞鋪剛剛送來邸報以及書信,等候他簽收,他不敢怠慢,立即匆匆出了宅門,趕往簽押房。
算算日子,京師該有消息了,這書信多半是張璁寄來的,他上摺子將驛站弊端一捅到底,並且懇祈在福建全省整治驛站弊端,這可是得罪全天下州縣官員的事兒,張璁對此是何態度,會不會直接遞上去,嘉靖又會是何反應?這將直接關係到他的仕途前程和名聲,由不得他不關心。
匆匆趕到簽押房,胡萬里顧不上簽字,先就將邸報抽出來細看了一遍,見嘉靖的數條諭旨中都隻字未提驛站弊端之事,也無整治吏治的字眼,他不由有些疑惑,是張璁沒將他的摺子遞上去,還是嘉靖不贊成此時整頓驛站弊端?
拆開包裹,檢查了書信的封漆,見毫無破損,他便快速的簽字畫押將急遞鋪的鋪司打發出去,隨後才拆開信封,信是張璁寫來的,在信中,張璁只說了二件事,一是嘉靖有意在他任滿之後調他回京,二是朝廷如今財政窘迫,已將鑄造發行銀元的利潤挪做它用,讓他獻策圈錢。
對於回京師,胡萬里自然是極不情願的,目前的情形,張璁與夏言肯定有一番死掐,他這時回京師,絕對是沒什麼好果子吃,沒懇祈致仕就已經夠意思了,幫張璁是要幫的,但卻不能赤膊上陣,不能衝鋒陷陣,只能在外做幾件實事,做幾件投嘉靖所好,影響深遠,意義重大的實事,既爲張璁掙足臉面,也爲他自己積攢一點資本。
如何圈錢,如何快速的爲朝廷圈錢,這事顯然是嘉靖最爲上心的事情,這事情得好好考慮一下,一轉念,他又覺的有些詫異,嘉靖這次怎麼就沒升他的官?提個建言都巴巴的升了官,這次農學院籌建好了,推廣漢語拼音北方官話也略有小成,卻反而連句表揚都沒有,這不合情理!
不過,在留意到嘉靖的諭旨中隻字未提及到農學院,他隱約意識到很可能升遷的機會在農學院上面,國子監的祭酒是四品,農學院應該與國子監平級,嘉靖會不會考慮讓他出任農學院的院長?
在簽押房獨自思忖了半晌,他才緩步離開,如何快速爲朝廷圈錢,這可不是件輕鬆的活,若是因此而害民,嘉靖是高興了,他卻要爲此背上罵名,那些個吃乾飯的言官可能也會藉機攻訐他,說不定還會連累張璁。
既要不害民,又要快速爲朝廷圈錢,而且數額還不小,能有什麼法子?總不能號召捐輸吧,那朝廷的臉面可就丟盡了,諸如加稅之類是顯然不行的,不僅要留罵名,而且也了無新意,要說來錢快,自然首推搶劫,可去搶誰的?大明周邊都是藩屬國,這顯然是行不通的,那些個滿口仁義道德的大臣絕對會極力反對,嘉靖也拉不下這個臉面,搶北方的俺答倒是可以,卻不是人家的對手,總不至於搶本國的商人吧?
一路思忖,不知不覺就回到了後院,一路遇到兩個丫鬟,都是蹲身行禮道:“恭喜老爺。”他心不在焉的也沒留意到,待到了正房門口,秋蝶、葛佘芳、張小娥三人帶着幾個丫鬟迎了出來,皆是笑吟吟的蹲身道:“恭喜老爺。”
胡萬里狐疑的看了衆女一眼,心道這次又沒升官,恭喜什麼?一瞬間他就反應過來,難道是有人懷孕了?當下他便逐一掃了秋蝶三人的肚子一眼,微笑着道:“是誰有了?”
