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紫言想到杜懷瑾一向小心,微微頷首:“你去再合適不過了。”這事事關重大,稍有不慎就會引火燒身,一時之間沈紫言也想不出還有誰比杜懷瑾更合適去說這件事情。稍欠一點膽色和忠心的,知道了這事,難免會在心裡徘徊,到時候受拖累的可是沈家。
杜懷瑾攥着信,神色微凝,“現在畢竟只是懷疑,你也不要太多慮。”沈紫言也不想他擔心,縱然是幫不了他什麼,也不想成爲他的負擔。溫順的點了點頭,“你放心,我會好生將養身子的。”
“真聽話。”杜懷瑾嘴角微勾,胡亂在她嘴角啄了啄,“我出去了。”沈紫言看着外面的天色,親自替他披上月白色的披風,“外間風涼,你一切小心。”杜懷瑾輕笑,“知道了。”說着,揚了揚手裡的信,將它小心翼翼的摺疊起來,放在了懷中,“不用給我留門了,這事我要和岳父好好說說。”
秉燭夜談也不是什麼怪事,更何況杜懷瑾經常夜不歸宿,只是沈紫言心裡還是覺得深深的愧疚,說到底都是沈家的家事連累了他。心裡對沈大老爺不滿的同時,也對杜懷瑾充滿了深深的愧疚,親自送着他出了院子們,還欲再送,就被杜懷瑾阻止了,“你前幾日受了寒,現在還未大好,還是乖乖呆在房裡。”雙手搭上了她的肩,細細的凝視她,“聽話。”
總把自己當小孩子一樣……
他的聲音甘醇清明,沈紫言聽着覺得心裡十分溫暖,就笑了笑,“去吧。”一直目送着杜懷瑾天青色的身影消失在眼簾裡,才折轉回了內室,暗暗的嘆了一口氣。
燭火搖曳,映出她雪白的容顏。沈紫言思前想後,開始爲自己的遲鈍懊悔起來。早在大太太到訪之時,她就該察覺有什麼不妥當纔是,怎麼定然要等到杜懷瑾提醒,才能明白些什麼說到底,自己潛意識裡就是覺得杜懷瑾值得依靠,或者說,任何事情到了他手中都能解決,所以漸漸就變得有些懶怠起來。
這顯然不是沈紫言願意見到的結局。
不過,既然杜懷瑾也是方纔纔想到這事,說明之前他也並不知道此事,只是根據大太太的反常推測出來的。這事也見得,杜懷瑾也不是無所不知的啊。只不過,他的反應比旁人更爲敏銳,能很快的順藤摸瓜,覺察到一些內裡的事情。
也就是說,若是大太太不來這一趟,杜懷瑾可能也不會有所察覺。想到此處,她硬生生打了個寒戰。可怕的不是面臨危險,而是危險來臨,自然還渾然不覺……
她希望的狀況,是站在杜懷瑾身邊,和他一起分擔風風雨雨。而不是在他的庇護下,做着萬事不知的安樂婦人。墨書見着她出神,忙說道:“小姐,現在時候也晚了,您大病初癒,不如先歇下吧。”
沈紫言搖了搖頭,白天睡得太多,現在絲毫沒有睡意,“你去把針線繃子拿來,我做做針線。”墨書大感詫異,自家小姐的性子自己再清楚不過,對於女紅一事,從來是諱莫如深,能不沾上就儘量不會拿針線的,現在怎麼突然這麼主動起來。
然而她還是什麼也沒有問,立刻去針線簍裡拿了針線過來,又拿了花樣給她看,“也不知道小姐要繡什麼花樣的?”那些花樣無外乎就是花鳥,孔雀,蝴蝶,風景,沈紫言看了看,挑了一副比較簡單的花鳥花樣,“就這個,讓我先試着練練手。”
墨書忙替她分線,沈紫言拿着針在大紅錦緞上比劃了半天,針腳雖然還是歪歪扭扭的,可這次她卻格外的有耐心,一針一線的,做的十分認真。墨書漸漸看出苗頭來了,自家小姐多半是要做什麼物事,還是不能由丫鬟們插手的,現在看來,十有八九就是三少爺的貼身小衣了。
這樣想着,墨書教得更是認真,秋水就在一旁看着,不時也插上幾句,沈紫言看着自家的刺繡,雖然還是沒有個樣子,可是好歹是堅持下來了。自己繡的黃鸝也有了幾分小鳥的模樣,再也不似往昔一團黃雲了。
沈紫言看了半晌,心裡也有些歡喜,在別人眼裡或許是一團糟,可是對於她而言,已經是極大的進步了。心裡默唸,杜懷瑾,我一定給你做出一套褻衣來。這話自然是不好對着墨書和秋水二人說的,沈紫言又將視線落在了一對黃鸝鳥上,揉了揉酸澀的眼睛。
杜懷瑾騎着馬奔馳在金陵城的青石小道上,打破了夜晚的寧靜。
行到綺夢樓下時,杜懷瑾吹了個口哨,燈火通明的綺夢樓裡,二樓的窗子裡探出一張脣紅齒白的面孔來。那人正是玉成,杜懷瑾就對着他使了個手勢,玉成不慌不忙的從二樓一躍而下,好在現在將近子夜時分,路上並無人走動,自然也無人看見他的動作了。
杜懷瑾輕輕一躍,跳下馬來,低聲道:“你去替我查查沈家大老爺家裡。”玉成點了點頭,眨了眨眼,示意明白了。杜懷瑾鬆了一口氣,“明日午時之前給我消息。”玉成手裡的玉簫晃了兩晃,斜眼看他,“這次怎麼這麼急?”
