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說完,已經是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沈紫言忙扶着沈夫人躺下,替她掖了掖被角,賭誓道:“母親放心,有我一日,斷不會叫人欺負了青鈺去。”沈夫人聽如此說,眼角溢出了淚水,嘆道:“好孩子……”
沈紫言看着面如白紙的沈夫人,心中悲痛不已,道:“就是爲了我們姐弟三人,母親也要養好身子纔是。”沈夫人蒼白的臉上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襯着大紅色的絲被,愈發顯得面無血色,沈紫言見了又是心酸,又是心驚,見沈夫人說了這一回話,已經是面有倦色,忙退了出去。
在門前細細交待了海棠與杜鵑一番,斷不許旁人來打擾沈夫人休息,因問到郭媽媽如何處置,沈紫言想了想,淡淡說道:“關到柴房去吧。”在場衆人無不心驚,郭媽媽在府中縱橫將近二十年,誰人不給她幾分體面,沒人敢因爲沈紫言口氣淡淡的便輕瞧了此事,露出了或諂媚,或驚恐,或坦然的笑容。
沈紫言只覺得疲憊不已,膝蓋上的痛又時不時的傳來,只覺得這樣站着都難以維持,轉身帶着墨書便回走,卻被沈紫諾叫住,“你的腿怎麼了?”沈紫言粉飾太平似的笑了笑,“無甚大礙。”
沈紫言定定看了她半晌,忽的眼眶一紅,幽幽嘆了口氣,“母親病成這樣,青鈺也是個多病多災的,這要是你也……我可怎麼辦好!”沈紫言心中一顫,不知爲何,已覺眼中有了淚意。一時間心中突然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偏又不敢深想下去,只覺得這樣多想一想,就心痛難忍。
想着,隱隱尚有淚痕的面頰上浮出了一個淒涼的微笑,“大姐放心,爲着你們,我也會好生照顧自己的。”沈紫諾眼中有了溼意,萬千話語又不知從何說起,只重重嘆道:“只盼着母親早日好起來纔好!”
姐妹二人又閒話了一會,沈紫諾見沈紫言面色如常,放下一半的心,這纔回了自己住處,沈紫言雙腿打戰,竟有站立不穩的勢頭,墨書見量大急,忙一把扶住,一連聲命小丫鬟去擡了軟轎來,擡着回了院子。
默秋正站在門前翹首以盼,見沈紫言被擡着回來,心中驚了一驚,目露焦急之色,“這是怎麼了?”適才她奉命去探沈青鈺了,恰巧錯過了那一節,墨書扶着沈紫言坐在榻上,這纔將方纔之事略略與默秋提了提。
默秋聽了臉色一變,“小姐疼得這樣厲害,莫不是傷筋動骨了罷。”此話一出,衆人皆驚,目光一齊投向了沈紫言的膝蓋,沈紫言見着不由失笑,“不過是跌了一跌,哪裡就傷到筋骨了。你們也忒小覷人了!”
話雖如此說,在墨書小心翼翼的查看傷口時,還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氣,默秋握着羊角紗燈的手也顫了顫,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傷口,不住囑咐墨書:“你倒是輕點!”沈紫言看着衆人緊張的模樣,心裡一暖,笑道:“明日這傷口也就差不多該結痂了,倒也不用太擔心的。”
墨書等人卻是不依,“好歹請個大夫看看。”沈紫言心情也略好了些,笑道:“都依你們便是,一個個都在我面前拿起款來了,”隨風便笑道:“真個的,難道我們就是沒臉的不成?也就是我們幾個,纔敢沒事這樣說道幾句!”
沈紫言素來與幾人親厚,也不以爲意,只是輕輕地笑,換上一身乾淨衣裳,掩上帳子睡了,心裡雖壓着一塊巨石,喘不過氣,可還是抵不住睡意襲來。興許是這一日太過勞累的關係,晚上竟連身也不曾翻一個。
次日清早,沈紫言匆匆梳洗畢,滿腔心事的去了正房,見沈二老爺正坐在炕前,愁容滿面,沈紫諾卻已先等在那裡了,沈紫言知是自己起得遲了的緣故,面上有些發熱,自去炕前看了看沈夫人,見她依然是雙脣緊抿,面色蒼白,絲毫不見起色,也覺憂心不已,試探的問沈二老爺:“要不,我們換個大夫給母親瞧瞧吧!”
沈二老爺看着女兒略顯稚嫩的面龐,似一朵含苞欲放的白牡丹似的,幽幽嘆了口氣,“這個大夫,已經是金陵城最好的大夫了。”沈紫言心痛得難以自抑,說不出話來一擡頭,便見父親髮梢又添了幾許白髮,更覺難過。
一頓飯就這樣草草結束,沈紫言邀了沈紫諾一齊去看沈青鈺,心裡攪成一團亂麻,還未進院子,沈紫諾便悄聲囑咐她,“待會可別漏了口風,嚇着青鈺。”沈紫言點了點頭,這事她本就沒打算告訴青鈺,即使是要說,又能說出個什麼來?
沈青鈺正倚在牀前,看着雨後的翠綠芭蕉,見了兩位姐姐,眼睛一亮,忙跑至門前相迎,“大姐,三姐!”沈紫諾笑着摸了摸他的頭,“近日可曾好好習字?”“有!”沈青鈺回答得很大聲,有幾分驕傲,“先生還誇讚我了。”沈紫言聽着他如黃鶯出谷的清脆的身影,趁人不備,抹了一把淚。
沈青鈺卻眼尖,側了臉望着沈紫言,“三姐姐,你爲什麼哭?”沈紫諾一怔,黯然的望着妹妹,自己的眼裡也盛滿了淚水。沈紫言輕聲道:“姐姐沒有哭,只是風迷了眼睛。”沈青鈺瞥了眼紋絲不動的芭蕉葉,目露困惑。
一直在旁服侍着沈青鈺的趙媽媽也聽說了些風言風語,望向沈青鈺的目光,就多了幾分憐惜。院子裡的氣氛頓時變得凝重起來,沈紫言攜着沈青鈺往裡走,笑道:“早飯吃的什麼?”
沈青鈺抿着嘴笑,“吃的粳米粥,還有新出土的筍子,可鮮嫩了!我還留着半碗,待會拿給母親嚐嚐。”沈紫言心裡緊得發痛,翻起萬丈浪濤,再也無法平復,笑道:“真是好孩子。”話剛說完,卻想到此話正是母親常說給自己聽的,剛忍下的淚珠又自滑落,從光滑的緞面上滑下,落在冰冷的地上。
沈青鈺睜大了眼睛,迷惑的搖了搖沈紫言的手臂,“姐姐,又有風麼?”沈紫言側過頭去,忙擦拭了眼淚,笑道:“是啊!”沈青鈺拉着沈紫諾竊竊私語,“三姐姐好愛哭。”沈紫諾亦是痠痛難忍,淚落了滿臉也來不及擦拭。
沈青鈺雖然年幼,卻也稍通人事,見了兩位姐姐的神情,癟了癟嘴,也似要哭出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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