“不是咱們。”秋蝶快言快語的說道:“是春兒。”
春兒?胡萬里不由一愣,春兒是今年年後他才收入房中的,沒想到竟然是春兒先懷上了,這幾年三女一直沒懷上,他都疑惑自個的身體是否有問題了,如今春兒懷上了,他不由暗鬆了口氣。
張小娥卻不無幽怨的看着他道:“老爺偏心。”
胡萬里微微一笑,道:“咱們是不是姿勢不對?”
聽的這話,張小娥登時粉臉一紅,嬌嗔道:“老爺就知道欺負人。”說着趕緊的轉身進了房,胡萬里當下一笑,道:“春兒人呢?”
“在東廂房休息呢。”葛佘芳忙柔聲回道。
“走,去看看。”胡萬里當即便轉身往東廂房而去,他今年已經二十八了,想他這般年紀的人孩子早就幾個了,大的一般都進學了,他卻纔有第一個孩子,心裡自然興奮,快步走進東廂房,便見春兒正下牀穿鞋,他當即便笑道:“不用下來。”
“奴婢哪有如此嬌貴?”春兒說着便笑吟吟的上前,蹲身一福。
胡萬里上前扶起她,隨口問道:“大夫開了藥沒有?”
春兒輕聲道:“大夫說一切正常,安心休養便可。”
胡萬里和煦的道:“不孝有三,無後爲大,你懷的是少爺的第一個孩子,一切都的小心,以後所有的粗活細活都不許做了。”
“少爺。”春兒含笑道:“還早呢,都才兩個月,細活奴婢還是能做的,大夫也說了要適當活動。”
陪着說了一陣話,胡萬里纔出了房間,來到正房,他便將秋蝶、葛佘芳、張小娥三女叫來,將丫鬟都屏退之後,他才掃了三人一眼,道:“春兒是年後才收入房中的,你們三個跟着我三四年時間了,怎麼都沒懷上?是不是平時有什麼不好的生活習慣?”
聽的這一說,三女不由都是一怔,這幾年她們仨誰都沒懷上,暗地裡都以爲是胡萬里的問題,這事胡萬里不提,她們誰也不敢提起,如今春兒同房不久就懷上了,胡萬里有此懷疑也就不足爲奇了。
略微沉吟,張小娥才道:“咱們除了用玉簪粉敷面,沒什麼不量的習慣。”
玉簪粉?對她們的化妝品,胡萬里從來不過問,也沒看過,聽的這名字,當下便問道:“玉簪粉是用什麼做的?”
這個張小娥就不知道了,見她搖頭不語,葛佘芳柔聲道:“妾身隱隱聽說過,好像是用胡粉,玉簪花、豆粉,蛤粉,水內攪勻,澄去清水而成。”
玉簪花、豆粉,蛤粉一聽就知道,但胡粉是什麼東東?胡萬里當即便問道:“胡粉是什麼粉?”
葛佘芳微微一笑,道:“夫君沒聽說過,洗盡鉛華嗎?這胡粉就是鉛粉。”
鉛粉!胡萬里頓覺滿嘴都是苦澀,跟三女親熱的時候,他可沒少親臉頰,這吃的都是鉛粉?不過這鉛粉跟不孕應該無關吧?看了三人一眼,他接着問道:“再想想,你們三人還有什麼與衆不同的生活習慣?”
與衆不同的生活習慣?葛佘芳蹙眉思忖了片刻,才道:“咱們喝的茶裡都添加有極少的水銀,這算不算?”
聽的這話,胡萬里不由頭皮發麻,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你麻,找死也用不着喝水銀啊,他立刻驚問道:“我喝的茶水裡有沒有添加水銀?”
見他這副情形,三女都意識到不妙,稍一遲疑,葛佘芳才怯怯的道:“那倒沒有,都說茶水裡添加極少極少的水銀有利於肌膚增白,這個習慣也就保存下來了。”
聽的自己的茶水中沒有添加水銀,胡萬里不由稍稍送了口氣,輕嘆了口氣,他才道:“這是曲中的習慣吧?”