杜懷瑾對他的輕怠不以爲意,“身家性命的事,怎麼不急?”說着,也不待玉成答話,騎着駿馬,絕塵而去。玉成看着他消失,這才慢悠悠走入了綺夢樓裡。看臺上修竹正依依呀呀的唱着綺麗的崑曲,一句一句的,哀婉悲慼。
玉成聽了幾句,趁着衆人不注意,身形一閃,就消失在了拐角處。西晨風正似笑非笑的守在那裡,“三公子又吩咐什麼了?”玉成就將杜懷瑾所說的話大略說了說,臨了輕笑,“你可悠着點,三公子明日午時就要確切消息,若是你走了大褶子,這可事關她那心肝娘子,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西晨風狐狸眼一眯,眉宇間有了少見的幾分傲然,“若是辦不成他的事,我豈不是自毀名聲?”玉成笑了笑,“你的事情怎樣了?”西晨風臉上的笑容一瞬間蕩然無存,眼裡是深深的傷痛,面色黯然,長長的嘆息:“一點眉目也沒有。”
玉成一怔,也爲他可惜,“戶籍管理那麼嚴格,怎麼會杳無音訊。”西晨風難得的正色說了句話:“若能尋到,那就是福氣。若尋不到,那就是命數。”話雖如此說,眼裡還是有一道不甘一閃而過。
哪裡瞞得過和他認識許久的玉成,他也嘆了一口氣:“你也別急,這些年三公子沒少幫着你找,只要她還活着,總能找到的。”西晨風笑了笑,神色悽楚,“過了這麼多年,我連她的樣子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玉成不由撫額,“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總不能就這樣憑空消失了吧。”西晨風冷哼了一聲,眉目間滿是肅然,“不管怎麼說,哪怕就是她早已不在人世,我總是要尋下去的。”這畢竟是西晨風的私事,也是他的執念,玉成也不好插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再拖下去,三公子該跺腳了。”
西晨風臉上就恢復了往昔的笑容,似乎剛纔的失落和傷心只是一場錯覺一般。
馬蹄聲漸近,杜懷瑾在沈家門前勒住了馬,立刻就有守在門前的小廝警覺的問:“什麼人?”杜懷瑾從容的下了馬,阿羅替他牽着馬,斥道:“瞎了你們的眼了,仔細看看,這是三姑爺”
幾個小廝之前在杜懷瑾迎親之時也見過他一面,這時天色黯淡,哪裡認得清楚,只是見他穿的華貴,慌忙打着燈籠迎了上來,看了一眼,慌慌張張的跪下了,直磕頭:“是奴才有眼不識泰山,唐突了三姑爺……”
杜懷瑾也沒打算和他們爲了小事計較,只是吩咐道:“速去傳一聲,我要見沈二老爺”說着,就遞了兩個銀錁子到那小廝手中。那小廝暗地裡掂了掂,足足有十兩重,面露喜色,匆匆忙忙的跑進了沈府。
其餘人等忙打開了沈府大門,迎着杜懷瑾進門。一時之間寧靜的沈府忙成一團。
沈二老爺在金姨娘,百合,柳氏一系列事情以後,對於妻妾相爭的事情早已心灰意冷,因而也不願再和柳氏親近,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呆在書房,一心一意處理政事。才歇下不久,就聽見書房外有說話聲。他睡意已濃,就這樣被驚醒,自然百般不悅,一連聲叫大富:“外面在做什麼?”
此時大富正和那小廝說話,聽了沈二老爺的叫喚,慌忙跑了進去,在門外站定,“老爺,三姑爺到訪了”沈二老爺一聽,忙掀開被子從牀上爬起了,迅速趿上鞋,一把推開門,撩起簾子,“怎麼回事?”
大富也知道杜懷瑾是沈二老爺最驕傲的女婿,自那日被救下以後,一直對這個女婿讚不絕口,此刻聽到他來訪,必是有大事了,哪裡還睡得着,就說道:“三少爺只帶着小廝一人,匆匆忙忙騎着馬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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