“嗯。”葛佘芳怯聲應道。
胡萬里看向秋蝶,道:“你喝茶也有添加水銀的習慣?”
“有,都一樣。”秋蝶連連點頭道:是不是不妥?”
“不是不妥,是很不妥當。”胡萬里沉聲道:“如果猜的不錯,這是一種避孕的方式,爲夫明確的告訴你們,這是慢性自殺!再有,鉛粉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對皮膚不好,以後不許再用鉛粉,凡是含有鉛粉的粉妝都不許用。”
慢性自殺!避孕?葛佘芳三人登時呆如木雞!
胡萬里也懶的理會三人,徑直出了房間,信步而行,幾年無子,鬧了半晌,根子竟然出在這個從曲中帶過來的生活習慣上,萬惡的ji院!得找大夫給她們仨好好看看。
一路沿着遊廊來到後院,他的心思不由轉到了春兒身上,春兒是丫鬟的身份,開臉丫鬟的地位是及不上妾的,他雖然可以不理會這些規矩,但世俗的規矩他是無法改變的,也不可能做的太過驚世駭俗,他畢竟是官員。
想到這裡,他猛然冒出一個想法,將春兒送去東興港如何?在東興港他完全可以不遵守這些個世俗的規矩,就是將春兒提拔到妻子的地位也沒人敢吭聲,而且還絲毫不影響他在大明娶正妻!
這法子不錯,春兒是他在京師第一批買來的丫鬟,與劉思武、王富貴他們是同一批買進來的,拔高春兒在東興港的地位,利於凝聚東興港護衛隊的人心,他們大多數都是買來的小廝,再則,春兒若是能產下一子,也是振奮人心的事情,他基本上不在東興港,有個兒子在東興港,不僅可以提高整個東興港的凝聚力,也能穩定人心,少主也是主!
想到這裡,胡萬里不覺微微有些興奮,這事宜早不宜遲,到了夏季橫渡海峽有風險,那時候春兒也經不起顛簸,正待回去跟春兒商議,一轉身,卻見葛佘芳獨自一人立在他身後不遠處。
胡萬里微微一笑,緩步走上前去,尚未開口,葛佘芳已是輕聲道:“都是妾身不好,累的夫君數載無所出。”
“佘芳也是受害者,爲夫豈會怪罪於你,好在發現的及時。”胡萬里說着便輕輕的牽起她的手,溫和的道:“明日叫大夫來給你們把把脈,看看有無異常,咱們還年輕,改掉這些習慣,只消一年半載,爲夫便能讓你們都懷上。”
聽的這話,葛佘芳有些嬌羞的道:“妾身謝夫君體諒。”
見她這副模樣,胡萬里心裡一動,湊過臉去就想親一下,不過,一捱到她粉雕玉琢的臉龐,卻猛然想起她用的粉妝含有鉛粉,當即就改用臉頰輕輕貼了一下,柔聲道:“佘芳天生麗質,肌膚白膩,何以還要用粉妝?”
葛佘芳輕笑道:“豈有女人嫌自己美的?越美越裝扮,越美越珍惜,越想永遠保持。”
胡萬里含笑點了點頭,道:“難怪粉妝的生意如此興隆,既是要用粉妝,那就用無毒的,佘芳聽聞過珍珠粉沒有?”
“珍珠粉可以美容?”葛佘芳驚訝的說道:“妾身只聽說可以入藥。”
“你不妨用來試試美容。”胡萬里說着心裡不由一動,隨口說道:“若能研發出用珍珠粉製作的粉妝,可是件大功德,爲夫也不用再吃鉛粉了。”
“夫君既如此說,妾身幾個就試試看。”葛佘芳輕笑着搖了搖他的手道:“秋蝶、小娥讓妾身來請夫君去打麻將,去打幾圈吧?”
胡萬里聽的一笑,爲防幾個大小老婆閒的無聊,他刻意找人用牛骨做了一副麻將教她們玩,沒想到她們很快就上癮了,每天都要搓上幾圈。(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